第十二章、藏起
夜半三更，廚房裏飄出來陣陣藥香。
別莊外忽然傳來一聲聲狗吠，隱約的還伴有鬧哄哄的人聲，電光急轉，佟佳言倏地站起身，來到門口，站在高高的台階之上，越過並不算高的院牆，能看見遠處有人打著火把靠近。
看方向，是朝他們這邊而來。
“咦？”聽到動靜，綠蕪也走了出來，站到她身邊，“外麵是怎麽了？怎麽會有這麽多人？都這麽晚了……”
“綠蕪。”佟佳言打斷她的話。
“嗯？”
綠蕪轉過頭，發現佟佳言表情嚴肅地蹙起了眉。
“等會兒如果有人要進來，你就先攔著，隻說家中有女眷在，天色已晚，不方便讓人進來。如果實在攔不住，那就說我人不舒服睡下了。無論發生什麽，沒有經過我的允許，不能放任何人進我房裏，明白了嗎？”
雖然不知道她為何有此交代，綠蕪還是愣愣地點頭，道：“哦，奴婢知道了。”
……
佟佳言趕緊先回了房間，關好門窗。
黑衣人還藏在衣櫃後麵。
“出來吧。”
確認是她在說話後，黑衣人才乖巧地從櫃子後麵走了出來，隻是麵色要比之前更加蒼白。
冷汗將他的麵容打濕，愈加顯得他眉眼深沉。
佟佳言表情凝肅地望著他道：“有人來了。”
話音剛落，她就見他眼神一變，瞬間閃過鋒芒。
“是衝著你來的吧？”
雖然是在問他，但她的語氣已經基本肯定了。
黑衣人眼裏閃過一抹歉疚：“抱歉，我現在就走。”
佟佳言搖頭：“現在要走已經來不及了，他們就快到門口了，而你……”拖著一副意識不清的病體，根本跑不了多遠，“指不定剛一出門就會立刻被他們發現。”到時候人畢竟是從她院子裏麵出去的，她也脫不清幹係。
兩人說話間，別裝外已經響起咚咚咚的敲門聲。
佟佳言迅速吹滅了屋裏的蠟燭。
“誰呀？三更半夜的，吵死人了！”
趙嬤嬤被院外的喧鬧聲吵醒，披著一件外褂走了出來，突然瞧見站在廚房門口的綠蕪後，她眉頭一皺，麵色奇怪地問道，“你在那裏做什麽？”
綠蕪乖巧地回答：“小姐身子不舒服，我起來給她熬藥。”
“小姐不舒服？哪裏又不舒服了？你怎麽不來告訴我？”趙嬤嬤聞言不滿地瞪著她。
“是小姐吩咐我不要叫醒嬤嬤的。小姐說了，嬤嬤這些天照顧她辛苦了。”
聽到這話，趙嬤嬤心下熨帖不少，再和綠蕪說話時，語氣也跟著緩和了一些：“那你也該叫醒我才是。”
門外的敲門聲變成了喊聲，有人在外麵喊道：“開門開門，有人在家嗎？快點開門！”
期間夾雜著一兩聲急促的狗叫。
趙嬤嬤臉色不虞地對綠蕪說道：“去看看是誰敲門。”
“是。”
綠蕪乖巧地下了台階，來到院門後。
院子的門栓落著，隔著門，綠蕪揚著聲音問起：“誰啊？”
她聲音太輕，門外一片鬧哄哄的，沒有人聽見。
青桔也被吵醒，一邊係著扣子，一邊腳踩著鞋子跑了出來，一臉懵地朝門口看去：“什麽情況？這麽晚了誰來了？”
趙嬤嬤直接對她說：“你也去看看。”自己卻站在高高的台階上，一動不動。
青桔嗓門大，直接跑到門口大喊了一聲：“是誰啊？”
門外的聲音霎時一靜，緊接著響起一道厚重的男聲：“我是村裏的裏正，王員外家的別莊進了賊人，我們一路追尋見那賊人逃到了這裏，還請姑娘開門，讓我等進來瞧一瞧，別叫那賊人偷偷藏在了姑娘家裏躲著。”
一聽說有賊人藏了進來，趙嬤嬤臉色頓時一變，連忙跑下台階：“快開門快開門！讓他們進來！讓他們進來！”
……
屋裏，佟佳言眉頭緊鎖，在思考對策。
對方有狗，而他有傷，想來對方就是憑著狗嗅氣味一路尋到這裏來的。
眼下，出出不去，唯一的辦法，便是讓她屋裏的這道血腥味得到合理的解釋。
她腦筋急轉，手指握了又握。
耳裏聽著趙嬤嬤的喊聲，意識到情況緊急，佟佳言把心一橫，一把拉過黑衣人的手，拉著他直往床鋪而去。
“你要做……”
佟佳言不由分說，掀開被子，把他推到了自己床上。
“躺進去！”
“我……”
黑衣人撐著身體，表情錯愕地看著她。
佟佳言拉住他手，用力一咬。
佟佳言：“……”
竟然沒咬破。
她抬起頭來，一雙杏仁兒般的大眼瞪得圓圓，表情微惱地瞪著他。
黑衣人一臉無辜。
他大概猜出她想做什麽，於是自己動手，拔出腰間別著的彎刀，割破手指後，又自動舉到了她的麵前。
佟佳言無言：“……”
她拉著他的手指往床鋪中間用力一抹。
水煙色的床單上頓時留下一抹鮮紅。
黑衣人臉頰微紅，緊接著又被她往裏一推。
“貼著牆側睡，別動！”
她急促地說完，自己也跟著拖鞋上床，緊挨著他躺下。
薄被被拉起，完完全全蓋住了兩個人。
黑暗裏，視覺的能力被削弱，其他感官漸漸被放大。屬於女子身上的芳香幽幽地飄進他鼻尖，黑衣人麵色發紅，渾身發熱，一種陌生怪異的感覺在他腦海裏憑空冒了出來。
他繃直了身體，一動不敢動。
門外的腳步聲已經在逼近，佟佳言幾乎能聽見自己砰砰砰的心跳聲。
從來沒有這麽快。
“小姐……”趙嬤嬤似乎想要敲門進來，但被同樣在外麵地綠蕪攔了下來。
“你攔著我做什麽？”趙嬤嬤臉色不虞地看著攔在自己麵前的綠蕪。
“小姐人不舒服，已經睡下了。”綠蕪一動不動地擋在門口，目光掃過站在院子裏的那群人。
以裏正為首，一共進來了十幾個人，其中還有一人手裏牽著一條體型巨大的大狼狗。
那狗正齜著牙齒，表情猙獰地盯著她身後，嘴裏發出低低的吼叫，像是隨時都會撲過來咬人一樣。
綠蕪不怕人，倒是有些怕狗。
這些人進來以後，就在院子廚房各搜了一遍，沒有發現他們要找的人。後來在趙嬤嬤的同意下，又去了她們的房間找了一遍，也沒找到人，這會兒就隻剩小姐的房間還沒有被搜看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