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質問
錦淑皇後聞言嘴角翹起一抹苦笑，暗歎一聲造化弄人，當初她太著急了，進了宮才知道是為了明豐帝選妃，而非是先帝，不過轉念一想錦淑皇後又很快釋然了，至少她進宮了，日後見麵的次數也就多了，知道他的一舉一動。
可事實卻並非如此。
“自從我入宮為後，見到他的次數寥寥無幾，就像是兩個陌生人一樣，即便是見了麵也是隔著許多許多的人，在一堆宮人的眼皮子底下，連一句私心的話都不能說，我就隻能眼睜睜看著他一次次陷入昏迷，不知道是不是第二天一睜開眼睛就聽見了不好的消息，每一天都在擔心祈禱……”
錦淑皇後說的非常無力，有心想要上前卻是連機會都沒有，礙於身份，隻能遠遠的觀望。
皇後，又如何，錦淑皇後根本就不在乎。
“也許……他也是為了阿姐好，不想讓阿姐陷入兩難之地，畢竟阿姐貴為大雍未來皇後，身份不允許，皇室也不允許有這樣的醜聞出現，和阿姐保持的距離越遠，阿姐才會安全。”
靜妃緩緩歎息，她能感受的到錦淑皇後當初的絕望和心痛，一如她現在的感覺，眼睜睜的看著明豐帝一點點的消瘦和脆弱，記憶中那個高大挺拔的男子轉眼之間就變成了一個垂垂老者，靜妃隻要想起明豐帝的模樣，心裏就跟針紮了一樣疼。
“你說的沒錯，我也是這麽想的，你瞧，整個大雍竟然沒有一個人發覺，他的手段是不是很厲害？”錦淑皇後臉上帶著笑容，語氣中是毫不遮掩的驕傲。
靜妃點了點頭，“論算計，誰又能比得過他呢，隻可惜阿姐生不逢時，若是……若是阿姐再早生二十年，也許今日就不會有這些事情發生了。”
錦淑皇後聞言笑了笑，“他也是這麽說，當初倘若沒有陸家，沒有慈和宮的那一位，也許今日他還活著，盡管我不是皇後哪怕就是一個小小宮女，也沒關係的，他很好，真的很好，不像以往的皇上手段殘忍容不下人。”
每次當錦淑皇後提起一次，錦淑皇後整個人都變得不一樣了，就像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初嚐愛情的模樣。
靜妃點了點頭當初要不是娶了陸家嫡長女為後，一時不防被陸家算計，也就不會有明豐帝的今日了，也許，明豐帝隻是個親王世子，根本就不會坐上那個位置。
“你們……”靜妃欲言又止的看向了錦淑皇後，錦淑皇後立即搖搖頭，“沒有，我們之間什麽都沒有，他說這輩子有三個願望，第一便是解開醉生夢死之毒，第二便是安定大雍，第三……第三是娶我為妻，他說我的一輩子還很長很長，若能實現前兩個才會有第三個，他那麽厲害，我自然是相信會有這一日的。”
錦淑皇後說著眼角滴落一滴晶瑩的淚珠，清冷的聲音哽咽，“後來他毒發了很嚴重，大家都在說他傻了瘋了識人不清了，其實不是的，都是瞎傳的，他明明就很清醒，瓏兒，你知不知道先帝最後已經找到了藥引子，馬上就可以解毒了，是皇上，是皇上軟禁了他，不許任何人見麵，眼睜睜的看著他毒發身亡了。”
靜妃聞言小臉有發白，怔怔的看著錦淑皇後，“阿姐，怎麽會……”
“是我親耳聽見他和齊王在商議，為了保住皇位才這麽做的，若是先帝解了毒，這個位置就輪不著皇上來坐，瓏兒，他們是殺人凶手！”錦淑皇後的情緒有些激動，每每想起這件事都恨不得殺了明豐帝才好，當初先帝駕崩，錦淑皇後甚至都不想活了，隻是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阿姐……”靜妃是了解錦淑皇後的，錦淑皇後性格雖溫婉骨子裏卻是有一股執著和倔強，先帝若死，錦淑皇後絕不會苟活，可這麽多年錦淑皇後不僅活下來了，而且還在這個關鍵時刻給了明豐帝致命的一擊。
“所以，阿姐給皇上下了眠蟲，讓皇上在毫無意識的情況下引發了醉生夢死，也讓皇上嚐嚐當年先帝所受之苦，是不是？”
靜妃緊盯著錦淑皇後，果不其然錦淑皇後衝著自己點了點頭，一時間靜妃情緒十分的複雜，想不到錦淑皇後會有這麽大的決心和毅力，不過更讓靜妃費解的是錦淑皇後這麽多年了，都有機會對明豐帝下手，為何要等到今日呢。
“那為何之前不動手，是因為九王爺，還是因為當初先帝和阿姐說了什麽……”靜妃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眼眸微動，就連聲音也都變了，隻是沒人察覺，靜妃聰慧，能從錦淑皇後的言語中猜出其中的隱情，“阿姐，皇上從未想過霸占那個位置，當年也是先帝將皇上一手扶持坐上這個位置，阿姐，先帝需要一個信任的人……”
靜妃深吸口氣，低著頭不敢直視錦淑皇後的眼睛，說出的話就像是一根針，將錦淑皇後所織的美好給無情的戳破了。
錦淑皇後臉色微變。
“阿姐，先帝一定是叮囑過阿姐什麽是不是，先帝在認識阿姐之前就已經娶了妻，怎麽會娶阿姐呢，阿姐，先帝雖然厭惡，提防著陸家，可終究沒有對陸家下手，而太後依舊是高高在上的太後，當初誰不知道帝後恩愛，先帝那般有手段怎麽會任由皇上把控朝政，阿姐又如何知道當初那個藥引子就是解藥呢，若不是，阿姐又怎麽會將皇上恨之入骨呢，阿姐，先帝目的隻是想要九王爺登基為帝罷了……”
靜妃的話就像是一個魔咒一樣在錦淑皇後耳邊縈繞，錦淑皇後臉色猛然一變，“胡說八道！不會是這樣的……”
“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否則阿姐當初怎麽可能當上中宮皇後呢？”靜妃的質問讓錦淑皇後噎住了。
錦淑皇後搖了搖頭，她從未想過這件事，也絕對不可能發生，“不會的，先帝縱然有手段也不會是這種人，他不會這麽對待我的。”
“阿姐，那先帝有沒有對你囑咐過什麽，這些日子宮裏出現的種種是不是都跟阿姐有關？”靜妃步步緊逼又追著錦淑皇後問，忽然間明白了什麽，一定是錦淑皇後手裏掌握著什麽，否則宮裏沒有任何一人可以瞬間打亂了明豐帝的布置。
靜妃隻是替明豐帝感到不值，這麽多年了明豐帝對錦淑皇後始終都是情有獨鍾，到頭來錦淑皇後卻是這樣對待明豐帝，靜妃實在是看不過去了，心中更是恨極了先帝。
“不要再說了，他是絕對不會這樣對我的，你說的不過是猜測罷了，我一個字都不會相信的。”
錦淑皇後的情緒有些激動，靜妃見狀兩隻手拉住了錦淑皇後的手腕，“阿姐，先帝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他騙了你一生，不愧是一代帝王，阿姐，你的仇人是先帝才對，皇上才是無辜的，你這是在幫著仇人的兒子坐上那個位置，阿姐，醒醒吧，最是無情帝王家，先帝戎馬一生怎麽可能鍾情於你呢，而你隻不過是先帝手中的一顆棋子罷了……”
“瓏兒……”
“阿姐，我們之間應該親密無間的，從前都是無話不談的，你告訴我，先帝究竟囑咐你什麽了，如今這個時候告訴我也無妨，皇上已經快不行了，九王爺馬上就會登基為帝了，我不想到死都是不明不白的。”
靜妃忽然眼眸微閃，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心裏一閃而逝，“是……兵權，是另一半兵權是不是？”
靜妃雖是詢問，但卻是肯定的語氣，指尖緊攥掐進肉中又有些不敢置信，緊緊的盯著錦淑皇後的眼睛，想要親耳聽見錦淑皇後親口承認。
“是，另一半兵權的確在我手中，是他親手交給我的。”錦淑皇後一把掙脫了靜妃的束縛，往後退了幾步，“我是他最信任的人，他怎麽會利用我呢，瓏兒，你誤會了。”
靜妃怔怔的看著錦淑皇後，往後退了好幾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聽見的，“皇上幾乎將整個大雍都快要翻過來了，兵權竟然在你手中，阿姐，你變了，你我姐妹這麽多年，你竟然瞞著我……”
靜妃喉間湧出一抹腥甜，咬著牙咽了下去，眼中倏然迸發出濃濃的恨意，自己才是最可悲的，竟然被人欺騙了這麽多年毫不知情，那個人還是她最敬重的阿姐，靜妃根本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阿姐，瞧我猜中了吧，先帝就是在利用你，你看你現在這幅模樣，還傻傻的替九王爺籌謀，九王爺可是先帝和明肅太後的兒子，先帝不過是花言巧語說了幾句話，就讓你傻傻的放棄了一切，執意替人家籌謀。”靜妃忍不住冷笑，憐憫的看著錦淑皇後。
錦淑皇後緩緩平複了心情，笑著看向了靜妃，“不，你不懂，你可知先帝留下的兩封遺旨是什麽，第一封人人皆知要讓九王爺繼承皇位，第二封一如外麵說的那樣……”
錦淑皇後頓了頓，靜妃立即追問，“那第二封又是什麽，外麵都說是親王之子，如今幾個親王死的死傷的傷，已經沒有一個康健的子嗣了，還是先帝還有別的孩子？”
錦淑皇後搖了搖頭，“非也，你可知當年我稱病一年不露麵，對外宣稱是染了重疾，實際是我懷孕了，第九個月產下一子，皇上隻知那個孩子一生下來就夭折了，故而這件事並沒有宣揚出去，誰也不知道皇上曾經有過一個嫡長子的存在，如今算算，那個孩子今年已經十六歲了。”
話落，靜妃的瞳孔猛然一縮，“那個孩子還活著？”
“是，他不在是一個皇子，隻是簡簡單單的一個百姓，也許如今已經娶妻生子了，也許還在外麵繼續闖蕩。”錦淑皇後笑容微涼，目光看向了遠方。
“第三封遺旨是留給那個孩子的？”靜妃的聲音微微發顫，有些不敢相信，“你嫁入宮時，皇上還沒有中醉生夢死？”
“嗯。”錦淑皇後點了點頭，“皇上是次年中毒，之後再也沒有臨幸任何嬪妃，有朝一日若是九王爺早夭或是出了什麽意外……”
“所以到時候繼承皇位的就是阿姐的兒子是不是，阿姐，為何你要這麽傻，母子分離十六年，全都是為了先帝，阿姐是想說先帝籌謀的這一切全都為了在乎阿姐吧？”
靜妃嘴角勾勒起一抹譏諷的笑意，“阿姐果然是被先帝吃的死死的，先帝這不過是以退為進，阿姐果然就上當了。”
錦淑皇後緊繃著唇，指尖在發顫，“為何你要這麽想……”
“難道不是麽，先帝既然真的在乎阿姐，就應該直接將那個位置留給阿姐的兒子，先帝若是有別的兒子也就罷了，偏偏隻有九王爺這一個兒子，還是流著陸家血脈的孩子，陸家啊，先帝之所以中毒不都是因為陸家麽，阿姐，先帝不是很痛恨陸家麽，這一切種種阿姐就沒有懷疑過麽，這大雍的江山是趙家的，誰坐上那個位置不是一樣的，阿姐，你被騙了。”
靜妃根本就不相信這一切都是巧合，先帝那樣的性子根本就是無利不起早，一定都是一個騙局，隻有錦淑皇後才會傻傻的往裏跳。
“阿姐，所以你知道皇上的解藥是什麽對不對？”靜妃忽然激動的緊緊抓著錦淑皇後的手腕，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阿姐，你全都知道的對不對，皇上和先帝之間的事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釋的清楚的，未必就是你所聽見的那樣，但皇上被你欺騙了這麽多年卻是事實，如今卻連性命都不保了，你就這麽狠心麽，求求你，救救皇上吧。”
“瓏兒，大局已定你便是求我也沒有用了，第二封遺旨早就被我給燒毀了。”錦淑皇後情緒複雜的看著靜妃，緩緩彎腰蹲下身子，“瓏兒，我會向九王爺替皇上求情的。”
“阿姐就這麽相信先帝麽？”靜妃緊緊咬著牙，有一肚子怨氣無處可撒，將最後的希望寄托在了錦淑皇後身上，搖搖頭，“不會的，時間還沒到，阿姐怎麽會將兵權交給九王爺呢……”
聞言，錦淑皇後怔了怔，質疑的看著靜妃，“所以你今日來找我，是為了兵權還是為了替皇上求情？”
“我……”靜妃噎住了，在來的路上靜妃就想過了，九王爺和皇上都在等，無非就是在等兵權的出現，說明九王爺還沒有拿到兵權，若是明豐帝搶先一步拿到，明豐帝也就無後顧之憂了。
“你又是如何篤定兵權還在我手中？是皇上派你來的。”錦淑皇後忽然笑了笑，並沒有責怪靜妃，靜妃立即矢口否認，“怎麽會呢，皇上已經病的昏迷不醒，又怎麽會派我來呢，阿姐，是我自己猜的。”
錦淑皇後顯然不信，略一想很快就知道了明豐帝的心思，靜妃才是被騙的那個人，明豐帝真是使的一手的苦肉計，最後一搏，明豐帝身邊的那五個大臣一定是被明豐帝給逼死的，讓趙曦背負著殘暴不仁容不得人的名聲，再引誘靜妃來鳳棲宮，套出錦淑皇後的話。
“瓏兒，皇上若是真的放棄了皇位，又何必費盡心思在宮裏安排這一切，你回去吧，兵權早已經不在我手中了，回去轉告皇上為了大雍的子民，早日放手吧。”
錦淑皇後緩緩站起身，一臉決絕。
“阿姐……”
忽然門外嘎吱一聲響，黃色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靜妃大喜，站起身迎了過去，“皇上，您醒了。”
明豐帝臉色蒼白緊靠在門框上，眼睛緊緊的盯著錦淑皇後，一刻也不曾離開，許久才嘶啞著聲音開口，“你說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