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二更
明肅太後看著錦盒中潔白無瑕的元帕，將手中的白瓷瓶打開，白色的粉末沾上元帕，不一會立即顯現出原本沾染上的嫣紅，妖嬈奪目。
明肅太後鬆了手，瓷瓶順著手滾落在地上，碎成了數瓣，臉上的表情令人捉摸不透。
“她是什麽反應？”
陳嬤嬤頓了下，猶豫不決的看著明肅太後，最後決定還是實話實說，將宋婧的話一字不落的說了出來。
明肅太後的臉上頓時浮現了怒氣，不悅的看著陳嬤嬤，“她當真罰了曾嬤嬤？”
“是，不許曾嬤嬤踏入內室半步，九王爺當時也在場，隻說讓九王妃順心處置即可。”
陳嬤嬤看得出趙曦是真心要把宋婧捧在心尖上的，這點小把戲根本就不放在眼裏，一眼就被宋婧看穿了。
陳嬤嬤想起臨走前宋婧那一抹略有深意的神色，背脊一涼。
“太後，這件事九王爺並不知情，依老奴看九王妃未必會告訴九王爺，兩個人新婚燕爾，您越是反駁阻攔，隻會親手將九王爺越推越遠呐。”陳嬤嬤勸道。
明肅太後想逼著趙曦娶了鳳命在身的夏侯隨珠為側妃，趙曦直接拒絕了，明肅太後便有些下不來台，於是氣惱著幹脆稱病，連大婚之日也未露麵。
明肅太後的打算陳嬤嬤心裏清楚，明肅太後這是故意要逼著趙曦妥協，大婚那日，明度太後甚至都已經準備妥當了，望穿秋水似的等著趙曦前來。
可惜天色都暗了趙曦的身影也從未出現，明肅太後心裏那股惱意壓抑不住，直接將慈和宮砸了個遍。
今兒一早又沒等來兩位新人請安，偏巧早上墨王妃還在慈和宮，可想而知明肅太後此刻的心情了。
“哀家辛辛苦苦養了整整十九年的兒子啊，竟然還抵不過一個女子的份量，果真是哀家的好兒子！”
明肅太後忽然笑了，眼淚都快笑出來了，卻不掩眼中的失望。
“太後……”陳嬤嬤還要再勸，明肅太後一隻手揉了揉腦袋，另一隻手衝著陳嬤嬤擺了擺，“都退下吧，哀家一個人靜靜。”
墨王府
“果真沒來？”墨王妃有些驚訝，雖說去的時時辰有些早，明肅太後麵上掛不住，找了個借口讓墨王妃離開，墨王妃想了想許是起的晚了，卻沒想到都已經下午了，兩個人居然沒進宮。
“不僅如此，陳嬤嬤親自去了一趟九王府，出來的時候臉色不太好，今兒早上剛換的一批擺設，下午又換了一批，消息錯不了。”
康琬琬對宋婧除了一句愚蠢，再也找不到別的詞來形容她了，明肅太後可是趙曦親生母親。
“八成是仗著自己有幾分容貌，所以才得意忘形，拿喬自己，等九王爺新鮮勁一過，有她哭的時候！”
康琬琬從不認為男人可以一心一意隻守著一個女子過，尤其還是位極權臣的九王爺。
隻不過宋婧生的嬌豔動人，又仗著自己年紀小罷了。
墨王妃本來不欲進京的，是留在封地的，因為宣王的勸告和趙曦的所作所為，墨王妃才下定決心進京都，隻帶著次子兩口，世子和世子妃依舊留在封地。
所以才顯到了康琬琬，康琬琬費盡心機的討好婆母，甘願做墨王妃手中的槍杆子。
墨王妃輕笑著勾了勾唇，“九王爺這是愛美人多過江山，以往是咱們高估了他，還以為能和皇上一決高下，如今勝負已經不重要了，九王爺為了一個女人惹了多少麻煩，連自己的親生母親也不顧忌了，白白將這一片大好江山拱手讓人。”
墨王妃歎息著搖搖頭，眼中卻是對趙曦的不屑，江山美人孰輕孰重，竟是一點也分不清。
甚至墨王妃還在慶幸墨王府沒有將寶押在了趙曦身上，否則墨王府注定隻能跟著趙曦一起沉船，後悔都來不及。
“母妃，如今六王均是為皇上效命，九王爺那邊隻有一個華陽大長公主和江家支撐著，連陸家也和九王爺離了心，九王爺這是孤掌難鳴啊。”
康琬琬盡挑好聽的說，巴不得九王府倒黴，將來明豐帝若是保住了皇位，墨王府的功勞肯定不小，墨王妃說過會給她們二房爭取一份功勳，將來二房也能夠封侯拜相。
若不是康琬琬年紀小，今兒嫁的就是墨王世子了，康琬琬最大的心願就是讓二房出人頭地。
墨王妃笑而不語，今兒發生的事令墨王妃心情瞬間舒暢了不少，連昨兒個的不愉快也忘的幹幹淨淨。
“王妃，舅老爺派人快馬加鞭送來的家信。”
侍衛立即將書信遞給了墨王妃，墨王妃伸手接過，拆開一瞧，臉上的笑意頓時收斂，將信猛的拍在了桌子上。
康琬琬被嚇了一跳，“母妃，父親說什麽了？”
康琬琬大著膽子順著視線看去，臉色頓時變了，“這……。”
“豈有此理，九王府存心要與本妃做對是吧，本妃奉陪到底！”
話剛落，那頭走過來一個年紀五十左右的男子，一襲黑色華服，胸口上繡著蟒紋，儒雅的臉上掛著怒氣。
“康家是怎麽回事？”
墨王妃立即道，“一定是趙曦動的手腳，趙曦欺人太甚，王爺不如進宮去找皇上解釋清楚……。”
墨王瞥了眼墨王妃，“這件事不是你想象中的那麽簡單，這件事在徐州城已經鬧開了，百姓聯名上奏，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壓住的。”
“那怎麽辦？”墨王妃追問。
墨王妃眉頭緊擰，陷入了困境。
昨夜徐州城康家忽然起火，院子裏被燒掉了一大半，也不知是誰發現了地窖中還存著糧食以及無數的金銀財寶，康恒還沒來得及捂住消息，這事就跟長了翅膀一樣迅速傳開了。
這下徐州城百姓人人都知道了，府尹康恒貪贓枉法，借著徐州城災情，將朝廷的賑災物資吞入了一大半，這次趙曦去賑災，還是自己掏銀子買了一大批糧食派給百姓，卻沒想到康恒還私藏著這麽一大筆糧食，還被抓了個正著。
一時間百姓對趙曦越發的敬佩，對康恒卻是十分的抵觸，這件事越鬧越大，連臨城都傳開了，慢慢的京都城也有了消息。
相信不超過一日，京都城肯定傳開了。
“怎麽會突然著火，一定是有原因的！”墨王妃絕不相信那麽巧，這件事就被發現了。
墨王沉默了。
這件事墨王一直都知情，因為這些銀子和糧食最後都會入了墨王的口袋，康恒是替墨王辦事，這麽多年來一直沒有人發現，也無人敢追查。
“許是趙曦在徐州城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隻不過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墨王斂眉，眼中倏然閃現一抹淩厲之色。
“怎麽會，若是早就發現了又何必……”
說著墨王妃頓住了，若是提早說了出來康恒就有理由狡辯，說是徐州城習慣性的梅雨季節到來，多存儲了些糧食，趙曦也不能拿康恒如何，最多就是將地窖中糧食拿出來分給百姓，最後的結果就是，康恒得了好名聲。
可在經曆徐州城沒有糧食的情況下，讓百姓體會了幾頓滴水未盡，朝廷賑災糧食未及時到的情況下，趙曦親自掏銀子買下糧食，解決眾人的溫飽，卻隻字未提。
猛然間事情爆發，康恒私藏糧食，趙曦為民不惜花大筆銀子買糧，可想而知百姓對康恒是多麽的憤怒，對趙曦又是如何的感激。
墨王妃看向了墨王，剛才她還瞧不起趙曦呢，結果轉眼就被人擺了一道，墨王妃一時有些難以接受。
“王爺，這時間掐得這麽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墨王府會投靠皇上？”
算算時間，趙曦是一個多月前去的徐州城，而墨王府卻是近日才回京，一個多月前還沒有在明豐帝和趙曦之間作出選擇呢。
趙曦怎麽敢將事情做的這麽絕情，萬一墨王府沒有歸順明豐帝呢。
還是說趙曦壓根就沒把墨王府的勢力放在眼裏？
墨王妃越想越心驚，趙曦竟然有這等運籌帷幄的本領，還是趙曦背後有個軍師指點？
不管是哪一種，單憑這手段令人不可小覷，不得不防。
墨王的想法同墨王妃一樣，隻是想的更久遠，以往這些賑災的糧食都會被運走，今年三番五次出了意外，徐州城就好像被人盯上了一樣，再加上墨王要來京都城，這糧食便沒動，寄存在康家。
若是趙曦無意間發現，墨王還能接受，要是早就被人盯上了，墨王搖搖頭，趙曦不會有那樣的魄力。
昨夜發生的事，墨王妃還沒來得及告訴墨王，康琬琬忍不住插嘴，“那如果九王府不追究此事，幫著康家隱瞞，是不是康家就能躲過一劫？”
此時可大可小，往深了查肯定能查到墨王府頭上，私自囤積糧草是謀逆的大罪。
墨王沉默了，腦子裏倏然有了另一種想法，是明豐帝派大婚前幾日的趙曦去徐州城的，拖延太醫，拖延糧草，毀了鐵礦，這其中未必沒有明豐帝的手筆。
明豐帝對墨王府必然是不信任的，需要一個牽製墨王府的把柄，或者是需要讓墨王府證明自己是誠心投靠明豐帝的一個機會。
墨王不敢繼續往下想了，猜不透這背後撒網的究竟是明豐帝還是趙曦，無論是誰，墨王府都要小心謹慎。
稍有不慎墨王府極有可能就會被推入深淵。
墨王想的深遠，是敵是友都還沒分清楚，貿然不能被人利用了。
“本王一會去一趟九王府。”
話落，宮裏傳來旨意讓墨王立即進宮一趟。
墨王一走，康琬琬就拉著墨王妃，“母親，貪汙賑災公款可是死罪，一定是九王爺為了昨兒個的事出氣。”
墨王妃緊抿著唇，沒想到一進京城就被人算計了，抬眸瞥了眼身旁的嬤嬤。
“去準備幾樣賀禮，備上馬車。”
康琬琬見狀立即道，“母妃，我跟您一起去。”
墨王妃叮囑，“都這個時候了，有些什麽話該提，什麽話不該提，你心裏有數。”
“母妃放心，琬琬明白。”
九王府實在太大了，宋婧本就兩腿發軟，隻走了兩處院子就走不動了。
“王妃，日後時間還長著呢，不急著逛，還是好好休息吧。”
畫眉立即奉上一盞桂圓紅棗枸杞茶，甜甜的，還有泡的糯糯的紅棗，咬上一口味道酸酸甜甜，宋婧很快喝了隻剩下茶底兒，咂咂嘴，愜意十足的眯著眼。
“王妃，墨王妃在門外求見。”芍藥小跑著趕來。
宋婧將手中的茶盞放在一旁，蹙眉，這兩人真是討厭，她還沒來得及算賬呢，又跑過來膈應人。
“就說本妃忙著，沒空。”
“王妃，徐州城的康家私藏一大批糧草被人發現了，徐州城和臨城都傳開了，捂都捂不住，墨王妃今兒還帶著賀禮來呢。”
芍藥低聲湊在宋婧耳邊呢喃著，伸出手，手腕上還有一隻碧綠青翠的手鐲，笑眯眯的，“這是墨王妃身邊傳話的人賞的。”
宋婧挑挑眉，忽然間心情大好，伸出手在芍藥圓嘟嘟的小臉上掐了一把，“那還愣著幹什麽，去請進來呀，別讓你拿著好處不替人辦事。”
芍藥笑的更歡了，“是，奴婢這就去，畫眉姐姐，回頭這鐲子賣了個好價錢，我請你和書語姐姐吃頓好的。”
畫眉笑了笑，應了，對芍藥就像妹妹一樣包容。
芍藥慢悠悠的往門外趕去，一點也不著急，似是故意要讓門口的人多等一會。
宋婧無奈搖了搖頭，瞥了眼畫眉，“去給我準備一點巴豆粉過來。”
“是。”
昨兒個新婚之夜那般找茬，宋婧這口氣還沒咽下呢，誰叫她們這麽快又主動送上門來。
徐州城康家出了事，這兩人肯定是來求情的。
有仇不報可不是宋婧的做事風格，宋婧此刻對趙曦是越來越敬佩了。
大約一柱香之後，墨王妃從容不迫的領著康琬琬走了過來，宋婧站起身，雖不必行禮，卻還是要尊敬長輩。
“王嬸。”
“拜見九王妃。”康琬琬規規矩矩地給宋婧行了個禮。
“不必多禮，坐。”墨王妃率先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宋婧眯了眯眼，“趙康氏也坐吧。”
聽著一句趙康氏，康琬琬的臉色有些不自在，不過也挑不出任何毛病來，畢竟她不是墨王世子妃，也隻配一聲趙康氏。
“多謝九王妃。”康琬琬縱使心中不悅，也知道今兒來的目的，並不敢得罪宋婧，更沒有再喊一句堂嫂了，隻乖巧地坐在了一旁凳子上。
墨王妃瞥了眼康琬琬，康琬琬立即愧歉的看著宋婧，“九王妃，昨兒個是我不小心喝多了，初來京都城，又趕上了大婚，一時太高興便多喝了幾杯，今早上醒來才知道昨兒說了不該說的話，九王妃大人有大量可千萬不要跟我一般見識，壞了墨王府和九王府之間的關係。”
康琬琬站起身就朝著宋婧賠禮道歉。
“這孩子一時糊塗，昨兒個的確沒分寸，你是個大度的不必與她一般見識。”
墨王妃在一旁幫腔，臉上帶著柔柔的笑意，仿佛和昨兒個對宋婧不滿的是另外一個人。
“昨兒天黑沒瞧清楚，乍一見婧兒，當真是個有福氣的，曦兒能娶了你這樣的賢內助，你們都是個有福氣的。”
這一對婆媳兩一唱一和地給宋婧戴高帽，就好像從來沒有發生什麽不愉快一樣。
要不是宋婧知道點內幕，還以為這二人吃錯藥了呢。
“趙康氏坐下吧，都是一家人何必見外呢，王嬸是長輩我是小輩，哪有什麽隔閡，我相信王嬸也是為了提點我。”
宋婧大度地笑了笑，“爺昨兒個還勸我，說王嬸是個明辨是非的人，我這個做小輩的本不該跟著計較，多一個友人總比多一個敵人強。”
墨王妃聽著這話，臉色緩和了些，她就說嘛，趙曦怎麽會不想拉攏墨王府呢，隻是缺個台階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