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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無生無

  “你問。”


  “我不願多問的.……”


  “可你欲問我一些事,你猜中了幾分,但卻沒把握的事兒。”


  春滿月回了那人一句。


  聽聲,那是一個上了年歲的太婆。


  “你這孩,便如你母.……”


  “不要提及她!”


  那人下一句話停在嘴邊,春滿月手中的茶水灑溢了幾滴。


  “你是回來向她討個說法的?”


  “是。”


  “不要做傻事,旁人的話與故事聽聽便好,莫要當了真,畢竟再真的話經由人嘴這一傳,便會失了七分的真。”


  “嗯。”


  “我知道,你也趕緊回去,莫要失了你的職。”


  春滿月趕走那人,那人告了一聲後退出了房。


  “好不容易長出翅膀從這牢籠裏邊飛了出去,何苦又要再闖進來。”


  歎息聲遠,這宮裏,便又恢複了清俗日子。


  “既有忘心,既有妄心,即驚其神;既驚其神,即著萬物;既著萬物,即生貪求;既生貪求,即是煩惱;煩惱妄想,憂苦身心;便遭濁辱,流浪生死,常沉苦海,永失真道.……”


  牆角一株野長的紅櫻墜逝,紅色花瓣被風送到了春滿月窗沿前。


  “他去哪了.……”


  手中的花瓣吹遠,她立在窗前喃喃。
……

  西閣內沒有光,這裏關著一些人,一些對人有害但是對這朝廷卻有大用處的人,他們未被鎖在牢房之中,像個畜生一般單獨一個個的被關在了鐵籠子裏。


  咒罵聲,哭嚎聲,咳嗽聲、喘息聲,此處匯聚了大抵是閻羅殿一層那些欲掙脫卻逃脫不得人的魂靈。


  “真髒。”


  “老佛爺本不必親自來此處,此處自有小人瞧著,一個人也別想逃得出去的。”


  身旁人佝僂著背點頭哈腰的奉承。


  “此前不是依舊有兩人從這兒飛了出去?”


  她嘴角帶著一抹笑,笑得人膽顫心驚。


  身旁那人低著頭不敢回答半句。


  “抓住人了?”


  “嗯嗯,回老佛爺的,您說要抓住活口的那人抓住了,不過得了病,折騰了他一番,他還是沒有說出一個字,瞧著他連連咳血的模樣,大抵也活不了太長。”


  “哦……”


  她朝前走去,兩側鐵籠的咒罵聲不絕於耳,但她嘴角依舊帶著笑,未朝兩側鐵籠看上一眼。


  “喏,老佛爺,他便就在那鐵籠裏。”


  鐵籠在最裏側,籠裏拘束著一個麵色蒼白的男子,他半闔著目,聽見那瓷足踏在青石上邊的聲後睜開了眼。


  “顧緣,那群農人眼中的顧先生,其他公子哥口中言論的顧大少爺,對了,聽說您還是那姓楊藏在背後的軍師呢。”


  “多謝讚譽。”


  顧緣未失風度,與她平和的對著話。


  “你本可以藏起來,我養的那群廢物找不到你的,可你為何自甘情願的咬上那明知是陷阱的餌,這可不符合顧軍師的一貫作風。”


  “藏在暗處太久,便覺著屋外陽光明媚,明媚得超越了自己前半生所瞧見過的全部景色,所以便就甘願冒著在陽光下化作泡影的危險也要探頭出來瞧瞧。”


  一束光透了進來,明晃晃的映照在顧緣臉上。


  “真可惜,你本可以成為朝廷的重臣……”


  “我不願,不願給這腐朽不堪的樹續命。”

  顧緣打斷了她的話。


  “放肆!你好大的膽子……”


  “無妨。那你們欲要做何事?”


  “另培樹木。”


  “新苗太嫩,若是外邊來得風雨太猛,新苗便會承受不住被吹折,舊樹雖朽,但他卻可以遮蔽住大部分人,此時你該做何事來應對新苗被風雨打斜的風險?”


  “舊樹無法再萌新芽,新苗雖嫩,卻承載著一代人乃是後數輩人的可能性。”


  顧緣咳了一聲,陽光從這陰暗處拉長,退了出去。


  “你活不了太長時間了,所以想要拖住我們視線讓後輩人偷偷去做一些事兒嗎?”


  “您可以猜,猜我們會走到哪步。”


  “嗯。”


  紅袍金衣去,顧緣瞧著,瞧著那道身影漸遠。
……

  “來了?”


  “那日抓住的是何人?”


  “一個做學問把腦袋給做壞了的迂夫子。”


  梁太監說著說著笑出了聲來。


  “聽說,他還是你抓到的?”


  他半倚在高處,向下瞧著站著的鶴羨。


  “我不知。”


  “你最好把這功給承下來,你若不要,後邊兒還有一群人爭著來搶這塊骨頭呢。”


  一旁嬌嫩女子端著鴉片半跪在梁太監左手側,另一女子擦著洋火將煙杆裏的鴉片點燃。


  “你知曉這宮中可不是你想像的樣子了?”


  梁太監問,鶴羨未答。


  “我先回去了。”


  鶴羨起身朝門外走去時,梁太監在身後留了一句:“若是你要護住那小妮子一生順遂,這種事兒你不會少沾染。”
……

  “你是來抓我的?”


  “是。”


  天微黑,朝光退去,天邊星辰暫未升起。


  “你該逃的。”


  顧緣對著眼前人笑了笑,“你是來抓我的,如今卻要我逃,若是我逃了,你們又何必來。”


  “他們是來殺人的,我以為……”


  “你以為什麽?”


  “以為他們來帶走你,不會殺其他人。”


  “我們這群人便是你們口中的逆黨,上邊人當然不會放走一個的。”


  “你為什麽要當逆黨?你本是做學問之人,應該更加的知曉家國之事,如今卻想推翻朝廷。”


  “你覺得現在朝野如何?有識之士被捕入獄,無能之人加官進爵,外邦辱國,國不複國,這便就你要的朝廷嗎?”


  鶴羨未答。


  “你叫什麽名?”


  “胡鶴羨。”


  “你想要在朝野呆下去便需要功名,科舉考成是功名,抓捕逆黨同樣是功名。”


  顧緣走了出去,洞外天徹底陰沉下來,鶴羨走在他身後。被捕所有人朝著顧緣看去,麵上帶著釋懷的笑。


  鶴羨不懂那人說的話,雖寫得下他所說的每一個字,卻不曉他所說字句背後的含義。
……

  “顧先生被抓了。”


  “我知道了,計劃準備進入下一步。”


  男人挑逗著籠中的金絲雀。


  “這是顧先生留下的最後一個錦囊,他還留了一句話對您說,讓您要知曉情與欲之間差別,莫要一昧的追逐飛花絢爛的東西而忘記了本初。”


  金絲雀依舊在籠中上下跳躍著,不過原先挑逗它的手卻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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