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傾覆
青屋外,三四侍衛來回巡邏著,月兒投下了明晃晃影子,照出屋內二三人影。
他們竊竊私語著。
具體交談了什麽,屋外人大概是聽不清楚。
“殺了徐世昌,就能保得住我們這秘密來?”
燈火崇崇,一人尖細著嗓子問道。
“必殺他,不然我們這腦袋便也就掛不住了。”
“你不是言徐世昌未曾查出些什麽,如今又說我們腦袋掛不住,莫非你誆騙我等!”
“噓,小聲些,其中緣由複雜,待我一一為你解釋闡明。”
一人聲調大了些,身旁一人立即提醒道,那人也知此事不可外露,漲紅著麵兒,拂袖而坐。
“徐世昌是未調查出什麽,可架不住這兒一波又一波的人來,洋人那邊兒明裏暗裏已經提了醒,讓我們將此事辦好。”
“與上邊兒人談談,花些錢財搪塞過去便就好,殺這徐世昌過於犯險,不值得。”
一人插進話來。
“莫道不值得,若洋人這邊被我們折騰煩了,指不定便就去尋其他人合作,你以為我們這拿到手的果子,便就不會再被取回去嘍!”
姓梁的不屑的笑了笑。
“我們隻是些地方小官兒,若想再朝上邊兒爬,你說花不花銀子?雖說如今大家做官你來我往,大家早也就心照不宣了,可架不住還是有些個強脾氣,不吃這一套的。拿那徐世昌來說,你送給人家錢,人家給你丟在地上不說,還要指著你,唾罵上幾句口水呢。”
桌台上那盞油燈燈芯兒被人兒的氣浪吹得晃蕩起來,搖搖擺擺,閃閃爍爍,恰有點兒要熄的意味。
“殺了,誰替我們處理此後那一屁股麻煩事?”
又一人提了問,聲音沙著,該是鴉片煙抽多被熏著的緣故。
“史蒂夫先生那邊兒有法子,人家脈絡可疏通得比我們好,真應了那一句兒:沒什麽事兒是錢打不通的。”
“那便就派人……”
“殺了?”
“是,殺了。”
燈火熄了,屋堂裏走出的人影各自朝著各自該去兒的地兒走著。
……
夜見碼頭起風,海浪微大,本該是個不便出航的時機,可徐世昌卻也實在是在這兒呆不住了。
鴉片販賣一事,是此地一官員舉發的,到了這兒瞧不見他半個影子,上那洋人的船,也未瞧見一點兒鴉片的蹤跡。
莫非那人誆騙自己?
徐世昌這般想著。
風來,帶著涼意,吹得他腦子清醒了些,索性不去想這些煩惱事兒。
“大人還是坐那鐵船安穩些,這木船怕是……”
“老祖宗坐了幾代的船還會出了事兒不成,你們便是被那洋人混賬想法灌了腦袋,認為那洋人東西便是好的,這自家造的,便有著問題!”
徐世昌是個好官,脾氣雖是暴躁些,但對下屬是說得過去的,隻不過不願聽見有人說洋人的東西罷了。
他是個傳統夫子教授出來的讀書人,那思想觀念不容易扭轉的過來。
說白些,便是這天朝上國的念,還紮根在他心裏。
“走了,莫要再耽擱,若是延誤了回去的日子,真真要處罰爾等!”
徐世昌先一步踏上了船,身後隨從也一一跟在其身後。
是夜,月不知道那般,竟突然地隱了下去。
天地一片黑蒙蒙,你低頭望不見水,仰首,亦瞧不見顆顆星辰來。
雙目不可視物,這雙耳倒是將那嘩啦啦的水波聲聽得一清二楚。
“你們也早些入睡,明日換馬上路,不必在這兒水上折騰。”
“是,大人。”
夜深,人寐,水波聲裏混進了一陣兒又一陣兒的呼嚕聲兒。
“轟隆!”
一聲,也就一聲,驚得睡覺眾人立即睜開了眼,草草披上件外衣便就趕到了甲板上去。
“大人,船艙被那黑船的火彈擊破,水順著那洞口流了進來!”
負責船艙一人也趕到了甲板上,向著徐世昌稟報著具體情況。
“轟隆!”
又一聲響,甲板左斜側被擊毀,火星子點燃了碎裂的木茬,火光騰地一下子升了起來。
“大人快乘小舟離開,這船是保不住的了。”
“是誰?”
徐世昌自問著,他顯然不清楚是誰轟擊自己這艘船。
開炮的船隱在暗處,瞧不清具體模樣。
“是那洋人,定是那洋人!此事真有貓膩存在!”
可一切皆已經晚了,一切都晚了,他們已經做好滅口的準備。
“大人快些上舟,再遲,便就真的逃不了了。”
“走,此次定要查他個清清楚楚!”
舟小,隻載得住一人。
“大人先走,我們隨後乘另一小舟追上大人。”
煙火繚繞著那一張張麵容,使得徐世昌瞧不清晰。
“你們快些下來,那洋人定還會在.……”
無聲,氣流夾著轟隆聲席卷而來,舟退數米,舟上人耳朵暫時失了聰。
船沉了,船上無一人發出哀嚎。
第三顆火彈奪去了舟上人的性命。
“你們這群洋人,我徐世昌定……”
黑船靠近了小舟,泊下來,船前站立著三五人,舉著一把火器。
徐世昌話未盡,低頭摸了摸胸口發疼之處。
“血嗎?”
血液黏稠的附著在他手指上,傷口流出的血液在他胸前暈出了一支血梅來。
“對不住了徐大人,我們也是順勢而為!”
徐世昌望見了那人,也可以說是那立在船頭的一群人。
“梁……”
一聲槍響,一朵血梅,兩聲槍響,二朵血梅.……
“撲通。”
層浪湧來,一人墮入江湖中,失去了蹤跡。
徐世昌死了,他們回程,也終於可以輕鬆些身子。
月露,照的湖海一片泛起層層銀波,煞是好看。
……
“老爺,他們將那個上麵派下來的官員殺了,問老爺下一步該如何處理。”
屋裏一片漆黑,借著影影綽綽的月光模糊可見站在窗邊的一人影。
“我的米爾斯呢,你們怎麽還沒有給我找回來,如果再找不到你們也不用繼續活著了。”
洋老頭今晚似乎格外的暴躁,窗前的那個酒瓶已經傾倒,大概是沒有酒津了。
“是,我們定會為老爺將那隻貓給抓回來。”
“死掉的也沒有什麽關係。”
窗邊那個搖搖晃晃的酒瓶終是墜落了下去,發出嘩啦一聲,碎了一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