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反客為主

  宋婧獨坐窗前,靜心凝神的在抄寫經書,溫婉娟秀的字跡看起來很舒服,外麵早已是一片白茫茫,屋子裏卻很暖和。


  嘎吱,畫眉推門進來,手裏還捧著一盞剛煮好的補藥,劑量比之前重,紅棗枸杞已經遮掩不住濃濃的草藥味了。


  宋婧謄寫最後一個字,緩緩鬆了手,芍藥立即端來淨水服侍宋婧洗手,又將宋婧的手擦拭幹淨。


  宋婧接過茶盅,麵色平淡的將藥喝了下去,舌尖已經麻木了,苦澀頓時從嘴裏蔓延開來,畫眉立即奉上一小碟蜜餞,宋婧撿起一粒放入嘴中,許久苦澀才被蜜餞的甜取代,舒緩了眉。


  “都打聽到了?”宋婧擦了擦嘴角,輕聲問。


  畫眉點了點頭,“打聽到了,兩個月前宋貴人是被宋家送入宮中,第二日就被皇上臨幸,封了貴人,第三日身邊的丫鬟爬上龍床,皇上大怒,當即杖斃了那丫鬟,自此宋貴人便失寵了,在宮裏任人欺負。”


  宋婧眉頭緊皺,“宋婠並非魯莽的性子,能帶入身邊的丫鬟必定是精挑細選,怎麽會出現這樣的紕漏?”


  宋婧眯著眸陷入了沉思,宋婠雖是嫡次女,但一直備受寵愛,當初宋大夫人甚至有意讓宋婠嫁給淮安伯世子趙綏,也因此宋大夫人和臨裳郡主反目,開始有了爭奪。


  下場就是宋婠被送走反省一年,宋婧已經許久沒有聽過宋家的事情了,卻不想宋婠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進宮做了貴人。“如今的宋家是宋晏當家作主,宋老太爺退居幕後,自從斷了胳膊後一直沒出現在人前,宋貴人進宮也是宋晏做的主。”


  畫眉將打聽到的一五一十都說了出來,宋婧點了點頭。“王妃,宋大夫人和宋家大少爺來訪。”門外忽然喊了一聲。


  宋婧挑眉,昨兒個才接觸上宋婠,今兒這兩位就來了,消息也夠靈通的了。


  “讓他們進來吧。”


  一柱香的功夫後,宋大夫人領著宋軒進門,闊別一年不見,宋選身姿越發的挺拔,比一年前更加的沉穩內斂。


  “臣婦拜見九王妃。”


  “宋軒拜見九王妃。”


  宋婧隔空抬手,“不必多禮,都起來吧。”


  “多謝九王妃。”二人站起身,宋婧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兩人坐下,芍藥奉上了新茶。


  “這一晃有許久不見大伯母和二哥了吧。”


  宋婧臉上帶著得宜的微笑,語氣溫和,似是惆悵,又像是懷念。


  宋大夫人環視一圈,這屋子裏布置的奢華大氣,件件都是不俗的,從入門的那一刻起,九王府的莊嚴肅穆壓的人心生敬意,喘不過氣來。


  而宋婧舉手投足言語之間散發的優雅端莊渾然天成,完全不輸那些從小到大精心培養的貴女。誰又能想得到當初那個人人嫌棄的小孤女,會有這麽大的變化。


  宋大夫人斂眉笑了笑,“是有些日子沒見麵了,九王妃可還好?”


  宋軒嗅了嗅空氣裏還殘留的藥香味,並沒開口說什麽,宋婧掩嘴輕咳,“還是老樣子,最不喜就是冬日裏的寒冷,就是在屋子裏坐著也是手腳冰涼,近些日子再找太醫調理呢。”


  宋軒眉間疑惑盡散。


  宋大夫人是知道的,小時候宋婧就是被扔在鍾靈院不聞不問,冬日裏根本就沒有炭火取暖,也難怪會落下病根了。


  早知今日,宋大夫人就是拚了命也會護著宋婧。


  “九王妃年紀尚小,好好調養定能恢複痊愈的。”宋大夫人勸。


  宋婧點點頭。


  “九王妃,我來是有一樁喜事來告知九王妃的,你二哥正在議親,挑了幾個人選也不知合不合適,特來請九王妃指點一二。”


  宋大夫人笑的溫和,麵容慈祥,像個仁厚的長輩。


  伸手不打笑臉人,宋婧還沒摸清兩個人來的目的,所以並沒露出不耐之色,反而點了點頭。


  “大伯母不妨說來聽聽。”


  宋大夫人聞言一喜,立即從衣袖中掏出張紙,上麵寫著三個人的名字,排第一的是虞妗,林舒言,令輕舞。


  “虞妗是華陽大長公主府大房的庶女,生母是虞大爺院子裏的良妾,今年十五歲了,模樣乖巧懂事,又知書達理是個不錯的。”


  宋大夫人介紹著,看上去對虞妗很滿意。


  宋婧麵上依舊不動神色,想不到宋家竟將注意打在了華陽大長公主府頭上,宋家再如何,宋軒也是長房嫡長子,虞妗縱然是華陽大長公主府上的人,終究是個庶出。


  宋軒還不至於要娶一個庶女,娶個門檻稍低的官家嫡女還是綽綽有餘的。


  宋家的目的太明顯了,就是要接近華陽大長公主府。


  “輪身份,這位虞姑娘還是九王妃的表姐呢。”宋大夫人笑了笑,又指了指林舒言的名字,“這位是林大人的嫡次女,今年十六歲了,是個端莊溫婉的性子,擅長琴棋書畫。”


  宋婧點頭,林家是宮裏綺貴人的娘家,林舒言是綺貴人的親妹妹。


  宋大夫人又指了指令輕舞,“這位是令妃娘娘遠房侄女,令姑娘如今一直寄養在令家,性子乖巧伶俐,也是個不錯的。”


  說著宋大夫人讓人將三個人的畫卷拿了出來,三位女子容貌嬌俏或清秀可人,但憑外貌來看根本看不出誰高誰低。


  隻不過這三人的身份上有些文章,也不知是湊巧還是蓄意的。


  宋婧頜首,看向了一旁沉默不語的宋軒,“二哥可有鍾意的姑娘?”


  宋軒的目光瞥了眼桌子上的畫像,很快又收回了神色,搖搖頭,“女子當以賢惠懂事為妻最好,至於旁的,我並未有什麽要求。”


  宋婧笑了笑,今兒能讓兩個人府,也全都是為了宋軒,宋軒小時候待她不薄,時常有照料,所以宋婧此次也全當還了情份了。


  “這三個姑娘都不錯,從身份上來說,中間這位林姑娘是最合適的,二哥是長房嫡長子,林姑娘又是林家嫡女,虞姑娘身份上略差了些,至於令姑娘麽……”


  “令姑娘和宮裏的令妃娘娘關係不錯,令姑娘才華橫溢,身份上也夠了,軒兒若能娶領姑娘,不看僧麵看佛麵,將來宋貴人在宮裏的日子也好過些,令妃娘娘看著這一層,少不得照拂些。”


  宋大夫人倒是毫不隱瞞的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宋大夫人手裏捧著茶,目光卻時不時的瞥向了一旁的虞妗的畫像,眼眸又打量著宋婧的神色,期待著宋婧能顧念親情。


  宋婧佯裝不知,聽著宋大夫人的話點了點頭,“說的倒也是,大伯母是二哥生母,婚姻大事皆聽父母之命,大伯母心儀……”


  “婧姐兒……”宋大夫人忽然開口,

  許是著急,一時喊錯了名字,忙改口,“九王妃,是臣婦冒犯了,這麽多日了,臣婦實在擔心宮裏的貴人,不知九王妃入宮時,可否見過貴人?”


  轉來轉去可算是問到了正題上了,宋婧輕笑了笑,“也巧了,昨兒個正好在禦花園遇見了,貴人正在禦花園采摘紅梅,看氣色應該不錯。”


  宋大夫人臉色僵了下,昨兒個宋婧明明替宋婠出頭來著,怎麽會說宋婠過的還好呢。


  “母親,貴人初入宮不久,有不適也是正常,時間久了就好了,貴人從小聰明伶俐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宋軒忽然開口打斷了宋大夫人的話,宋大夫人瞥了眼宋軒,“那怎麽能一樣呢,貴人雖有幾分聰慧,但她終究沒進過宮很多規矩都不懂,若有個人提點一番,不求富貴榮華,至少可保性命無憂。”


  宋軒看了眼宋婧,好幾次欲言又止,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在後宮生存除了要小心謹慎之外,還要有一顆良善的心,不能總想著算計旁人,否則幫得了一時,幫不了一世,自己的路總要自己走。”


  宋婧輕輕刮了刮茶蓋,瞥了眼碧綠的茶葉浸泡在水中,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宋大夫人臉上的笑意僵住了,看了眼宋婧的神色,不再提宋婠,將話題轉移到了人選上。


  “二哥性子和善不爭不奪,若能尋個知書達理善解人意的姑娘,一定能相守一生,京都城的天變化多端,誰又能保證沒有什麽變化呢。”


  宋婧言盡於此,對宋大夫人失了耐性,端起茶盞表示送客。


  宋大夫人臉上的笑意有些勉強,訕訕地站起身,“九王妃的忠告臣婦一定銘記於心,今兒天也不早了,先告辭了。”


  宋軒也跟著站起身,兩個人披上了大氅,跟著畫眉身後挑起簾子離開,臨走前宋軒在茶盞底下壓了一張紙。


  宋婧接過一瞧上麵寫著四個字,不可輕信。


  “王妃,這宋家究竟是何意?”畫眉重新返回屋內,對宋大夫人今日之舉很是不解。


  “是來打親情牌的,提醒我宮裏還有個親人,能幫就幫,否則就讓宋軒娶了林家或者令家姑娘。”


  宋婧語氣冷了三分,宋大夫人不過就是仗著宋軒之前在宋婧落魄的時候,給過幾次幫助罷了,也敢以此要挾。


  “王妃,那怎麽辦?”


  宋婧揉了揉腦袋,手裏緊攥著那張紙條,“二哥大約是宋家唯一關心我的人,無關身份地位,也幸虧如此。”


  當初宋家三房爭奪的厲害,二房最弱,三房最盛,宋大夫人為了讓宋軒遠離是非之地,將他從小送去了書院,也正因為如此宋軒對權利身份地位並不看重。


  “若二哥不是宋家大房子嗣,幫他一把又如何,可如今幫了他就是害了他。”


  宋婧抿了抿唇,今兒宋軒一定是被逼無奈才來的,依宋軒的性子,不會為了這些事來求自己。


  “看來宋晏和宋石堰還沒有徹底死心。”


  隻可惜了宋軒。
……

  “母親,九王妃不同以往,咱們不該去找九王妃的。”


  兩人回了府,宋軒的表情有些沉悶,宋大夫人隻說帶他去打聽宋婠,並沒有說婚事,宋軒有些猝不及防,尤其是被宋婧盯著看的時候,羞愧的恨不得找條縫鑽進去才好。


  “當了九王妃和做姑娘的時候果然大不一樣,變得都快不認識了,也夠狠心。”


  宋大夫人略有些惱,自從臨裳郡主和宋韞和離以後,宋家地位一落千丈,四處碰壁,也沒有人待見宋家。


  連帶著宋大夫人的娘家也是如此,宋石堰在慈和宮被咬掉一隻胳膊,宋大夫人的娘家就和宋大夫人斷了關係,離開了京都城,宋大夫人便有了怒氣。


  與其這麽窩囊的活著,還不如死了。


  宋晏繼承了宋家又如何,如今的宋家早已經不能和二十年前的宋家比較了。


  對於大房來說就是一個累贅,宋大夫人已經許久沒出府了,也就是兩個月前,宋婠被送入宮中做了貴人,宋家才有了一點點起色,宋大夫人就好像看見了希望。


  好景不長,宋婠很快就失寵了,宋大夫人的生活又陷入了黑暗,就連給宋軒娶妻都難。


  屢屢受挫的宋大夫人便把這一切都怪罪在了臨裳郡主母女身上,明明對宋家不在乎,當初又何必爭奪呢。


  “母親,九王妃能有今日,和大房無關,她沒有義務幫著咱們。”宋軒勸,“當初也是郡主心善沒有和大房計較,否則時至今日,稍稍有些不如意就能讓宋家再也爬不起來。”


  宋軒看得出來,宋婧並沒有為難宋家的意思,隻是忽視了宋家,已經足夠寬容了。


  “傻孩子,你以為她們真的是心善嗎,九王妃還是姓宋,也怪當初老太婆狠心,否則九王妃還不是從宋家出嫁,那宋家爵位早早就恢複了,而你今日就是宋國公府長房嫡孫了。”


  “母親!”宋軒及時打斷了宋大夫人的話,“母親越說越離譜了,如今的陸家還是當今太後的母族呢,您瞧九王爺待陸家如何,不是一樣的下狠手嗎,何況是宋家了,宋家當初就沒有對九王妃照顧有加,為何又拿那點子親情要挾?”


  宋軒實在不想爭執這些,總之宋軒是沒臉再見宋婧的,更不想舔著臉去求宋婧施舍一點半點的好處。


  “孽障!”


  背後忽然一聲厲嗬,宋軒背脊發緊,“父親.……”


  宋晏兩隻眼眸十分銳利的盯著宋軒,揚手便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在宋軒的臉上,“宋家養你多年,就是讓你處處忤逆宋家的嗎?”


  宋軒的臉上迅速紅腫,宋大夫人忙上前攔住了,“老爺,軒兒隻是氣話,您又何必跟著生氣呢。”


  說著宋大夫人扭頭看向宋軒,“還不快和你父親賠不是!”


  宋軒緊緊抿著唇,倔強道,“父親,咱們大房對九王妃而言不過是遠房親戚罷了,即便九王妃將咱們轟出京都城,外人也不會說什麽,大房可沒有生養九王妃一場,又憑什麽要求九王妃替大房爭取什麽好處?”


  “軒兒!”宋大夫人急的拽了拽宋軒的衣服,“你這孩子氣糊塗了不成,

  嘴裏淨說些放肆的話,還不快給你父親賠罪!”


  宋晏卻笑了,衝著宋大夫人擺擺手,“你說的沒錯,大房的確沒有生養九王妃,隻是不相幹的外人罷了,你先回去吧,我和你母親還有話說。”


  宋軒詫異,卻見宋晏抬腳進了門,宋大夫人衝著宋軒擺擺手,示意他趕快離開。


  宋軒的臉還有些麻木,出了門冷風吹在臉上,格外的疼。


  次日

  宋韞去了一趟九王府,站在門外等了半個時辰。


  “他來做什麽?”宋婧眉頭擰得能打結,最近這幾日和宋家牽扯不清了,送走了一批又來一批。


  “二老爺來的時候外麵正下雪,管家也不敢讓他多等,一時摸不清王妃的態度,便將人請進門房,又即刻派人來傳話,王妃是見還是不見?”


  畫眉也有些無奈了,畢竟是宋婧的親生父親。


  宋婧從盒子裏挑出些細膩的膏藥抹在手上,細細擦拭,麵上的表情有些玩味。


  “看來這是不打目的誓不罷休了?

  來都來了,今兒不來明兒還會來,請進來吧,回頭囑咐管家一聲別什麽人都當客人對待。”


  宋婧低著頭輕輕嗅了嗅手上的茉莉香,不濃不淡,氣味正好。


  “是,奴婢明白。”


  畫眉又命人搬來一座八開繡著牡丹花開的屏風遮擋,宋婧昨夜被折騰的厲害,這會半沒夢半醒,發鬢簡單的疏起,慵懶的倚在貴妃榻上。


  芍藥跪在膝下,伸手替宋婧揉著推,畫眉則站在宋婧身後,力度均勻的揉著太陽穴。


  宋婧眯著眼愜意十足的享受著,笑打趣,“真不舍得把你們嫁出去。”


  “那奴婢就一直伺候王妃,直到奴婢沒了力氣伺候不動了為止。”芍藥一臉認真。


  “撲哧。”宋婧忍不住笑了,“這哪行啊,回頭該成老姑娘了,我就更舍不得了。”


  說著宋婧伸手刮了刮芍藥的鼻子,芍藥羞紅了小臉。


  正說著門外有了動靜,芍藥適時的住了嘴,隻顧著低頭伺候宋婧。


  “草民拜見九王妃,九王妃萬福金安。”宋韞隔著屏風對著屋子裏請安,


  許久才聽一聲動靜。


  “宋二爺不必多禮,坐吧。”宋婧淡淡地開口,聲音波瀾不驚。


  宋韞被罷免了官職,所以隻能稱作民。


  “多謝九王妃。”宋韞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悄悄抬頭打量了一眼四周,眼中滿是驚奇,這一屋子的布置都快趕上整個宋府了。


  宋韞也知道九王府尊貴無比,今兒還是第一次來,就被九王府的奢華尊貴驚住了。


  隔著屏風宋韞隻隱約能看見裏麵模糊不清的背影,而宋婧卻能透過屏風看見外麵的一舉一動,連宋韞臉上的表情也能看清。


  宋婧對宋韞是有恨意的,從小到大,宋韞從未正眼看過宋婧一眼,更沒有給予關心,宋韞最寵愛的女兒是宋柔。


  隨著時間的增長,宋婧都快將整個宋家忽視了,更別提宋韞了,那份恨也消失了。


  如今的宋韞對宋婧來說就是個陌生人,可有可無,若不是宋韞主動找上門,宋婧甚至都快忘了宋韞的模樣了。


  一看見宋韞就讓宋婧想起了過往那些不好的回憶,眸色不知不覺就冷淡了許多。


  “許久未來探望九王妃,不知九王妃近來可好?”


  宋韞的臉色有些不自然,本以為能看見宋婧,卻沒想到連一麵都沒看見,不免有些失望。


  而且四周都是丫鬟婆子,宋韞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多謝宋二爺記掛,本妃很好。”


  宋婧眯著眸答,語氣淡淡,似是敷衍

  又懶得拐彎抹角,直接了當的問,“不知今兒宋二爺來探九王府的目的是?”


  宋韞一怔,隨即清了清嗓子,“沒什麽別的事,隻是近日有些記掛九王妃,忍不住過來瞧瞧。”


  硬著頭皮說了第一句,往後的就好說了,宋韞也豁出去了,“九王妃,


  以往都是為父的不是,忽略了你,現在想想真是慚愧汗顏.……”


  宋婧聽著這話,一下子驅散了困意,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宋二爺,我沒聽錯吧?”宋婧做起身子,伸了個懶腰,一副不可置信的眼光看著屏風外的宋韞。


  “我和宋二爺雖位父女,可父女之間並沒有什麽感情,宋二爺來九王府該不會就是要說這個吧?”


  宋婧有些哭笑不得,宋韞還真是夠敷衍的了,這樣的話也能說得出口。


  “九王妃,這話不能這麽說啊,我好歹是你的父親,平日裏忙於公務一時疏忽管教,但你畢竟是我的女兒,虎毒不食子,哪有父親不疼愛自己的女兒的。”


  宋韞說著臉不紅心不跳,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要不是你母親趁機耍手段,我也不會讓她將你帶走,正因為當時宋家太亂,不想影響你和九王爺之間,所以才沒給你添麻煩,但是


  你也太狠心了,你祖父差點命喪黃泉,為父不能看著你一錯再錯下去了,


  婧姐兒,宋家才是你的根啊,雖然宋家現在落魄了,但絕沒有高攀九王府的意思,隻是為父不希望你被人誤會,連自己的家都不顧及了。


  宋婧冷笑兩聲,再一次見識到了宋韞的厚臉皮,居然把自己說的這麽高尚。


  “我隻知道宋家族譜上沒有我的名字,宋家一次次算計我,我沒跟宋家計較就已經看在這份血緣的份上了,不要得寸進尺,至於外麵說什麽,我一點也不在乎。”


  宋婧的話說的宋韞微微愕然,一時半會還沒反應過來。


  “我不管是誰派你來的,又或者有什麽目的,醜話說在前頭,要是被我知道了什麽,可別怪我心狠手辣。”


  即使隔著屏風也依然感受到了冷冽,宋韞低著頭,還能感受到屋子裏丫鬟看著他眼神的鄙視,宋韞緊抿著唇,“草民知道宋家落魄了,幫不上九王妃什麽,隻會給九王妃累贅,但九王妃摸摸自己的良心,沒有宋家未必會有九王妃今日,做人做事不要太狠了,趕盡殺絕對九王妃也沒什麽好處,九王爺如今正處在特殊時期,任何不利都有可能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九王妃應該多考慮考慮才是。”


  宋婧眯了眯眼,“你要如何?”


  宋韞還以為是自己的威脅有了作用,臉色緩和了些,“如今宋家深陷淤泥,隻希望九王妃出手相助一次,也給宋家眾人一條活路。”


  “如何做?”


  “想法子讓宮裏的宋貴人封妃,掌後宮大權。”宋韞說完又極快的補充,

  “我知道此事有些為難九王妃了,但我相信九王妃用了心思,一定不難辦,將來有一日.……”


  宋韞頓了頓,後半句話終究沒敢說出口,隻道,“我也會幫著九王妃求任何人的,多條後路未嚐不是件好事。”


  宋婧被宋韞這話氣的哭笑不得,怒極反笑,“那本妃就多謝宋二爺好意了。”


  宋韞並沒有聽出話裏的弦外之音,謙虛道,“你是我女兒,這些都是應該的。”


  宋婧勾唇冷笑。


  “做什麽呢這麽熱鬧?”


  門外忽然進來一個嬌俏身影,丫鬟攔都攔不住,直接闖入屏風後麵,“


  今兒的天氣比前兩日都冷的多,我怕你一個人在府上孤單無聊,特意過來陪陪你,還帶了不少吃食過來,咱們也涮銅鍋如何,快讓丫鬟們去準備。”


  夏侯裕寧毫不客氣的指使丫鬟,包括宋婧身邊的丫鬟。


  宋婧眉頭緊擰。


  屏風外傳來咳嗽聲,夏侯裕寧扭頭,“原來九王妃屋子裏還有客人呐,是我冒昧打攪了。”


  “不打緊的,我是九王妃的父親,今兒是來探望九王妃的。”宋韞忙開口道。


  夏侯裕寧恍然點點頭,衝著宋韞乖巧的行禮,“伯父好,我是北冥公主夏侯裕寧。”


  “公主客氣了。”宋韞忙擺擺手,躲了這一禮,又看向了宋婧,“既然九王妃府上來了客人,那草民現行告退,剛才草民所言還望九王妃慎重考慮。”


  “宋伯父不必著急離開,外麵的雪太大了,這會子再趕回去勢必濕了鞋,著了涼可不好了,九王妃,正好我也帶了北冥的特產琉璃小酥和鱈魚片,不如請伯父一起嚐嚐?”


  夏侯裕寧反客為主的留下了宋韞,宋韞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訕訕的看著屏風另一頭,眼眸一轉立即點點頭,“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說起來也許就沒有和九王妃一起用膳了。”


  夏侯裕寧笑眯眯的看著宋婧,“我看宋伯父還有話沒說完呢,有什麽話不如在桌子上聊個清楚,反正都不是外人,九王妃意下如何?”


  宋婧緊抿著唇,看著夏侯裕寧一副熱情好客又單純的模樣,真想給她兩個耳光。


  “九王妃,我聽說九王府有一片桃林,桃林樹下埋藏著不少好酒,配上一桌子好菜,回頭再摘些桃花做羹,想想就太美了,趕快讓丫鬟去取酒來燙上,這碳也要上等的銀絲碳最好,否則溫出來的酒將就酒香氣都弄沒了,就剩下一層淡淡的碳味了。”


  夏侯裕寧兩隻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亮的驚人,不知道的定然被她這一副單純無害給騙了。


  夏侯裕寧不等宋婧開口,扭頭出了屏風,叫人將屏風收起來擺上桌子,身後的侍女手中還拿著幾隻鐵盒。


  夏侯裕寧時不時扭頭看向門外,似是在搜尋什麽,漫不經心的擺弄著,就像九王府的主人一樣,從頭到尾都是夏侯裕寧在指揮,不給任何人開口的機會。


  畫眉和芍藥相互看了眼,尤其是暴脾氣的芍藥,差點就要開口罵人了,還真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人呢,真不拿自己當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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