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喜與怒
也就幾天的功夫,梁皇後的身體便大有好轉。一夜好睡之後,清晨起床便對竇嬤嬤說餓的狠了,讓宮人盡快上早膳。
竇嬤嬤幾乎喜極而泣,一邊吩咐人去傳膳,一邊歡喜地說:
“娘娘,你都有多少年沒給老奴說過餓這個字了,老奴真是高興,娘娘能多吃一口,小主子也就能多吃一些。”
梁文君在一旁伺候梁皇後梳洗,聞言便也微笑著窺了梁皇後的臉色說:
“誰說不是呢,姑母看著臉色也好了許多,韓大夫果然是醫術高明,而且對姑母極其用心。”
梁皇後輕哼了一聲,瞥了梁文君一眼說:
“除了屋子小一點,你的好姐妹可是沒受什麽罪,你至於這樣心急地替她說好話?”
梁文君笑著摟了梁皇後的腰說:
“姑母,我哪有這意思,你也太多心了。”
梁皇後才不信梁文君的話,點了一下她的額頭說:
“你這幾天是怎麽回事,一天到晚眉開眼笑的?算了算了,你趕緊去接你的好姐妹出來,陪著斕曦玩去,別再這兒鬧騰本宮。”
梁文君歡喜地答應一聲,也不給梁皇後梳妝了,竟是直接放下手裏的梳子,提著裙子就飛出了寢殿。
梁皇後皺眉,看著竇嬤嬤說:
“這孩子是怎麽了,都多少年不見她高興得如此失態了。”
竇嬤嬤接著給梁皇後梳頭,笑著說:
“娘娘別操那麽多心,如今您身子越來越好,梁姑娘也轉了多思的性子,可不正是雙喜臨門嗎?”
梁皇後嗯了一聲,看著鏡子中自己越發滋潤的臉色,也心滿意足地笑了。
梅若彤自己不擅長梳頭,洗漱過後,就隻把頭發鬆鬆地在腦後攏起來,用一根絲帶綁住。
梁文君歡喜地推開屋門,見梅若彤正坐在桌子旁邊看書,就上前牽了她的手說:
“妹妹,走吧,姑姑讓我接你回含月殿去。”
梅若彤笑著點了點頭,起身就準備跟著梁文君走。
梁文君卻停下了腳步,歪頭看了看梅若彤的頭發說:
“妹妹這是怎麽了?這樣出去,少不得要被那些下人們笑話。”
梅若彤有些不好意地笑了笑,梁文君即刻便明白了過來,她推著梅若彤讓她在桌前坐了,自己動手給梅若彤梳了個和之前一樣的發型,然後伏在她耳邊輕聲說:
“咱們先去含月殿和斕曦一起吃飯,然後再去見姑姑如何?”
見梁文君的笑眼裏含著戲謔,梅若彤便笑著輕拍了一下她的手,自己扭頭就往外麵走去。
李斕曦自然是十分高興,飯還沒有吃完,她就讓青竹去臨章殿叫韓煜過來一起玩撲克牌,還迫不及待地讓侍女抱了個鑲白玉盒子出來,很顯擺地打開讓梅若彤看。
梅若彤看著盒子裏做工極其精致的撲克牌,也禁不住驚歎不已。
李斕曦十分驕傲地說:
“等我回了洛邑,我先去教會父皇玩這個,我保證不出幾天,它就會風靡整個洛邑。”
梅若彤忍不住抿嘴笑起來,梁文君瞥了一眼李斕曦,微笑著說:
“斕曦,你覺得回宮後你還有很多時間玩撲克牌嗎?師傅們都等著給你補課呢!”
李斕曦頓時皺了眉頭,瞪了梁文君一陣才氣呼呼地說:
“哼,那我不回宮了,我看那些老頭子還能追到行宮裏來不成。”
韓煜正好走到門口,聞言便笑著問李斕曦說的是哪個老頭子。
李斕曦不耐煩地擺擺手說:
“好幾個呢,都很嘮叨,尤其是陳師傅,胡子眉毛都白了,講起文章來卻聲若洪鍾,都能把我的瞌睡蟲給嚇死了。”
眾人都被李斕曦逗笑,韓煜悄悄看向梅若彤,見她並無任何異常,心裏這才鬆了口氣。
幾個人陪著李斕曦玩了一會兒撲克牌,便有梁皇後身便的宮人過來請李斕曦回去寫大字。
李斕曦撅了嘴不肯走,被梁文君連拉帶哄地給勸走了。
青竹看了一眼正對著她笑的韓煜,抿了抿嘴唇去外麵守著了。
韓煜急忙走到梅若彤身邊握了她的手說:
“總算是沒事了,我這幾天擔心得覺都睡不著。”
梅若彤笑著嗯了一聲,就問韓煜梁皇後身體怎麽樣了。
韓煜坐下來給自己和梅若彤都倒了杯茶,才很輕鬆地說:
“沒事的,隻要不再遭人暗算,至少生產前可以保證平安無事。”
梅若彤警惕地收了臉上的笑意,問韓煜是不是有什麽話沒說完。
韓煜輕輕歎了口氣,低聲對梅若彤說:
“皇後娘娘的身子虧得太久,早就傷了根本,就算平安生下孩子,身體也必然會垮掉。”
“那如果不留這個孩子呢?”梅若彤冷靜地問道。
韓煜苦笑了一下說:
“就算不留這個孩子,也好不了多少,還不如給她點念想的好。”
梅若彤在心裏歎了口氣,默然許久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韓煜也是沉默,他和梅若彤都是無路可退,隻能走一步算一步。
何勝聽到屋子裏杯盞傾倒的聲音,本能的反應就是太子李彥召肯定又惹宣德皇帝生氣了,結果卻聽到宣德皇帝在裏麵大聲喊他說:
“何勝,去宣範啟剛進宮來。”
何勝嚇得幾乎栽倒,太子殿下雖然不受陛下待見,可也從沒犯過大錯,怎麽忽然間就鬧得要叫範將軍了,要知道,範啟剛可是禁軍首領,多少王公大臣被削職抄家前,府邸可都是被這位範將軍帶人去圍住的。
然而,何勝還沒緩過神,就看到宣德帝滿臉喜色地走了出來,而且,居然,宣德帝是攜著太子李彥召的手一起出來的,父子兩個臉上都帶著笑。
何勝這次更受驚嚇,忙對著宣德帝和李彥召行了禮,然後一溜煙地往外麵跑去。
不管發生了什麽事,隻要主子心情好,自己這做奴才的日子總會過得輕鬆些。
然而,與何勝的喜悅相反的是,天還沒黑,德妃就砸了昭陽殿裏的十幾座擺件,整個後宮的妃嬪們也都罕見地躲在自己的宮裏,不再像以往那樣伸長脖子盯著宣德帝去了哪個宮裏過夜。
因為宣德帝忽然出宮去了,據說是去探望梁皇後後,還命範啟剛點了最精銳兩千禁軍隨行。
德妃連夜召了端親王李彥赫進宮,問李彥赫可知道是出了什麽事情。
李彥赫冷冷地哼了一聲說:
“父皇重賞了太子,又歡歡喜喜地出宮去了,還能有什麽事情?必然是皇後那裏有喜事了,太子撿便宜做了個傳話人。”
德妃不解地說:
“皇後也就是強撐著,實際早就是靠藥養著的了,她能有什麽喜事?”
夜風驟起,從窗外呼嘯而過。
李彥赫神色莫名,也不看德妃,隻盯著輕微作響的窗欞說:
“比如說皇後有了身孕,可能生下嫡子,母妃覺得算不算得上是件喜事?”
德妃手裏的茶盞砰地一聲落在了地上,深褐色的茶湯濺得滿地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