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相遇

  陸斐一回府就看見大堂上的陸家眾位主子都聚齊了,虎視眈眈的盯著他,陸斐頭皮發緊下意識扭頭就走。


  “站住!”


  背後一聲怒吼,陸斐頓時腳步,訕訕地笑了笑重新轉過身來。


  “祖母,父親,母親。”陸斐摸了摸鼻子走上前,收起了玩世不恭,乖巧的像個小綿羊,衝著三人規矩的行禮。


  陸賦又氣又怒直接一腳踹在陸斐腿上,陸斐側過身子隻挨了小部分,倒不是很疼,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無辜的看著陸賦,“父親這是做什麽?兒子又犯什麽錯了?”


  “你閉嘴,趕緊把這官給我辭了,簡直胡鬧!”陸賦氣的怒瞪著陸斐,語氣陰沉。


  陸斐轉而看向了一旁坐著的陸老夫人,身子靈活的繞過了陸賦,來到了陸老夫人跟前。


  “祖母,父親這是怎麽了,三堂會審呐,這麽多人審問孫兒?孫兒這些日子可沒犯什麽錯,這官怎麽了,不是當的好好的麽。”


  陸老夫人無奈揉了揉腦仁,歎息,“斐兒,你父親說的沒錯,你年紀尚小做什麽京兆尹呐,這可是個得罪人的官,偏你胡鬧求了你姑母要了這職位,才上任幾日就得罪了多少人。”


  陸老夫人很寵愛陸斐,但更顧忌陸家的榮耀和興亡。


  陸斐疑惑,陸璿衝著陸斐眨眨眼,朝著一處方向努努嘴,陸斐順著視線看去,桌子上擺放著錦盒,打開一看是隻玉做的戒尺,足足半人高,雕琢精致細膩,上麵還刻畫著栩栩如生的圖文。


  “這是宣王府和定北侯府派人送來的賀禮,慶賀大哥新官上任。”陸瑕壓低了聲音說著。


  陸斐勾唇冷笑一聲,扭頭看向了陸老夫人,“祖母,得罪那些大臣又如何,咱們陸家進京都本就處於風口浪尖上,有些事不是能躲得了的。”


  “你閉嘴,你瞧瞧你把這兩件案子辦成什麽樣了,宣王府明明花錢買了鋪子,你倒好偏偏將鋪子判給了一個孤女,這不是明擺著和宣王府過意不去嗎,昨兒個定北侯府已經答應賠償,你倒好非要揪著不放,讓定北侯被罰,丟盡了顏麵,你是不是成心要給陸家添麻煩!”


  陸賦怒瞪著陸斐,一想起那條戒尺,氣就不打一處來。


  “這官職不適合你,明兒我就去跟太後娘娘提提,給你換個職位吧,不管京都城裏的水多渾,也不該你趟渾水。”


  陸斐忽然認真的看著陸賦,“父親,陸家本就是九王爺的外祖族,宣王和定北侯府又是保皇派,是九王爺的攔路石,我不向著九王爺難不成還要幫著皇上對付九王爺不成。”


  陸賦噎住了。


  “咱們來京都城不就是來幫著九王爺的嗎,時至今日咱們不動手,明兒就該那頭對付九王爺了,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九王爺這條船翻了,陸家不是一樣全軍覆沒麽。”


  陸斐的語氣十分堅定,眼眸一瞬不瞬地盯著陸賦,“父親,您說是不是?”


  陸賦忽然沒了話反駁,眼眸微微轉動,有些閃躲,好一會才憤憤道,“誰說不幫著九王爺了,就怕你魯莽給人添了麻煩,幫了倒忙!”


  陸斐聞言臉上多了一份笑意,“父親何必多慮,天子腳下又有九王爺撐腰,他們犯了錯,我身為京兆尹,為民除害又有什麽錯,誰讓宣王府不謹慎挑了那樣的鋪子,我要是判給了宣王,姑母第一個饒不了我,還有定北侯府就更是咎由自取了,皇上早朝不是還誇我了麽。”


  陸斐臉上多了份隨意和洋洋得意,“這職位是姑母賜的,父親若是有什麽想說的,盡管去找姑母,姑母若是罷免了我,倒也不錯成日裏吃喝玩樂也省得操心了。”


  陸賦狠狠瞪了眼陸斐,沒了話,去了明肅太後麵前指不定被駁回,倒顯的陸家袖手旁觀,不替九王爺出力了。


  “哼!”


  陸賦氣的指著陸斐,“你要是惹出什麽簍子被人算計了,後果自己擔著!”


  說著陸賦甩袖而去。


  陸老夫人拉著陸斐,“罷了罷了,難得見你這麽有上進心,不過你父親也是一番好意,不能一時得意忘形被人算計了,還是要小心謹慎,若是抵擋不住了記得告訴祖母,祖母進宮去找太後娘娘。”


  陸斐笑眯眯地應了,隻是笑意未達眼底。


  一旁的閔氏從始至終都沒有開口替陸斐說句話,溫婉地坐在椅子上,隻是眼神看著陸斐卻是柔和的擔憂。


  陸斐心裏有些過意不去,衝著閔氏咧嘴一笑,明白閔氏的擔憂,很快找了個歡快的話題。


  “府上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陸陸續續的請帖也都散發出去了,這幾日兒媳就會準備宴會的事。”


  閔氏衝著陸老夫人笑著說,半個字沒提方才的不愉快。


  陸老夫人對閔氏點了點頭,和顏悅色,“不必興師動眾,請幾個熟悉的夫人來坐坐客就行了,一切從簡,千萬別給九王爺添麻煩了。”


  陸家是明肅太後的母家,所以一回京都就處於風口浪尖,還沒站穩腳跟呢,陸老夫人想了想還是要低調些。


  閔氏點了點頭,“母親放心吧,兒媳明白,除了邀請了郡主府的兩位,餘下的都是以往的舊相識,不會太過宣揚,隻是恰好趕上罷了,母親身份擺在這,府上熱鬧熱鬧也好。”


  “你知道分寸就行了。”


  陸璿忽然扭頭看向了閔氏,“母親,郡主府的兩位是說臨裳郡主和琅華郡主嗎?”


  閔氏笑著頜首。


  談論起宋婧,陸老夫人也有了幾分興趣,手中的茶盞放在了桌子上,瞥了眼兩位如花似玉的孫女,笑道,“琅華郡主和你們年紀相仿,過幾日趁著機會邀請幾個姑娘來府上聚聚,孩子們熱鬧熱鬧,誰也不會多說什麽。”


  說起這個陸老夫人的眼眸閃過惋惜,無意間喃喃著,“聽說琅華郡主和九王爺之間的婚事定下來還沒多久呢……”


  閔氏並沒往深了想,隻道,“大概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了,聽說還是九王爺親自挑的,琅華郡主是京都城拔尖的美人兒,傳的跟天上的仙女似的,兒媳還真想瞧瞧。”


  “不止是母親想見,我和瑕姐姐也很好奇。”


  陸璿見氣氛不如方才那般緊張,膽子大了些,說著討巧的話哄著陸老夫人開懷大笑。


  陸瑕也跟著附和,“是啊,之前臨裳郡主被囚,琅華郡主小小年紀被扔在府上無人問津,受盡欺淩,現在終於是緩過來了,不必再遭受磨難了。”


  陸瑕的語氣裏還有幾分同情憐憫的意味,一個孤弱女子無依無靠在侯府大院生存實在不易。


  陸老夫人聽著深有感觸,“這孩子的確曲折不少,也不知將來是不是個有福氣的……”


  陸老夫人想著若是早一個月進京都城,被賜婚的也許就不是宋婧了。


  一聽說九王爺和宋婧賜婚的事,陸老夫人就已經將宋婧的事打聽的徹底,包括被逼做妾以及淮安伯府發生的事,心裏隱隱有些抵觸,總覺得宋婧小小年紀經曆了這麽多,有些招惹是非之嫌,桃花過旺。


  最重要的是有一張漂亮的容顏,但心思麽,肯定不如大家閨秀那樣純善,否則又怎麽會哄著九王爺放著京都城這麽多貴女不要,單單讓她做九王妃呢,可見是個手段不俗的。


  陸老夫人想著入神,看來過些日子還要進宮一趟了。


  “九王爺選了琅華郡主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也不全然是貌美如花的緣故,九王爺什麽樣的女子沒見過,琅華郡主必然有過人之處。”


  陸斐開口了,在他認為趙曦就是個極其挑剔的,能入眼的女子肯定不俗。


  陸老夫人聽著臉上的笑意淡了三分,點了點頭,好一會揉了揉腦袋有些疲倦了,攙扶著丫鬟的手進了屋休息去了。


  閔氏倒是沒說什麽,陸瑕和陸璿也沒說什麽,對剛才談論的二人並不感興趣。


  “母親,兒子還有公務在身先走一步了。”陸斐站起身就要離開。


  “斐兒,你多注意安全。”閔氏再三叮囑,陸斐點了點頭很快應了離開。


  閔氏想著還是不放心,可很多事由不得她這個婦人做主,隻能在心裏默默替陸斐祈禱。


  “母親,明兒是觀音壽誕,靈山寺主持會發放平安符,不如替大哥領一個吧,女兒聽說靈山寺香火鼎盛很是靈驗。”


  陸瑕緊握著閔氏的手,看得出閔氏很擔憂陸斐,來了京都城有些事就由不得自己做主了,除了擔憂還是擔憂。


  “是啊,我相信大哥一定有能力辦好這份差事的,母親就不必擔憂了。”


  陸璿看著陸斐遠去的背影,兩隻眼睛都亮了,絕非京都城那些紈絝子弟可以比較的。


  閔氏點了點頭,“也好。”


  靈山寺山腳下,宋婧陪著臨裳郡主款款往上爬,虔誠的雙手合十,嘴裏不停的念叨著什麽。


  兩人裝扮不算華麗,隻帶著幾個貼身伺候的丫鬟侍衛,輕裝簡行的上了山。


  臨裳郡主站在半山腰處往下俯瞰,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渾身上下有一種超凡脫俗的淡雅氣質,鼻尖的檀香氣息越來越濃,讓人不自覺心生敬意。


  臨裳郡主之前在鍾山寺修行整整十幾年,如今站在寺裏有一種恍然,有些熟悉。


  這次臨裳郡主來寺中不僅是因為觀音壽誕,而是為了一個人蓮若師太,據說蓮若師太這次是來靈山寺授禪語的,所以臨裳郡主忍不住過來瞧瞧。


  因著觀音壽誕的緣故,靈山寺裏的人格外的多,遠遠望去很多百姓也都來了,山腳下還有不少的馬車停靠在一旁,陸陸續續來了不少貴家夫人都是來祈福的。


  香爐裏升起一層白煙繚繞,檀香味越發的濃了,臨裳郡主手握三根香,對著佛像虔誠的拜了拜,跪在蒲團上喃喃細語,不知在說些什麽。


  宋婧同樣跪在蒲團上,心裏默念著的全是趙曦,她能感受的到這些日子趙曦經曆了很多,遠不如表麵那樣波瀾不驚,許是怕她擔憂,有幾日沒見麵了。


  三炷香插入香爐中,臨裳郡主將位置騰開,隨著小師傅的指引朝著後院走去。


  “臨裳!”


  臨裳郡主扭頭竟看見了大夫人,大夫人迎上前,“剛才瞧著就有些像你,果然是你。”


  “大伯母。”宋婧輕輕喚了一聲。


  大夫人點了點頭,上下打量了眼二人,“你們近些日子如何?”


  “府上人少了麻煩事就少了。”臨裳郡主淡淡的開口,瞥了眼大夫人,仿佛一夕之間又老了不少,眉宇間遮掩不住的憂愁。


  宋婧也看得出來大夫人近日過的不如意,宋府上沒有個正經的女主子,全靠大夫人一個人支撐,以往還可以爭爵位,如今已經沒了爵位,留在宋家反而成了負擔了。


  大夫人點了點頭,“少了麻煩好啊,瞧你氣色不錯可見是我多慮了。”


  兩人現在雖然不是妯娌了,臨裳郡主也不計較往日的恩恩怨怨,難得和大夫人多聊了幾句。


  大夫人很羨慕臨裳郡主的敢作敢為,瀟灑自如,可是她卻不行,她還有孩子呢,離開了宋府,受罪的是兩個沒成家的孩子。


  隻簡單的聊了一會,臨裳郡主帶著宋婧就離開了。


  “大伯母倒是看開了不少,祖父若是想得明白,大可不必趟渾水,日子過的也算逍遙自在。”


  臨裳郡主看了眼宋婧,搖了搖頭,“你祖父爭強好勝一輩子,恢複爵位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如何不惦記著,又如何甘心如此平庸下去,婧兒,你隻管記住了,堅持你自己要的不要旁的連累,宋家的事咱們也不必插手過問,都是命數。”


  宋婧點頭,笑顏如畫的看著臨裳郡主,“母親放心,女兒明白。”


  臨裳郡主是怕宋婧心軟,被所謂的親情利用,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傷人傷己,所以才忍不住時時提點。


  看著女兒聰慧清澈的眼眸,臨裳郡主就知道自己的擔憂多慮了,很快拋卻了剛才的小插曲,一路跟著小師傅來到了一座小禪院。


  “今夜咱們許是回不去了,聽禪語悟道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完的,你帶著丫鬟回禪房休息吧。”


  宋婧想了想點點頭,帶著畫眉和書語去了禪院房,屋子裏擺設簡單卻很幹淨,點著熏香,淡淡的很好聞。


  後院大多都是婦人暫時借居的地方,所以看守的很嚴,不會有任何男子靠近。


  臨近午膳時間,畫眉取來齋飯,很樸素簡單的飯菜,宋婧等幾人聽了膳以後就在屋子裏休息。


  “瞧今日的情形明兒的平安符怕是不夠用,奴婢聽說隻有一部分人能拿到,主持一是不分身份貴賤的發放。”畫眉低聲道。


  “今年比往年人多,沒準備出來也是正常,明兒早些去排隊等等吧。”


  宋婧是寧可信其有,希望趙曦戴上以後一直平平安安。


  “小姐說的是。”


  一下午宋婧都在看經書,不知不覺時間飛逝,天色漸黑已經到了晚上,臨裳郡主才回來,渾身上下有一種被洗禮的氣質,不被凡塵俗事牽絆,美的恍若仙子跌落凡間。


  “母親回來了。”


  臨裳郡主衝著宋婧笑了笑,“許久不見師傅,有些事想不開便讓師傅幫著開解,多聊了一會,婧兒,時間不早了早些休息吧,明兒咱們回去。”


  寺裏人太多臨裳郡主不願跟著湊熱鬧,辦完了想辦的事不如早些回去。


  宋婧點頭。


  次日清晨,天剛亮宋婧就被吵醒了,畫眉進屋幫著宋婧洗漱。


  “天不亮好多百姓都來了寺中求符,已經走了一些了。”


  宋婧聞言洗漱後換了件衣衫,簡單的裝扮,帶著兩個小丫鬟就出門了。


  “這麽多人!”


  剛下馬車的陸璿翹起紅唇,瞧著人人手裏都拿著一支紅色疊成三角形的平安符,有些甚至掛在了脖子上。


  陸瑕也有些驚訝,“也不知山上還有沒有了。”


  總不能白來一趟吧。


  “來都來了,上去瞧瞧吧。”閔氏柔柔地說著。


  三個人一路往山上走,她們淩晨就出門了,緊趕慢趕的一路趕來,天色才微微亮,算是很早了。


  陸陸續續有一部分離開,相比較昨日的擁擠,今日還算人少了,領到平安符的人都離開了,並未久留。


  三個人步伐很快,眼看著不遠處還有一條長長的隊伍,最前端有個僧人在發放。


  每人隻可以領取一枚,領到的人都會雙手合十衝著大堂內的佛像虔誠的拜了拜。


  閔氏帶著人先進了門,跪在蒲團上念叨著什麽,陸瑕和陸璿二人也乖巧地跪在蒲團上,嘴裏時不時念叨什麽。


  三人上了香,陸瑕卻被不遠處的算簽文吸引,有一個老師傅正拿著一支簽文細細端倪,麵前坐著的是一位少女,也不知老夫人說什麽,那少女嬌羞地低著頭,連連道謝。


  “瑕姐姐,瞧什麽呢?”


  陸璿順著視線看去,抿嘴一笑,“那是算卦的,不如一會咱們也算一卦,來都來了。”


  陸璿眼眸流轉有幾分小心思,陸瑕小臉一紅,“也好,先陪著母親去領符吧。”


  陸瑕回過神來,跟上了閔氏的步伐,閔氏一臉惋惜的歎著氣,陸瑕也瞧見身後的人紛紛離開,老師傅手裏已經沒有符了。


  “真是可惜。”陸瑕懊惱地咬了咬唇,要不是她剛才走了神,肯定能替大哥領一支。


  陸瑕眼眸微動順著視線看去,少女手指纖細白嫩,手裏夾著一枚平安符,身穿一件淺白色的長裙,幹淨素雅,身後跟著兩個丫鬟,衣著得體令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陸璿也注意到了,人群裏最耀眼的就屬眼前這位姑娘了,手裏拿的恰好就是最後一枚平安符。


  沒了領平安符的百姓,院子裏頓時空曠了許多,讓人想不注意都難,而且陸璿瞧著閔氏失望的眼神,忍不住咬著唇上前。


  “這位姑娘請留步。”陸璿上前一步,禮貌的走到宋婧身旁,頓時就被宋婧的容顏吸引了,眼中閃過驚豔之色。


  雖然是一襲淡雅的衣裙,卻是襯托的宋婧宛若仙子一樣,千塵不染,尤其是那雙皎潔的眼眸,恍若星辰一般閃耀,清澈見底。


  宋婧抬眸,疑惑的看著陸璿。


  陸璿清了清嗓子,眼睛盯著宋婧的手中平安符,“這位姑娘能不能將這枚平安符贈與家母,家母天不亮就來趕路,為家中大哥祈福,圖個平安。”


  “璿姐兒!”閔氏愣了下,沒想到陸璿會上前去找宋婧,“璿姐兒不許胡來,這位姑娘我家小女不懂事,冒犯了。”


  陸瑕低聲道,“母親,咱們不是白來一趟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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