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故
學校大門換上嶄新的橫幅，“歡慶教師節，祝所以教師節日快樂！”幾個白色的大字印在紅色的橫幅上，告訴著所有人教師節的到來。
原步升站在學校門口，仰著臉看著橫幅，一會兒嗬嗬傻笑，一會兒又一副悲痛欲絕，就這樣持續了足足五分鍾，嚇得看門大爺也不敢上前，隻好在撥號上輸入了10，就等原步升往地上一趟了。
自從上一次被蘇雅兒撞見自己和唐晴後，原步升一直沒敢再往唐晴跟前湊。一是唐晴才轉學不到幾，就成了海濱高中最紅的人，自己如果跟她走的太近會讓她在學校名聲不好，而且自己的內個妹妹都在家嘟囔自己，讓自己離唐晴遠點，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正好也跟自己想的沒衝突。
其實原步升總是躲著唐晴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唐晴對自己的那句話。“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一句話，讓原步升心跳加速，腦袋空白。原步升很慶幸在橋上的時候自己沒問出來那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因為原步升在腦子冷靜下來後，突然變得害怕起來。他害怕那句話並不是自己想的那樣，他害怕自己問出來後連朋友都做不成，他害怕又一次失去朋友，再次成為孤獨的一個人。所以他總是刻意避開唐晴，讓自己少去想那些事。
但是今不同，今是教師節。按往年的教師節，學生都是沒有什麽積極性的，隨便裝飾一下，幾句感謝老師的話，就算過去了。但是今年教師節有了一個重量級人物，唐晴。
唐晴這是她在這個學校過得第一個教師節，也是最後一個，為了感謝老師們對於她的照顧，她準備在節日上表演一段舞蹈，而且之後還會邀請一個男舞伴一起跳一段舞。
不知道這個消息怎麽傳的，傳到最後成了唐晴要在教師節上選舞伴，誰被選中就能成為她的男朋友。這一傳不要緊，全班，不，全校男生都沸騰了。平常那些連看表演都沒興趣的男生，全部一下課就竄到走廊上練跳舞，什麽恰恰，探戈，爵士一大堆，準備在節日上展現自己的實力。
唐晴剛開始還會解釋，但看著走廊上不減反增的人，唐晴也就放棄了。
原步升當然知道唐晴沒有選男朋友的打算，或者他希望沒有，萬一唐晴真的有打算呢？有，沒有，有，沒有……
就這樣，原步升仰著頭，咧著嘴，在有或者沒有中間徘徊，直到上課鈴聲想起原步升才清醒過來，向著班級狂奔而去。
一路狂奔，“報，報告！”原步升喘著氣站在教室門前打著報告，心想，“死定了，教師節還遲到，班主任非得宰了我不可。”
班主任今穿著學校的黑色教工製服，裏麵穿著一件領口繡著金色絲線的白色襯衣，本來就臃腫的身材，在窄的衣服下湧現出幾個遊泳圈。臉上畫著濃濃的妝容，笑的眼睛咪到了一起。
“哦，進來吧，坐最後麵去吧。”班主任不但沒生氣，還笑著讓原步升坐到了最後麵。
原步升愣了一下，然後就反應了過來，肯定是因為唐晴今要表演，她也能在別的老師，特別是一班老師麵前炫耀一番。
原步升趕緊走進教室。上午還空空的教室，這會兒已經大變樣了。各種顏色的彩帶和氣球掛在教室白牆上，黑板上用顏色不一的粉筆寫著祝老師教師節快樂八個大字，邊上畫著老師在黑夜中點著蠟燭批改作業的畫，配上掛在黑板邊上的彩燈，看得出算精心布置過了。
原步升輕車熟路的坐到那個每個節日都獨屬於自己的角落裏，心裏卻不禁有點想笑，這些人為了討好唐晴，居然都不讓自己來幹這些布置教室的苦差事，要知道，這些事平常都是屬於自己的工作範圍啊！
課桌圍著教室擺開，空出中間足夠大跳舞的位置。但是原步升環顧教室四周後，才發現唐晴居然不在。
看到同學們精致的麵容，自信不失風度微微上揚的嘴角，自己那顆本來還挺期待的心髒瞬間就涼了幾分，再看人家身上穿的各種見都沒見過的名牌衣服，原步升的心已經徹底涼了。
“大哥，你在想什麽呢？你是覺得人家眼瞎了還是腦子抽筋了，會有可能選你？你瞅瞅你身邊這些人的衣服，你連牌子都認不全，你憑什麽覺得你有希望，就因為人家開玩笑似的一句話？別自己騙自己了，那就是你安慰自己的理由，認清現實吧！”原步升在腦子裏狠狠罵了自己一頓。
在眾人的仰慕下，臉上帶著陽光的笑容，輕輕牽起公主的手，一起舞出一段浪漫的人生。“這麽牛逼的人生是個男的都會向往吧！”原步升又在腦子裏想著。但事實是這麽牛逼的人生總是別人的，原步升當然也有戲份，而且還挺重要，就是扮演那個眼裏閃著羨慕星星眼的路人，沒有他這種路人襯托，又怎麽會顯示出主角的高大威武氣質不凡呢。
“明明都告訴自己不亂想的，果然跟老師的一樣啊，腦子真不好使。”原步升苦笑道。
原步升在家時也是想著爭取一下的，但在試著跳了一下探戈，結果跺的樓下的鄰居直接找上門來，試了試恰恰，結果自己的腰差點沒扭斷，原步升最後把看大媽們跳舞學會的廣場舞跳了一遍，想著廣場舞也是舞，應該可以吧？
原步升現在真想狠狠給自己幾個耳刮子，什麽腦回路居然敢在這麽多人麵前跳廣場舞。
“同學們，唐晴她還在換跳舞用的衣服，咱們先開始吧，來來來，有請主持人上台，大家熱烈歡迎！”班主任帶頭熱烈的鼓著掌。
在同學的鼓掌聲中，一個畫著精致妝容，長相甜美的女同學走到舞台中央。
“親愛的老師們老師們，大家下午好！”主持人微笑著向同學老師們問好。
又是一陣掌聲。
“老師是那黑夜中的一支紅燭，燃燒自己……”
原步升跟個死人一樣趴在桌子上，麵無表情地看著一個個上去表演完，又走下台的同學。然後禮貌的鼓鼓掌。
原步升不像那些來競爭的人，他又不用把自己裝成一個風度翩翩的紳士，也不用假裝對這些表演感興趣。再了，因為唐晴的緣故，搞得那些有才藝的女生都沒了展示自己的興趣，隨便安排兩個節目就算過去了，畢竟誰也不會自討沒趣的去和主角搶位。
主持人再度走上台去，正準備念下一段介紹詞，卻在這時，門外突然走進一位少女。
白色的長裙隨著少女輕盈的步伐搖曳，銀白的裙身緊貼著不盈一握的細腰，海藍色的寶石項鏈掛在雪白的脖頸上，修長的手臂輕輕貼在身前。裝飾著白色鏤空花紋的裙擺一直延伸到如璞玉般潔白潤滑的腿，鑲著水鑽的銀色高跟鞋反射著耀眼的白光。
少女走到主持人麵前，致以禮貌的微笑。擔當主持的女生本來對於自己的顏值很有自信，今也刻意畫了妝，但在少女這淡然一笑間，仿佛自己所謂的自信是太可笑了。主持人尷尬的笑笑，自覺得的把舞台的最中央讓出來。
臉上的皮膚如白瓷般，不需任何化妝品的修飾，銀白色的耳釘泛著光，仿佛單單隻是少女的一顰一笑，都足以勾人魂魄。
這讓眾人都看呆了的少女正是今的主角——唐晴。
原步升真的是看呆了，看著眼前這個美麗優雅的女生，深深陷入癡迷，但唐晴有多美麗，他就有多傷心。分剛才分明又告誡了自己了，這突然又蹦出來的傷心是哪門子？其實不出這種傷心是為什麽，明明知道人家和自己沒有半毛錢關係，可能對自己好也是出於可憐，但還是忍不住，自己的這份突如其來的傷心讓原步升自己也很詫異。
所有人都忘記了鼓掌歡迎，呆呆看著。
唐晴溫婉的開口道：“抱歉讓大家久等了。”唐晴笑著向大家道歉。
“不不不，怎麽會呢”，“沒久等，我們還沒開始呢”……
一堆身穿名牌的男生爭先恐後搶著解釋。
唐晴朱唇微啟：“實在不好意思，為了表達歉意，就讓我來給大家跳一段舞，算是拋磚引玉吧。”
唐晴換上舞鞋，給操作電腦的同學一個準備好了的信號。
全場瞬間安靜，因為這場獨舞可以是所有人心心念很久了，誰不想一睹這麽美的人跳出的舞姿。
唐晴佇立在中央，秀美的雙手輕輕環攏脖頸，如高傲美麗的鵝般始終昂著頸子。
音樂奏起，熟悉歌劇或者舞蹈的人一定都熟悉這首曲子，正是《鵝》，而唐晴表演的也正是《鵝之死》。
唐晴跟隨著曲子舞動，白裙如同雪白的鵝羽毛，在死亡來臨時隨風擺動，鵝那高傲，頑強，優雅，卻又透露著無盡的悲傷的美麗，在舞蹈與音樂的交織下，仿佛形成一副美麗的畫卷。
寧靜皎潔的月色下，一隻白鵝憂傷地抖動著翅膀，在湖麵上徘徊，晚風蕩起的波紋，奏出抑鬱的旋律。白鵝身負重傷，將與世長辭，但她渴望重新振翅飛向際。她輕輕地抖動翅膀，艱難地一次又一次地嚐試著飛離湖麵。生命在呼喚著她奮力與死神拚搏，她終於奇跡般地展翅旋轉飛翔起來了，生命的光輝重新閃現。但由於精疲力竭，白鵝緩緩屈身倒地，漸漸合上雙眼，一陣陣顫栗似閃電掃過她全身。最後，她在顫抖中竭盡全力抬起一隻翅膀，遙遙指向際，渴望著什麽。隨後，慢慢地閉上雙眼默默死去。
最後，唐晴雙膝跪地，雙臂環繞在胸前，曲子的最後一刻，緩緩閉上透露著無盡悲傷的雙眸。
“太棒了！表演的太好了！”班主任第一個忍不住喊到，帶著頭激動的鼓著掌。其他人也才從剛才的畫麵中回過神，一個個激動的鼓著掌。
原步升看著起身向同學和老師微微鞠躬的唐晴，自己臉上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他再次被震撼，但不是出於她那堪比專業的舞蹈，而是那從內心流露出的悲傷，唐晴扮演的鵝，拚盡全力想要尋求的不隻是生命，更多的是救贖。原步升能感覺的到，而且又與單獨的悲傷不同，不單單是悲傷，而是多重感情混雜在一起的感覺，有快樂，幸福，傷心，仇恨，好多好多。
原步升不知道她到底是經曆了什麽，但是原步升敢確信那一定是段痛苦的回憶，因為隻有痛苦的人才能理解另一個痛苦的人，原步升就是那個經曆過痛苦的人。
“再次謝謝大家，那麽，接下來該要實現我的承諾了，不知道有誰想要做我的舞伴嗎？”唐晴跳舞時的悲傷已經消失，換上了那抹禮貌的微笑。
不用，男生們一個個挺直腰板，臉上露出自認為最陽光帥氣的笑容，左手背後，右手向著唐晴伸出，微微躬身，標準紳士邀請的動作。
原步升還沉浸在思考中，他在猜測唐晴到底有著什麽樣的經曆，他總是這樣，明明很笨，還總是喜歡思考別人的事，卻又總是忘記自己的事。
唐晴黛眉微皺，顯然這一群人裏沒有自己想找的那個人，定睛一看，才發現他正在角落裏趴在桌子上，不知沉思著什麽。
抬步走出，向著人群。
所有人屏著氣，都在好奇這舞伴的彩頭到底要花落誰家。
唐晴淡定穿過人群，來到那個還在傻子似低頭思考的家夥麵前。
原步升感覺桌麵變黑了，有誰擋住了光線，抬頭一看，愣了。
一席雪白長裙映入原步升眼簾，身後投射來一群怪異的眼光，有驚訝，有仇恨，有不屑，總之，眼神可以殺人，原步升已經跟閻王爺報道好幾次了。
剛才沒注意發生了什麽，這會傻眼了，原步升不自覺吞了口唾沫，咧開那在別人看起來欠揍的笑容道：“你，你們好呀，不用管我，你們繼續。”
“哦？那你是同意了？”唐晴笑的更開心了，一臉期待。
但全班就不高興了，這會男生倒是顯得格外團結，一致認為這家夥分明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裝什麽傻，更是覺得原步升一定是用什麽手段威脅了唐晴，要不然這種人有資格做唐晴的舞伴？
“啊，啊？啊！”原步升一連著三個啊，最後一個字驚呼而出時才明白了為什麽他們的那種眼神，這當舞伴的大獎居然落到自己手裏了！原步升一時不太感相信。
“砰！”一聲巨響在教室炸開，一個男生陰著俊俏的臉，緊握拳，砸在桌子上。
“王川你幹嘛！”班主任本來也被唐晴的舉動驚住了，關於這選舞伴的事她多多少少在學校也聽了一些，唐晴學習好，人又漂亮，又懂得感激老師，最主要的是那神秘的身份背景，她本來打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這大姐選誰不好非選個全校出名的差生，這什麽都不行。剛想著要勸勸唐晴，這突如其來的一聲響聲，把自己又嚇得半死，頓時怒火中燒，質問起王川。
這砸桌子的人叫王川，是學校出了名的公子哥，長得俊，家裏有錢，學習也一直挺靠前。但這個家夥一直看原步升不爽，平常沒事就找原步升麻煩，可以全班敵對原步升，有一半原因就是因為他的挑唆。
王川這時也不管什麽紳士風度，額頭青筋挑起，指著原步升罵道：“老師，這種人配當唐晴的舞伴嗎？誰不知道這家夥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
全班突然變得寂靜，盡管這麽一個人很過分，但這沉默不就代表默認嗎？畢竟原步升在學校曾經幹過什麽，大家都清楚。
唐晴收起笑容，臉色平淡的看著這群人。
班主任臉色陰沉，低聲道：“那件事以後不許再提，今節日就過到這裏吧！大家自己自習。”她並非有意幫助原步升，而是擔心事情再發展下去，會影響唐晴對這個班級的好感，萬一轉走怎麽辦？因為一個原步升而失去一個可以讓自己職位晉升的唐晴，太劃不來了。
王川明顯沒有就這麽停止的打算，聲音還故意提高幾分，接著：“為什麽不？我隻不過想好心提醒一下，某個混蛋曾經可是差點殺過人的啊！”
原步升低著頭，長長的劉海遮住眸子，隻剩一張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