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你可真有意思
蘇提握緊了寒焰劍,無聲的抵抗更能激起眼前之饒憤怒,伽羅周身的氣場瞬間冰冷下來,掌心的火焰越燃越烈,偏一旁的妖還要再推波助瀾一把,上前幾步捉住蘇提的手,含情脈脈道:“看來,你的尊者爹爹是看不上我這妖族女婿,阿提,你可要同我殉情?”
夜風凜冽,刮得窗戶呼呼作響,他們被佛印封在狹窄的空間裏,能聽到前麵縈梨閣咿呀的戲腔,氣氛緊繃到了極點,身邊的妖還有心思調戲他,溫熱的掌心熨帖著她的,還偏要用指輕輕勾著,側頭在她耳邊:“一想到能與你共赴黃泉,真是連死亡都開始期待了呢。”
伽羅手心的火焰越竄越高,在暗沉的空氣裏“噗”的炸響一聲,灼熱的氣息恨不得燒焦眼前這個不知羞恥的玩意兒。蘇提握著手中的劍朝蘅璧揮去,伽羅後退了一步,神色漸緩,一劍刺出,卻是個假動作,寒焰調轉個頭,握著劍的姑娘手腕翻轉,劈開了牆上的佛印。
血色劍芒閃過,牆上的經書碎裂成金色的光芒,平整的結界被打碎,蘇提拖著蘅璧從窗戶鑽了出去,在鑽出去的那一刻,胸口的疼痛如潮水撲麵而來,她在半空中戰栗了一瞬,被蘅璧抱在懷裏,“怎麽了?”
耳邊是那妖急促的呼喊,眼前一片血色,拿手一抹,血珠從眼眶裏滲出來,流淌在瑩白的臉上,極為滲人。
強大的妖力蓬勃而出,蘇提被攏在一片溫暖中,身邊的妖速度很快,她隻來得及回頭,看到伽羅尊者沉沉的目光和繃得緊緊的下頜。
“第二次了,蘇提。”低沉的聲音從伽羅嘴中緩緩吐出,掌心的火焰漸次熄滅,隻留下一點觸目驚心的白色灰塵。
窗子被一陣大風刮過,伽羅尊者的麵容被擋在窗子後麵,地一片寂靜中,巨大的妖翼展開,護住身旁的姑娘朝遠方飛去。
“你是個什麽東西……”
“為什麽……騙我?”
她揪著蘅璧白色的紗衣擦臉,血跡越擦越多,胸腔仿佛被人緊緊抓住,反複搓擰,疼痛比以往更加深刻,像是一把刀,抵著她的骨頭一點點摩擦。
冷汗滴下來之際,她還不忘威脅旁人,惡狠狠道:“你敢暗算我,我就擰掉你的頭!”
溫暖的手掌摸了摸她被汗水濡濕的頭發,無聲的安撫著,帶著紫光的靈氣順著蘇提的腦殼鑽進去,清涼入腦,胸口的疼痛慢慢被撫慰下去,蘇提下意識眯著眼睛,對著頭頂的掌心蹭了蹭,心滿意足地陷入了昏睡。
…………
蘇提做了一個夢,她像是在曲綺芙的幻鏡中,一遍遍過濾著自己的記憶,伽羅在草地上念經,她和梵空、梵慧還都是牙都沒長齊的崽崽,梵慧趴在地上,四肢著地扣草根吃,啃的滿嘴泥巴,還想往她嘴裏塞點兒,梵空幼年就顯沉穩,伴著一聲聲的經書佛號獨自睡的安穩,她一定是這三個崽崽中最機靈的家夥兒,假裝學走路,一步一顛兒栽進伽羅懷裏,尖銳的下巴磕痛了她白嫩嫩的額角,她張嘴就哭,其實就是打雷不下雨,孩子精力旺盛,一邊享受著伽羅的安撫一邊發泄過剩的精力,嚎夠了自然收聲,呼吸著清淡的紫檀香氣陷入深眠。
夢中的佛音縈繞在耳邊,一字一句是沉穩冷漠的音色,談話聲聽到不甚真切,還有一兩聲蛇類的嘶鳴。
蘇提睜眼,是一頂淡紫色的帳子,灰蒙蒙的妖氣攏在上麵,甚是眼熟的顏色。
她頃刻間就想起身處何處,巨大的獸翼,足以抵禦佛音的磅礴妖力,還有帶著清涼氣息的靈術,談話聲在門外戛然而止,“咯吱”一聲,木門開了,雕花紅木大門上透出幾縷陽光,紫灰色的帳子重巒疊嶂,隻能看得清帳外一抹瘦高的影子。
那抹影子一步步靠近帳子,伸出手緩緩剝開蚊帳,帳內素白的手指出手如電扼住了來饒喉嚨,露出尖利的奶牙,張牙舞爪地威脅著:“你到底是誰?”
明明輕易可以掙脫束縛在命脈上的威脅,他卻耐下性子,想跟這個凶巴巴的東西玩一會兒,微涼的手指輕搭在她手背上,甚至鼓勵似的箍緊了些,被掐著脖子的妖聲音喑啞,灰紫色的眼睛亮晶晶地眯著:“你是要謀殺恩人?”
蘇提沒想到他會如此,萬物皆有靈,生老病死都會經曆,隻要有一線生機,還沒見過哪個上趕著要去尋死。
貼著手背的手掌熱切的箍著她的,趁著她迷茫之際一舉推開脖頸上的威脅,舉著她的手掌握在身側,笑的輕佻:“三爺不舍的殺我?”
蘇提沒料到他會耍詐,哪怕內心咆哮著要砍了這隻詭計多賭妖,麵上卻不能泄露半分心思,隻靜靜看著他。
以往澤漆總她沉著臉不話時最可怕,烏黑的眼睛跟條餓狼一樣能幽幽冒著綠光,她偶爾對著鏡子瞅,雖沒能看到什麽綠光,也自覺能鎮住旁人,抿著唇就這麽看著對方,隻看得對方心裏發毛,氣勢上先少了半分底氣。
蘅璧沒有給她能眼冒綠光的機會,笑眯眯的攥緊了她的手,低聲宣判道:“再這麽看我,我就要親你了。”
強裝鎮定的臉色裂開縫,露出裏麵不可置信的芯子,蘇提掙紮著罵道:“不要臉!老子要砍了你!”
憋在胸口的話終於爆發出來,身旁的妖哈哈大笑,攬著她笑倒在床上。
沒有寒焰,她被妖力束縛著,眼睜睜看著自己像個大娃娃一樣被人抱在懷裏,耳邊是妖精急促的笑聲,音色嘹亮,笑音在胸腔裏震動,聽的人耳朵發聾。
“阿提,你可真有意思。”
蘇提不覺得這是一句誇獎,她木著臉,堅定認為這是妖精對她的嘲諷,誇她有意思,把她栓在床上看她笑話,嗬,可真有意思。
等身邊這隻討厭的妖笑夠了,蘇提剛剛想著折磨他的十八般酷刑也到了收尾部分,最後一步,一定要割了這害饒舌頭,整日嚼來嚼去,甚是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