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三代人
太子李彥召到承德殿去接宣德帝,見宣德帝已經換好了一身常服,忙上前行禮說:
“父皇,二弟那裏都準備好了,就等您過去了。”
宣德帝點了點頭,環視了一下李彥召身後,然後皺了皺眉頭說:
“老二府上沒有女眷,太子妃不合適去,新寧也還小,可為什麽不把浩文帶上?”
李彥召楞了一下,隨即眼睛裏滿是喜色地恭聲答道:
“兒臣和蒹蕸是想著父皇您難得出去鬆快一下,怕孩子們跟著吵的您不得清淨。”
宣德帝沒理會李彥召,隻扭臉對何勝說:
“你去東宮,把浩文給朕帶過來。”
何勝忙飛奔著出去了,李彥召按捺住心裏的狂喜,躬身站在宣德帝身邊說:
“二弟知道父皇要去他府上,歡喜的很呢!”
宣德帝哼了一聲,瞥了一眼李彥召說:
“你不用在朕麵前為他說好話,他能讓朕吃上飯喝上酒就不錯了,他就是個沒良心的倔驢。”
李彥召知道宣德帝隻是嘴上罵李彥白幾句,便也隻能跟著嗬嗬地笑了幾聲。
李浩文隻有四歲,並不知道害怕宣德帝,加之太子妃陳蒹蕸的日常教導,所以他心裏對宣德帝是很親的,遠遠地就伸著小手叫“皇爺爺抱”。
宣德帝一臉笑意地從太監懷裏接過李浩文,李彥召忙說:
“父皇,浩文現在越發的重了,還是兒臣來抱著吧。”
宣德帝沒理會李彥召,徑直抱著李浩文坐上了轎子。
李彥召心裏歡喜至極,父皇就算再怎麽不喜歡他,隻要喜歡他的兒子也是好的,再說了,最近這段時間,因為二弟李彥白,父皇對他可是比以前好多了。
德妃病著的這段日子,宣德帝時常去昭陽宮坐坐,各種珍貴的藥材也不斷地送過去。
對於李彥赫,宣德帝除了事發時罵了他一次之外,後來也並沒有再刻意為難過。
在這種情況下,德妃也隻好讓自己的病好了起來,仔細整理妝容,又讓小廚房做了一桌宣德帝愛吃的菜,然後才派了昭陽宮的掌事太監曹貫去請宣德帝。
然而,曹貫沒有請來宣德帝,隻說宣德帝不在承德殿,可能還在前麵忙著見大臣。
德妃看著曹貫遮遮掩掩的樣子,頓時就起了疑心,正要追問的時候,一身黑色長袍的李彥赫走了進來,擺手示意曹貫和伺候的宮人們都下去。
德妃看到自己的兒子,心情自然是略微好受了些。李彥赫徑直給自己和德妃各盛了一碗湯,然後平靜地說:
“母妃,父皇和太子一起去老二府上給老二慶生去了,這頓飯我來陪你吃。”
德妃原本有些蒼白的臉頓時就漲紅了,咬著牙低聲罵道:
“他們兩個人這是鐵了心要狼狽為奸地哄著你父皇了,你父皇都多少年沒出宮去過別人的府上了,他老二算個什麽東西。”
李彥赫淡淡地笑了一下,輕聲說:
“母妃不要著急,大舅舅的信今天到了。”
安國公府大老爺,也就是端親王妃賈筱雯的父親,現任安國公賈峻一直鎮守在西北地區,他和兩個弟弟賈羽、賈訣所統帥的賈家軍,無論實力還是人數,都可以完全碾壓韓清揚和陸巡所統帥的南境軍。
德妃的眼裏閃過一絲喜色,忙低聲問李彥赫信裏怎麽說。
李彥赫拿帕子擦了擦嘴,冷冷地笑了笑說:
“他們得意不了多久了,西北一亂,父皇能依靠的還是隻有舅舅他們。”
德妃也挺了挺胸,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說:
“戶部、兵部這些油水豐厚的地方,有幾個人是幹淨的?偏要逼死你四舅舅,我早晚都要那兩個狼崽子去給你舅舅償命。”
李彥赫不說話,隻眼睛裏閃著冷幽幽的光。
秋影進屋稟報說宣德帝的轎子已經快到王府門口了,問李彥白要不要出去迎接一下。
李彥白將手裏的書放在桌上,起身往書房外走去,邊走邊說:
“不用,你去把給浩文準備的玩具送到正廳裏就行了。”
秋影並不意外李彥白的態度,答應一聲就往前麵去了。
李彥白站在正廳門口,看著自遠處而來的宣德帝和李彥召、李浩文,他的臉上帶了點兒笑意,眼睛卻隻看著李浩文。
待宣德帝走到近前,李彥白也沒給他和李彥召行禮,隻伸手從宣德帝懷裏接了李浩文,笑著說:
“浩文,你來看看二叔都給你準備什麽好東西?”
李浩文見李彥白的次數比見宣德帝要多得多,伸手就摟住了李彥白的脖子要跟他去玩。
宣德帝和李彥召都很無奈地站在一旁看著李彥白十分耐心地一件件給李浩文展示那些稀奇古怪的玩具,直到李浩文自己一個人也能玩得不亦樂乎了,李彥白才起身淨手,然後吩咐候在門口的秋影去廚房傳菜。
宣德帝坐在上首,李彥召和李彥白分坐在左右兩邊,見李彥白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宣德帝還是先開口問道:
“你的傷怎麽樣了?”
李彥白翹了下嘴角說:
“都能抱得動浩文了,沒什麽大問題。”
見李彥白的神情頗為冷硬,李彥召忙打圓場,他起身給宣德帝倒了一杯酒,又給李彥白倒了一杯清茶說:
“二弟的傷剛好,就以茶代酒,我們一起敬父皇一杯。”
李彥白沒說話,但總算是和李彥召一起向宣德帝舉了杯。
父子三個竟然再無話可說,宣德帝神色莫名,李彥召心裏緊張不已,唯有李彥白神情輕鬆,眼神一直在玩的不亦樂乎的李浩文身上。
宣德帝橫了一眼李彥白,沉聲問道:
“你們兩個這些年幹的那些事,別以為朕都不知道,現在戶部從賈家手裏脫出來了,你們有什麽打算?”
李彥召頓時嚇得臉色蒼白,忙起身跪到了地上。李彥白卻隻是很平靜地看了一眼宣德帝,笑了一下說:
“如果您允許的話,我準備奪了賈家的兵權,讓他們知道這大晉是姓李的,不姓賈。”
李彥召已經滿頭冷汗,不停地拿眼神示意李彥白別再說了。
宣德帝卻並沒有生氣,他抬手示意李彥召起身,然後斜了一眼李彥白說:
“你有什麽計劃?”
李彥白溫和的眼神依然停在李浩文身上,說出的話卻極其冷淡:
“不用急,賈老四和胡氏死了,他們一定會動起來的,如果你願意,我想去一趟西北,你隻需要壓住戶部和兵部,凡是超出在冊兵丁餉銀的部分,半分銀子都不要再往西北輸送即可。”
李彥召似乎聽明白了一些李彥白的意思,賈家軍鎮守西部和北部,常年以剿滅韃子和撫恤死傷兵士為由向朝廷要錢要物,數量遠超朝廷應該提供的數額。
李彥白也早就向他暗示過,說自己懷疑賈家私蓄甲兵。
宣德帝良久不語,末了才說:
“你有多大把握?需要多長時間?”
李彥白明顯早就成竹在胸,他轉著手裏的杯子淡淡地說:
“隻要我不死,大約半年時間就能拿到實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