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溫暖
望著一群打斷了左手、跪在自己麵前,也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疼痛,渾身瑟瑟發抖的村民們,安德也很無語。
人家已經把手打斷了,安德總不能開口——你們誤會我的意思了,這手本來是不用打斷的。
他如果這麽,估計人家得怨恨他一年半載。
為了保持威嚴,也為了讓這些人安心——反正手斷都斷了,就讓他們心理安慰一些吧。
安德沉吟片刻,開口道:“既然你們已經付出代價,這件事就算了,回去好好休息,盡快請人治療一下,這斷了的骨頭還是可以接上的。”
頓了頓,安德又補充了一句:“如果請人治療的錢不夠,可以來找我。”
骨折這種傷勢,不能直接使用治療藥水的牧師的神術,因為治療藥水和牧師神術的治療方法都是刺激細胞分裂來治療外傷,如果沒有把骨頭拚接好,很容易長成畸形。
再無論是治療藥水,還是請牧師出手,價格都不便宜,這些村民未必舍得。
“安德大人,您的仁慈和慷慨一定被神明注視。”塔司大聲讚美,那些自己打斷了手的領民,又磕了幾個頭。
在安德身後,愛蜜莉雅先是對安德的話,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然後若有所思。
剩下的事情並不需要安德親自處理,有了兩名出身洛科威城堡的男仆做助手,又獲得安德許可,可是直接動用安德錢袋的愛蜜莉雅,向曼德爾和馬文付了錢,把四十五戶來自米爾村的領民接納下來。
然後又安排馬文帶著唐恩,去把洛科威城堡剩下的仆人們接過來。這些事務並不繁雜。
倒是安排四十五戶來自米爾村領民的住宿問題比較麻煩,光是村公所也難以安置下來,畢竟這個世界沒有計劃生育,一戶人家不是地球上的一家三口,就算有四五個,乃至六七個人都不稀奇。
不過有安德恩威並施在先,塔司村長拍著胸脯,毫不猶豫一口答應幫忙安置這些領民——大不了就分散到其他村民家中暫住唄,整個沃爾村有一百四五十戶人家,臨時擠一擠還是可以的。
這種事別人辦不成,他這個村長還是很容易辦成的。
當然,這並不是毫無代價,安德也要為此付出一些金幣。
這些金幣將以治療費用的名義付給醫師學徒,算是給那些斷了手的村民們減輕些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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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星辰稀少的空中,一輪明月高懸。
在獵人屋裏,壁爐正在熊熊燃燒,給屋子裏帶來溫暖的同時,也讓屋子裏並不顯得黑暗。
愛蜜莉雅坐在牆角,望著屋子中間安德帶著學徒們修行秘法。
連她自己都沒想到,自己隻是試探性的提了一提,安德就毫不在意,答應她可以旁觀。
雖然不能直接參與,但是能夠在一旁觀察,也是一個極好的機會。不定就能學到些什麽呢?
事實上,要是愛蜜莉雅通過旁觀,就能學到安德的潮汐秘法,安德也絕不在意多收一個學徒。
安德在房屋正中央的地板上盤膝而坐,身下有一塊毯子。
五名學徒以安德為中心,圍成一個直徑四米的圓圈,麵向安德各自盤膝坐定。
在愛蜜莉雅眼中,安德和學徒們盤膝而坐的姿勢非常奇怪。
六個人的姿勢一樣,每個人都是把左腳放在右腿的大腿上,腳心翻轉朝上;右腳同樣放在左腿上,腳心同樣翻轉朝上;
雙臂放鬆,手自然下垂放在膝蓋上,掌心向上攤開。
這種奇怪的姿勢是安德親自指導擺出來的,別的不,光是把雙腿倒盤起來就很不容易。
好在這些孩子年齡不算太大,韌帶骨骼也沒有完全定型,經過一段時間拉韌帶、壓腿和伸展拉伸訓練以後,每個人都可以輕鬆的擺出這種奇怪坐姿。
六個人就這麽默默的坐著,連年紀最的阿諾德都一臉嚴肅,閉著眼一動不動。
整個兒房間裏,隻有壁爐中的木頭,被火燒著,偶爾發出‘嗶嗶啵啵’的輕微爆裂聲。
愛蜜莉雅有些奇怪,這難道是冥想嗎?可他們也不是法師,要冥想幹什麽?
很快,愛蜜莉雅的疑問就得到了解答。
‘嘩——嘩——嘩——’
本來一片安靜的房間中,漸漸有潮水湧動的聲音隱隱響了起來。
那是氣血湧動的聲音!
愛蜜莉雅瞪大了眼睛,希望能看出些什麽,不過,安德和他的學徒們每個人都坐著一動不動,根本看不出有什麽竅門。
隨著時間推移,這潮汐湧落的聲音愈發清晰,接著,一個接一個的氣血湧動聲加入進來——那是安德的五名學徒,他們身上竟然也發出了類似的聲音。
愛蜜莉雅不可置信的捂住嘴,以免發出驚呼。
她被允許旁觀之前,就被叮囑過不能發出聲音,以免驚擾大家練功;但是此刻,愛蜜莉雅要是不用手捂住嘴,恐怕真要驚叫起來。
安德爵士也就算了,能施展出潮汐一般的劍術,他的戰士等級明顯不低,如果再有一些秘技,能把血液秘法修行湧動如潮的地步,雖然難以想象,但是自己也勉強接受了。
可現在是什麽鬼?
別安德,就連那些明顯還不是職業者的孩們,各個身上都傳來血液湧動的聲音——就連阿諾德這個十歲的屁孩身上都有類似的聲音傳出來。
按照狂戰士修行法門的描述,血液湧動如潮,那是高階狂戰士才能具備的特征,要阿諾德這個屁孩具有高階狂戰士的體質,打死愛蜜莉雅也不信啊。
狂戰士職業道路,乃是把能量寄托在血液之上;而朝武道中的氣血,卻絕不僅僅是血液。
借鑒中的武道描述,安德潮汐秘法中的氣血,乃是由氣與血兩部分組成。
氣是指人體內活力很強運行不息的極精微物質,是構成人體和維持人體生命活動的基本物質之一,推動和調控著人體內的新陳代謝,維係著人體的生命進程。
在安德的潮汐秘法中,氣是細胞的共振!
而血倒是跟狂戰士認知的血液概念相仿,但是也有些不同之處,主要是安德潮汐秘法中的血,隻能承載一部分‘氣’,運送人體營養的功能遠遠超過承載能量的功能。
所以,愛蜜莉雅聽到的潮汐般的聲音,主要安德分別以心、肝、脾、肺、腎,五髒為源頭,發動的一波波的氣血共振——想要光靠著血管裏鮮血流動,弄出潮汐般的響動,別這五位學徒了,就連安德自己也做不到。
在不能引發技能‘流轉’和‘罡*練形’的情況下,這就是安德想出來,讓常人也能使用的氣血秘法了。
別看這潮汐秘法並不能立竿見影的提高體質,但是長日久之下,可以讓全身上下每個角落充分獲得營養,讓身體均衡發育,打下最堅實的基礎。
要知道,任何一種鍛煉身體的法門,都會根據目的,強調身體的某些部分。
雖然在艱苦鍛煉的過程中,也會捎帶著讓全身都得到一些鍛煉,但這種鍛煉依然是有重點的。
絕不可能像安德潮汐秘法這樣,從體內營養供應環節開始,就均衡全身營養分配,讓身體盡可能全麵發展。
安德的潮汐秘法雖然一開始進展緩慢,但是由於從一開始就注重均衡發育,所以越到後來身體優勢越大,不會因為體內失衡,導致瓶頸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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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有人送來請柬,請安德爵士在後前往萊斯特城堡議事。
這也是應有之義。
統一北方四領,強盛的萊斯特家族,自然要有一場配的上家族身份的盛會——這是萊斯特領數百年未有之盛事,
當然,為了節約金幣,這場盛會就與領地戰爭結束後的封賞大會合而為一,兩場並做一場,一起舉行了。
這場大會必須是一場團結的大會、奮進的大會、勝利的大會,是揭開萊斯特家族新篇章的大會。
所以,在正式舉行這場盛會之前,領地裏的高層人物要匯聚一堂。該分贓的分贓、該吵架的吵架、該利益交換的交換利益,反正要把矛盾解決在大會開始之前,萬萬不可把問題帶到大會上去出洋相。
安德現在還沒有馬車,甚至連一匹像樣的純種馬都沒有,所以他也隻好從商人曼德爾那裏借了三匹馬,一匹自己騎,另外兩匹給安格特和布茲兩人騎乘。
安格特算是安德第一個手下,盜賊出身,被安德俘虜,屬於奴仆身份。不過隨著安德地位提高,他這個奴仆身份水漲船高,現在倒比一般自由民還強一些。
至於布茲,則是洛科威城堡的仆人出身,這次因為安德要參加萊斯特領的高層聚會,愛蜜莉雅特意把他派在安德身邊伺候。
無論是安格特還是布茲,都有騎馬的經驗,雖然還談不上在馬背上作戰,但是用來趕路卻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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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斯特鎮上行人很多,似乎比豐收節更加熱鬧。
在領地戰爭之前,紛紛逃離萊斯特鎮的商人和冒險者又都回來了,而且人數更多。
商鋪紛紛開門,招攬生意的夥計站在店鋪門口,大聲宣傳著自己店鋪的商品,這些嘈雜聲讓萊斯特鎮充滿生機和活力。
安德走進賴爾特旅店,雖然還沒到吃午飯的時候,但是大廳裏的座位已經坐了半滿。
一位露出肚皮,帶著異域風情的舞娘在舞台上旋轉,還有一位吟遊詩人撥動琴弦為她配樂,吸引了許多男人目不轉睛的盯著舞台。
“這位先生,請您這邊走。”一個快到中年的夥計走了上來,招呼安德到樓上去坐。
樓上是包廂和雅座,是給有錢和有身份的人準備的位置。
“伯克,你不認識我了?”安德詫異的。
伯克是安德剛來到賴爾特旅店時認識的第一個夥計。
“你、你是安德?安德爵士——”伯克先是驚喜了一下,朝前走了半步,然後突然頓住腳步,恭敬的。
按理,安德離開賴爾特旅店不過兩個月,伯克不該認不出他。
可是這段時間裏安德殺人無算,漸漸有了一種掌握他人生死的氣勢;
更何況他悟出‘罡*練形’之法,全身有脫胎換骨之勢,不但身高比離開賴爾特旅店時高出了一些,就連皮膚都白了不少;
最後,安德如今身份不同,身上穿的衣服也比以前講究許多,又經過佩絲夫人的貴族禮儀培訓,雖然安德沒學到家,可是配合安德此刻的氣質,簡直和以前有壤之別,也難怪伯克沒認出他來。
看到伯克突然變得畏縮起來,安德心中微微一歎。
“伯克,賴爾特嬸嬸回來了?”安德拍了拍伯克的肩膀。問道。
“回安德爵士的話,賴爾特夫人已經回來了,二少爺和賴爾特老爺也回來了,他們都在後院,昨他們還起您呢。”
“你不用管我了,我去後院看看賴爾特嬸嬸,這是我的仆人,你弄點東西給他們吃。”
在安德身後,安格特和布茲兩人一起,向伯克微笑、點頭。
賴爾特旅店後院。
這裏是賴爾特一家平日居住的地方,安德以前也住在這裏。
賴爾特夫婦正在閑聊中。
他們年紀大了,逐漸把產業交給兒子們打理,格拉城那邊的產業本來就是長子一手建立,自然是長子掌握。
而萊斯特鎮這裏的祖業則交給二兒子波爾圖管理,除非有什麽事情波爾圖處理不了,否則他們夫婦就不再直接管理旅店了。
“安德都成為實地勳爵了,不知道還會不會回來看我們。”賴爾特夫人歎了一口氣。
她很喜歡安德這個孩子,安德勤勞肯幹,又聰明伶俐,有他在的時候,這個院子裏總是歡聲笑語,讓人覺得歡喜。
可是現在安德成為勳爵大人了,不可能回到這個院子裏住了——就算他回到萊斯特鎮裏,也隻會選擇住在藍尾花旅店,那裏才是上等人住的地方。
“老婆子,別想了,安德雖然是個好孩子,可他現在已經是貴族了,總不能還管我們兩個叫伯伯和嬸嬸吧?就算他願意叫,我們也擔不起啊。”賴爾特先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無奈的。
貴族和平民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層次,就算安德還記得他們,也不可能張嘴管他們叫伯伯和嬸嬸了,不然就丟了貴族的體麵。
“唉,也是,也許以後都很難見到安德了。”賴爾特夫人瞪了自己的丈夫一眼,然後歎了一口氣。
她也知道丈夫的是對的。
突然,賴爾特夫人看到丈夫瞪大了眼睛。
一雙溫暖的手從,背後輕輕捂住賴爾特夫人的眼睛:“賴爾特嬸嬸,猜猜我是誰?”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賴爾特夫人身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