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元瑜
“墨汁兒裏加助眠藥材的經書是誰寫的呢？”其中一個夫人好奇的的看著陸老夫人。
陸老夫人愣了下，若是記得不錯那個錦盒是宋婧送的。
“好像是琅華郡主送的。”
一個夫人笑著看向了宋婧，自從上次宣王府的事後，再也不敢有人得罪宋婧了，更不會公然議論宋婧，誰不知道九王爺對宋婧很滿意呢。
“琅華郡主才思敏捷，竟能想到這樣的法子，回頭我也抄寫一份送給家裏的老夫人，平日裏不僅能誦經祈福，還能保養身子，極好。”
宋婧心中鬆了口氣，確認剛才陸斐就是來幫自己的，若是經書或者檀木手串再出現問題，也不會再有人懷疑自己了。
“偶然間在一本書上瞧過的法子，是琅華獻醜了。”
宋婧笑的溫和有禮，不卑不亢進退有度，絲毫沒有因為誇讚而翹起尾巴洋洋得意。
陸老夫人手裏捧著經書，字跡娟秀工整，撲麵而來的就是一股淡淡的藥香味，的確是別出心裁。
“多謝琅華這本經書，人老了年紀大了，這本書字跡娟秀又特意放大了許多，正適合老婆子這樣歲數大的人，你有心了。”
陸老夫人衝著宋婧笑了笑，“離壽席還有一陣子，這裏都是婦人聊天，無聊的很，後院裏有不少同齡的姑娘，快去吧。”
臨裳郡主默不作聲。
宋婧點點頭，跟著丫鬟離開了院子，臨走的時候仿佛聽見了陸老夫人略有深意的歎息聲。
繞了幾個院子，似乎就能聽見幾個姑娘在嬉鬧的聲音，宋婧頓住腳步扭頭看了眼小丫鬟，“你先下去吧。”
“是。”
宋婧站在院子門口，低著頭仔細瞧了瞧腕上的鐲子，有一條淺淺的綠意，極淡。
“小姐？”畫眉有些驚訝。
“先別聲張。”
宋婧一些捉摸不透，她這是第一次來陸家，為何陸老夫人要這麽做，是無意還是蓄意？
宋婧陷入了回憶，她清楚的看見陸老夫人緊緊拽著自己的手腕，臉上掛著慈祥的笑容，一副很喜歡宋婧的樣子，誰也瞧不出來陸老夫人的用意。
手腕上沒有任何傷痕，陸老夫人究竟是要做什麽呢……
“你瞧瞧這衣服上可留下了痕跡？”宋婧舉起衣袖遞到畫眉身邊。
畫眉仔細看了看，又湊近鼻尖輕輕嗅了嗅，搖了搖頭，“除了淡淡的熏香，奴婢聞不出什麽。”
宋婧想著卻是有些不放心，又看了眼書語，“去馬車裏把另一件衣服拿來，不管什麽目的，防備著些總不會錯的。”
書語點頭很快去拿衣服。
“咦，你是那日的漂亮姐姐！”陸璿一眼就認出了宋婧，有些驚訝，那日一襲淡雅的素色長裙，裝扮很樸素，今日卻是一襲高貴典雅，整個人高貴優雅，與那日的氣質大不相同。
“是你。”宋婧恍然，“原來是陸姑娘。”
閔氏在陸家，喚陸老夫人母親，那眼前這位就是陸家姑娘了，瞧這穿著打扮和言行舉止，應該是陸二姑娘陸璿。
陸家長房二女，一個活潑可愛一個婉約柔美。
陸璿點點頭，“我叫陸璿，是府上的二姑娘，漂亮姐姐也是來赴宴的嗎，來來快請進。”
陸璿很熱情的招待著，宋婧微微笑，隻當陸璿是個活潑天真爛漫的小姑娘，並沒有提及那日的事。
不過除了那位陸斐之外，宋婧對陸家人有一種本能的防備，隻是麵上卻不顯半分。
陸瑕站在院子的中央，身穿一件鵝黃色嬌俏長裙，顯然是精心打扮了一番，臉上描著淡淡的妝容，將原本是柔美的五官襯托出三分清麗，周身自帶著淡雅的矜持，落落大方，在一眾姑娘裏很出眾。
方才站了一會，陸瑕在望城就是個有名的才女，精通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出口成詩，幾個姑娘正吟詩呢。
“陸大小姐這首極好，人淡如菊，清新優雅，許久沒有見這麽有才情的小姐了。”
“可不是，咱們今兒可算是來對了，日後我也要舉辦宴會，陸大小姐可要賞臉來湊個熱鬧啊。”
幾位姑娘在一旁說說笑笑，語氣裏大都是阿諛奉承，討好著陸瑕，陸瑕也是一笑而過。
“陸大小姐當真是才貌雙全。”宋婧毫不吝嗇地誇讚。
陸璿聽著一臉驕傲，“那是當然，瑕姐姐從小到大都是夫子的驕傲，在望城沒有人比得上瑕姐姐。”
宋婧扭頭看了眼陸璿，陸家和常人家不一樣，竟能把嫡女和庶女放在一起教養長大，瞧陸璿穿著打扮和說話語氣以及眉宇間的灑脫無邪，肯定是在陸家被當作嫡女教養長大，沒有受過苛刻，倒是有幾分福氣。
而且陸璿今日的穿著也是精心打扮的，隻是比起陸瑕來說低調很多，卻又不失特色，眨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嬌俏可愛，天真無邪。
“是麽，那今兒可真是榮幸了。”宋婧抬腳往前走了幾步。
陸璿笑眯眯的跟著身後，“漂亮姐姐是哪家姑娘，那日的事是我魯莽了，姐姐別見怪。”
宋婧輕笑，小姑娘倒是嘴甜，“區區小事何必記在心上，沒什麽大不了的，陸二小姐當時也是一片好心記掛親人，不必再介懷了。”
“那就好。”陸璿的臉上的笑容璀璨奪目。
陸瑕抬眸就看見了宋婧，也是一番詫異，那一張容顏仿佛令四周的景色都黯然失色了許多。
陸瑕沒想過竟然還能碰見宋婧，院子裏有幾個姑娘一見宋婧來立即圍了上前。
“剛才還說呢，這朵花再嬌豔動人也不如琅華郡主的的三分容貌，琅華郡主雍容華貴，比最豔麗的魏紫還要俏麗呢。”
宋婧臉上的笑意微斂，“什麽雍容華貴，琅華擔當不起這樣的讚美，頂多也就是頗有氣質了，宛若芍藥吧。”
牡丹花是形容一國之母的，雍容華貴這樣的詞更不是宋婧能用的，宋婧現在身份位置比較引人注目，若是傳到了不該聽的人耳朵裏，徒增事端，畢竟趙曦還沒有登上皇位呢。
幾位姑娘麵麵相覷，很快笑著點頭，“琅華郡主所言極是，今兒陸老夫人生辰，九王爺特意派人送來兩盆極品魏紫，竟是雙色的，大家正賞花呢。”
“你是琅華郡主？”
陸璿怔了怔，她聽聞琅華郡主漂亮是漂亮，卻是虛有其表，性子傲氣的很，敢當眾給淮安伯府榮氏難堪，還敢不將宣王妃放在眼裏，可見性子尖銳並不討喜，說白了就是一個空有美貌的花瓶，隻是她母親臨裳郡主手段不俗罷了。
今日一見陸璿有些驚訝，琅華郡主遠不如傳聞說那樣不堪，舉止落落大方，渾身上下並沒有一點傲氣和狂躁，反而很溫婉賢淑，一副大家閨秀的姿態。
“沒想到你就是琅華郡主。”陸璿還獨自喃喃著。
宋婧淺笑，“陸二小姐可有什麽不妥？”
陸璿搖了搖頭，“那倒沒有，隻是一路上早就聽說琅華郡主的芳名，一直很好奇，我怎麽就沒想到呢，琅華郡主貌美如花氣質不俗，哎呀，都是我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
“琅華郡主，好巧。”陸瑕從驚訝中回過神來，衝著宋婧友好的笑了笑。
“陸大小姐，陸二小姐。”宋婧頜首算是打了個招呼，不知為何總覺得這對姐妹兩的眼神有些奇怪，眼神總瞄向自己。
“琅華郡主傾國傾城，如今又有一樁極好婚事，是京都城裏多少姑娘羨慕不來的。”
一個嬌俏可愛的小姑娘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無辜的看著宋婧，語氣裏的討好令人想忽略都難。
“九王爺乃人中翹楚，尊貴無比，琅華郡主才貌雙全，兩個人簡直就是一對金童玉女，天造地設的一雙。”
另一小姑娘也不甘落後的奉承著宋婧，嘴裏幾乎把宋婧誇個遍。
宋婧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被人圍攻的滋味很不好受。
“剛才我們正在討論詩詞，還想著一起研究琴藝，不知琅華郡主可有興趣一起參與？”
陸瑕有些看不下去了，站出來替宋婧解圍，扭頭吩咐讓丫鬟去取琴來。
宋婧點了點頭，拂開身邊那兩位姑娘，走到陸瑕身旁笑道，“也好，陸家景色宜人，坐在亭子裏聽著曲兒，也是一種愜意的享受。”
“琅華姐姐說的對，大家不要站在這裏了，去亭子裏聽曲兒吧。”陸璿笑嘻嘻的站在宋婧身旁，很不客氣的挽著宋婧的胳膊。
宋婧想著並沒有拂開，隻是斂眉一笑。
很快丫鬟便取來了琴，放在桌子上，陸瑕是主人家所以率先坐在琴桌旁，指尖剛伸出，就聽見一個嬌俏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瑕姐姐這麽好玩的事也不等等我。”
不遠處一名少女一身紅豔衣裙很是張揚，那雙極漂亮的眼眸流轉著光澤，緩緩眨動著，嘴角彎彎掛著璀璨奪目的笑意。
少女身姿嬌小玲瓏，卻給人一種靈氣逼人的感覺，眉眼之間隱含著股生澀的媚態。
“瑜表姐！”
少女是元瑜，元家的嫡長女，生母是陸家庶女，元瑜剛生下來沒多久，元父因病早逝隻留下孤兒寡母的元夫人和元瑜兩個人。
沒了夫君的元夫人在夫家很難熬，被人指責是克夫，後來元夫人就帶著元瑜回了陸家，這些年母女兩很低調。
陸老夫人憐惜兩個人的不易，從來沒有刁難，前些年陸老夫人得了一場怪病，請了多少個大夫也沒用，陸家都快準備後事了。
後來一個遊方高人經過指點，說是陸家與佛結緣，若讓人去佛前還願，陸老夫人的病情許是會好轉起來，於是元夫人毛遂自薦，剃了發去了寺中替陸老夫人祈福誦經。
沒想到一個月後陸老夫人當真就好轉了，病情越來越輕，元夫人離開了就剩下不滿十歲的元瑜，陸老夫人看在元夫人的麵子上，對元瑜有幾分憐惜之情，從不苛待。
可惜紅顏薄命，元夫人去了寺中的第三年就病逝了，依高人的話就說，元夫人替了陸老夫人一命。
元夫人進了寺就算不得陸家女了，所以元瑜表麵不能替元夫人守孝，私底下卻是戒齋兩年足不出戶。
此次進京都之前元瑜被元家家接走住了些日子，所以沒跟著來。
“瑜表姐你怎麽來了？”陸璿有些驚訝。
元瑜今年十五歲，和陸瑕同月份生辰，隻是比陸瑕小了幾日。
元瑜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很是迷人，“剛好祖母一家也來了京都城，就一起跟著過來了，今兒又是外祖母生辰幸虧是趕上了，日後咱們三個又聚集在一起了。”
元瑜雖然姓元，可一直是住在陸家的，閔氏待元瑜也很好，從不會刁難隻會憐惜她小小年紀身世坎坷，陸老夫人礙於已故元夫人的麵子，對外宣稱會拿元瑜當作陸家嫡姑娘養，元家比不得陸家，隻有聽從的份兒。
陸瑕也跟著笑了笑，“那是最好不過了。”
元瑜笑著和幾個姑娘簡單打了個招呼，扭頭坐在了宋婧隔壁，衝著宋婧眯眼笑了笑。
三位姑娘都很喜歡笑，年齡相仿，又很隨意，看上去相處的都不錯，沒有任何勾心鬥角的痕跡，反而像是一母同胞的姐妹。
眼前這位元瑜給宋婧的感覺很不一樣，父母雙亡，卻並沒有讓元瑜低人一等的感覺，反而透出的是一種渾然天成的自信，容貌絲毫不遜色另外兩位。
琴聲響起，悠揚悅耳令人沉醉其中，陸瑕修長白皙的指尖輕輕的劃過琴弦，勾勒出一個個跳躍的音符，不濃不淡恰如其分。
“宋小姐這隻鐲子很漂亮。”元瑜一眼就盯住了宋婧腕上的白玉鐲，白玉鐲上的淡綠色痕跡還沒消退，若隱若現。
宋婧有些驚訝隻是還沒表現出來，微微一笑，“元小姐手上的鐲子也很漂亮。”
元瑜單手撐著下頜，眯了眯眼，瞥了眼不遠處正在彈琴的陸瑕，見周圍的人並沒有注意這邊，壓低了聲音，“我手上這個是死物，花銀子就能買得到，陸家庫房還不知有多少，宋小姐手上那個才是稀罕物，隻是……。”
宋婧挑眉。
“隻是那抹綠意有些奇怪，宋小姐是不是碰了什麽不該碰的？”元瑜眼中透著狡黠，語氣有些關切。
聽元瑜的口氣，宋婧就知道元瑜認出來這個鐲子。
“元小姐何出此言？”
元瑜輕笑，“宋小姐不必防備著我，我母親和臨裳郡主同在一間寺中修行，兩人關係也不錯，我母親也多次被臨裳郡主照拂，我是不會害你的。”
宋婧忽然有了些興趣，本來以為波瀾不驚的陸家，沒想到個個都不是簡單的角色。
元瑜的事宋婧隻聽過一點點，臨裳郡主還沒提及，不過看元瑜的神色不像是在說謊。
“元小姐想說什麽？”
元瑜語氣輕盈依舊很低沉，周圍的人並不能聽見，舉起腰間的一小塊玉佩在手裏把玩，同樣是乳白色夾雜著一抹淡綠色，隻不過她的那塊玉極小。
“剛才我是去給外祖母祝壽，來之前是白色的，從院子裏走過來就變了顏色，今兒來祝壽的人複雜，說不準是不小心碰到了什麽，婧妹妹不必對我防備，我呢，與婧妹妹無冤無仇將來也不會有仇恨，我與她們不一樣，對九王爺並不感興趣，所以咱們之間永遠都不會成為敵人的。”
元瑜說的時候臉上的笑意收斂，神色認真，這話裏包括了陸家兩位姑娘。
宋婧輕笑，“元小姐可是陸家表小姐，要是被陸家的人知曉了，元小姐不怕惹麻煩嗎？”
元瑜搖了搖頭，堅信不疑的看著宋婧，“我和你並沒有什麽恩怨，相反的，說不得日後還能幫你一些，陸家姑娘縱然有些心思但心腸不壞，也不會耍那些害人的小把戲，少女情竇初開有些心思也是情有可原，她們若是想的明白，就不要對不該動心的人動心，否則自討苦吃。”
宋婧有些意外的看著元瑜，眼前這位少女當真讓她刮目相看。
“陸家是九王爺的外祖家，表哥表妹是一樁美談，潑天的富貴就擺在眼前，誰能不動心呢，陸家被先帝禁錮在望城這麽多年又怎麽會甘心情願沒有任何動作呢。”
元瑜的語氣很輕柔，眼眸中有幾分惆悵，仿佛經曆過無數磨難和波折才有的滄桑神色，完全不像是個少女。
元瑜說的沒錯，陸老夫人第一次見麵就在試探，語氣裏多少對自己有些不滿，宋婧都清楚。
元瑜很快又恢複剛才的靈動，眨了眨眼眸，“婧妹妹，宴會之後若是外祖母將你留下談話之後，陷入了昏迷不醒，你該如何？”
宋婧驚訝的看著元瑜，甚至有些震驚元瑜的直言不諱。
“那抹淡綠色是一種來自西域的毒，能讓人麻痹陷入昏迷，暫時間內查不出任何原因……”元瑜說著頓了頓，看向了宋婧，“你不信？”
宋婧卻搖頭，“不，我信，因為陸老夫人會勸我讓陸家兩位姑娘中的其中一人入隨我一同入九王府，我心氣高沒同意，陸老夫人拿身份威脅，我一時衝動便給陸老夫人下了毒藥，之後陸老夫人病倒的消息傳入太後娘娘耳中，太後娘娘對我肯定會有意見，而且極有可能阻撓這門婚事，即便九王爺堅持，將來陸家兩位姑娘依然會入九王府，太後娘娘絕對會盡心盡力的扶持，扭頭便打壓我。”
元瑜對宋婧的印象頓時好感倍增，總覺得哪裏不一樣了，以往傻傻呆呆的，任人欺負，一轉眼立即就變得不一樣了。
肯定是九王爺的功勞。
隻是這一世趙曦又是如何認識宋婧的呢？
元瑜琢磨不通了。
“換了衣裳也無用，這毒尋常人是聞不到的，太後娘娘宮裏有一隻雀兒……”元瑜說到一半停住了，因為琴聲恰好停住了。
“瑜表姐，你和琅華郡主在聊什麽呢？”陸璿忍不住好奇的問。
“在說瑕表姐的琴技大有進步，比起我那半吊子琴技實在好太多了。”元瑜睜眼說瞎話。
陸璿扭頭看向了宋婧。
宋婧點點頭，“陸大小姐的琴藝的確精湛，我也是自愧不如。”
陸璿這才笑了笑，陸瑕聽著忍不住小臉一紅，“琅華郡主見笑了。”
不一會又有另外一個姑娘自告奮勇地上前彈奏，琴藝不錯，曲子也很悅耳，隻是缺少了一份感情。
“婧妹妹，祝你早日成為九王妃，嫁了人把位置定下來，才不會有那麽多亂七八糟的人惦記著，我猜想，若不是因為婧妹妹和臨裳郡主的母女情，九王爺一定八抬大轎迎你進門了。”
元瑜舉起手中的茶盞，宋婧恍然，終於明白臨走前趙曦說的那番話的意思了，改口，該改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