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哥哥好威風
今天周五，莘學園所有年級的下課時間都是四點半。
放學後，言諼草把課本收拾好就要走人。她在心裏一直默默祈禱，希望今天那位新同學家裏有宴會，沒空理她。今天啊煦哥哥說好要跟她一起回家，她得快點。
抱著書包，言諼草貓著腰低著頭，偷偷往教室後門挪去，打算溜走。
忽然——“站住！”
言諼草頓了一下，卻沒有像往常那樣停住腳步，而是繼續低頭往前。
沒事沒事，快到門口了，隻要衝過去，就沒問題了。差一點，還差一點……
教室門口就在眼前，隻要再兩步就過去了。
就在這時，她眼皮底下冷不丁出現一雙男生運動鞋，同時頭頂響起她最近十分熟悉卻完全不想聽到的聲音：“言諼草，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不聽我的命令！”
果然，這位新同學今天家裏是沒有宴會的。不僅他家裏今天沒有宴會，就連他身邊那些追隨者也剛好都很有空，一個個矗在一旁看熱鬧，其中還不乏有女生。
“這位同學，如果我以前有任何得罪你的地方，麻煩你高抬貴手，今天放了我。改天我一定陪你玩——不，賠禮道歉！”她雙手合十朝他拜了拜，然後打算越過他繼續走。
都12歲的人了，還玩這種唯我獨尊的梗，幼不幼稚。
男孩一個側步擋在她麵前：“怎麽，想走？記得昨天我贏了吧，你果然是個沒爸沒媽的孤兒。”他挑釁般斜眼看著身前的女孩。
言諼草暗暗歎了口氣。唉，果然很幼稚！
她抬頭，平靜地望回去：“我確實是孤兒，但我有爸有媽。”難不成以為她是孫悟空嗎，從石頭蹦出來的！
原本趾高氣昂的男孩，被她冷靜的回應愣住了，原先想好一大堆諷刺嘲笑的話，在她淡定的眼神下，一句都說不出來。他一口氣堵在胸口，想說點什麽好把它吐出來，但嘴巴張張合合半天，隻憋得滿臉通紅。
“喂喂喂，你還好吧！”言諼草看他臉色褚紅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伸手給他拍背：“呼吸啊！”
“你……”一個字吐出來，一口氣也隨之吐出來，男孩的臉色漸漸緩和。但他卻更加語塞，沒想到明明就被他欺負得那麽慘的人，居然還會關心他，這個女生太奇怪了！
“呼，嚇死我。”見他恢複正常，言諼草鬆了口氣，很怕他忽然間被自己氣死。她收回手把書包甩到背上，說：“你要是沒什麽其他事的話，那我就回家了。”
就在她經過男孩身邊的時候，他忽然伸手握住她的腕，想繼續說點什麽：“喂……”但他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痛呼一聲：“哇！”
在他的手握住言諼草的一瞬間，她再次條件反射地動作——被握住的手扭轉半圈同時用力往下方一沉，鬆掉對方的手勁後反抓住他的腕，另一隻手掌心同時抵住他的背，將他單臂反剪下壓。
所有的動作一氣嗬成，邊上的同學都還沒看清，一切就結束了。
把人壓製住之後，言諼草才忽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慌忙鬆手：“哇！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男孩吃痛般伸了伸手臂，揉了揉肩胛，更吃驚了：“你居然會功夫。”那為什麽之前被欺負不反抗？有這麽蠢的嗎？
言諼草卻以為他是在怪她動手，不禁嘀咕一句：“誰讓你毫無預警就抓我手了，是你太弱不能怪我。”話鋒一轉，她再次準備走人：“我真的趕時間，不陪你玩了。”她把書包背好，邁步往門口走去。
“等一下！”男孩又大喊一聲。
言諼草沮喪地咬了咬唇，腦中努力的思索要怎麽編一個他無法反駁的理由，最好這個理由強大到可以讓他以後都不會再找她麻煩了。
她無奈的回頭，男孩看著她，沒有傲慢嘲諷，多了一絲窘迫，大聲說道：“我叫季冬凡。”
“啊！原來你叫季冬凡啊。”她恍然大悟。終於知道他的名字了，那是不是以後都不會再對她惡作劇了？她解放了？
“這裏，似乎挺熱鬧。”
門邊響起一道男音，所有人同時望向不知何時出現的人。
喔，完了！見到來人，言諼草頓時在心裏哀嚎了一聲。她掛著笑顏，走到那人身邊，自然的挽著他的手臂，甜甜地說：“你來啦。”
待其他同學看清楚那人是誰之後，現場一片寂靜。
一個平常在大家眼中隻屬於“聽說”級的人物，隻會出現在老師口中的榜樣人物，隻在領獎台主席台上才會看到的人物，忽然出現在一個他幾乎不可能會出現的地方，所有人都不知道要怎麽反應。
韓子煦垂目瞄了一眼環在自己臂上的小手，習慣性扯了扯嘴角。這家夥現在來撒嬌，遲了點。
圍觀的幾個人雖然覺得自己應該不會被揍——看這學長笑笑的樣子，應該不太會打架，但還是不知道為什麽，總有一股寒意在緩緩漫出。
“不是說好今天早放學早回家早補課，怎麽還不走？難道，又在……‘玩’嗎？”他意有所指地問。
早在她被攔下的時候，他就到了，藏身在牆後，就是想知道自己昨天的疑問的答案。而途中她粗神經的回應差點讓他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這養妹，對自己是孤兒的身份還真的是一點都不在意啊。麵對惡意的取笑嘲諷，她居然還能耍冷回應，這該算是心胸廣闊，還是神經大條。
“我們……”詭異的氣氛，讓季冬凡隻能吐出無意義的兩個字，接著便沒有下文，感覺說什麽都很危險。
機靈的言諼草馬上接過話頭，說：“我們在討論功課呢！”語畢，還鄭重其事地點了一下頭。
韓子煦回頭打量了她一眼：“哦，原來如此。”
然後，他轉頭望向對麵的男孩，十分有禮地說：“謝謝你平常這麽照顧小草。我這妹妹腦筋不會轉彎，給她講題辛苦你了。”
“什麽嘛，臭啊煦！”被說的人甩頭哼了一聲以表達自己的不滿。韓子煦笑笑，沒理，繼續說道：“我們要回家了，各位同學沒什麽事的話也快點回去吧，不然家長該擔心了。”說完，他轉身打算離去，見言諼草挽著的手沒有要放開的意思，也不管還“掛在”他臂上的人，自顧往前，半拖著她走。
“等、等一下，她明明是孤兒，怎麽、怎麽可能是你妹妹？你少騙人！”季冬凡朝他們的背影大喊。他總感覺對方的笑意裏帶著濃濃的諷刺。就算他確實做了很多應該道歉的事情，但他要道歉的對象也是言諼草，這學長憑什麽對他冷嘲熱諷的。
剛邁出的腳步停了下來，“被掛著”的言諼草刹車不及，額角撞上眼前的肩頭，她沒在意這點小插曲，倒是覺得自己似乎要跟身後的人稍微解釋一下。
“我們……”她剛說兩個字，就聽到身旁的人開口了。
“她確實是孤兒，但，她以前有爸有媽，現在也有爸有媽，而我是她的兄長。”韓子煦說完，“拖著”身邊的人繼續踏步往前，這一次沒再停下。
季冬凡腦子裏嗡一聲，意識到對方剛剛聽到他們的對話了！
所有人都愣住，這兩天老是被新同學欺負的女生竟然真的是韓子煦的妹妹？這怎麽可能？！
言諼草側頭望著身旁的養兄，他剛剛說話的時候沒有回頭，語氣沒有任何的跌宕起伏，雙手就跟他剛出現的時候一樣還插在褲袋裏，話說完之後也沒有多餘的表示，直接走人，真的好……
“好威風啊！”她滿臉的崇拜。
韓子煦的回應，是分給她一瞥，然後繼續看向前方。
她加重語氣，模仿他剛剛說話的樣子：“她以前有爸有媽，現在也有爸有媽，而我，是她的兄長！——真是太帥了！那季冬凡當時應該要氣死了吧，我居然忘記回頭看他一眼，簡直太可惜了！”
言諼草轉身，一邊麵朝他倒著走，一邊激動地說：“哥哥，你這招教教我，我也要讓他憋得說不出話來。太過癮啦！”
韓子煦一把將她扯回路裏邊，涼涼說道：“走好，都幾歲了。今晚把所有的公式背完了，我再考慮要不要教你。”這家夥剛才隨隨便便就把人噎得無言以對了，還不自知。
“誒？又背！能不能休息兩天啊……”剛剛還激動的小臉一下變成苦瓜。哥哥就是掃興，剛剛還威風凜凜讓她崇拜得不行，轉眼就變成惡魔小老師了。
“想休息，好啊。”他溫和地看了她一眼，在她興奮期待的眼神下，補上一句：“測試通過之後。”看著她表情跟幻燈片一樣在瞬間換了又換，韓子煦居然有種惡趣味得到滿足的幸福感。
“我就知道！”言諼草大聲抗議：“你不可能忽然那麽好說話的！”
“嗯，沒錯。我是不可能那麽好說話的。所以在離測試還有一個月的時間裏，就辛苦你了。”對她的未來一個月的生活，他聊表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