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信任
在係統嘴裏,所謂‘道、法、術、技’乃是依次衍生的關係。
道不可見、不可言表,乃是無處不在,以不同形式體現的根本信息——如果有什麽東西可以勉強代表‘道’,那就隻有生命母河與時光長河這兩道貫穿諸的河流。
至於什麽是生命母河、什麽是時光長河,到哪裏去找這兩道河流?安德壓根就沒問。
這玩意聽起來過於高大上,安德覺得自己在到達傳奇境界之前,估計問了也是白問。
至於法,則是指一種思維方式。
係統之所以安德劍法入門,不是因為安德催動‘罡*練形’,一劍在手無堅不摧;也不是因為安德激發技能‘流轉’,劍法百轉千回、無孔不入;
而是因為安德開始綜合考量自我、敵人、環境、心理等諸多獨立要素,利用這諸多要素的相互作用,才能施展出鬼神一般的劍法。
是的,被係統稱之為‘劍法入門’的劍,不是安德獨自殺入軍營,在千軍之中強斬德羅德勳爵;也不是一人之力,襲殺林特匪幫。
而是殺入德羅德城堡時,完全不激發任何技能,僅僅用常規力量和劍速,就輕輕鬆鬆斬殺八名侍衛,俘虜德羅德男爵夫人和繼承人的劍。
“那麽,如果這是劍法入門,那麽劍法大成又該是什麽樣子呢?”安德抱著僥幸的心理問道。
“當你能用劍去解釋你所認知的一切,也能用劍去構建你所認知的一切時,劍法大成。”
係統的話,安德從字麵上都聽得懂,畢竟也是大學生。
但是,從字麵上聽得懂和真正理解其中含義,是完全不同的兩碼事。
用劍去解釋一切?你用劍來解釋個石頭來給我看看?
至於用劍去構建一切就更扯淡了,難道能用劍來變出一個麵包嗎?把劍賣了,去買個麵包算不算?
不過,雖然安德不知道該如何提升自己的劍法,但是‘法中生術、術中生技’這句話,安德倒是記住了。
安德現在的劍法,好聽一點叫做‘無招勝有招’,難聽點就是一些戰士和刺客的基本劍術隨便組合起來,然後根據戰場形勢隨機應變,漸漸形成安德特有的搏殺方法。
穿了,就是仗著自己反應快、速度快,對自我身體控製能力強,當然還有對手弱雞,才造成安德如此驚人的戰績,可真正安德有什麽劍技——那還真沒有。
前一段時間很忙,安德還顧不上傳授學徒,可如今自己閑下來,總不能就讓幾名學徒直接改行當仆人和侍從吧?
安德在他們身上可是下了不少功夫,好不容易奠定了潮汐秘法的根基,指望他們將來給自己探路呢。
好不容易調製而成,可以試驗氣血運行不同方案的胚胎,豈能如此浪費?
問題是安德也沒什麽東西可以教給人家。
現在好了,既然係統‘法中生術、術中生技’。
安德好歹也是學習哲學專業的大學生,雖然難以理解係統對道的描述,或者係統根本沒描述過什麽是‘道’,但是關於‘術’和‘技’的解釋,安德多少還有些自己的理解。
在安德的理解中,一套能夠應對各種不同問題的劍技組合起來,可以稱之為劍術;
而朝各種不同發展方向的劍術,是對劍法的不同闡述。
安德就準備根據這段時間,對劍的認識,編撰出一套屬於自己的劍法來傳授給學徒們。
不大的場地中,安德在方圓數步之內往複遊走,速度越來越快。
隨著潮汐般,一浪一浪的氣血湧動,掌中長劍根據步法和膝、腰、肩、肘、腕等關節的扭轉,在一步之中變化無窮;
銀精長劍本身就自帶光輝效果,在安德如此運劍手法之下,三五步之間,劍光更是連成了一片。
雖然僅僅是一人一劍,方圓十米之內,隨著空氣震蕩放大,安德氣血如潮,‘嘩啦啦’的聲音中,劍光如潮水漲落、宛如滄海波濤起伏。
愛蜜莉雅(百麗兒)忍不住張大了嘴。
這個世界信息溝通並不通暢,你別看陰影行會好像知道很多,黑蛇也無孔不入,可那都是多少年下來建立的情報網,其中投入的人力物力絕非一般人可以負擔——要不然,陰影行會也不用賣情報賺錢了,自己留著用多好?
這出售情報的業務,其實就是建立並維持情報網投入實在太大,不得不想辦法找補回來。
安德在萊斯特領內大名鼎鼎,但是在洛科威領內卻並沒有什麽名聲。
愛蜜莉雅對安德尊重,也不過是因為他是夜魔的弟子,是自己未來三年的米飯班主,不可輕易得罪。
可是現在看安德演練劍術,實在將愛蜜莉雅嚇了一大跳。
劍光如海潮——愛蜜莉雅沒見過大海,但是這不妨礙她對如此起伏波蕩,覆蓋方圓十米劍光產生敬畏感。
氣血如濤聲——這可就非常恐怖了,狂戰士修行,本來就以血液為載體。
狂戰士將能量附著在血液之中,通過利用秘法鍛煉的堅韌血管,更是可以讓血液起到液壓機的作用,使得狂戰士可以發揮出遠超常人的力量。
可是,即使洛科威家族中把狂戰士練到中階頂點,隻差一步踏入高階狂戰士的阿姆斯*洛科威,他在練習的時候,血液運轉也不可能有如此聲勢。
愛蜜莉雅默然無語,心中百轉千回,默默盤算著自己能不能弄到安德的血液操控秘法。
狂戰士有自己的進階儀式,但是需要極其強橫的身體素質——這職業需要把自己當液壓機用,血液就是其中的介質,這職業的身體強韌程度差一點都不行。
愛蜜莉雅雖然也曾經艱苦鍛煉,但是限於男女先條件差異和個人稟賦,她想成為狂戰士職業者總是差了一些,連舉行進階儀式的身體素質下限都達不到。
可是,安德看起來也不是胳膊比人家腿還粗的猛男,既然是夜魔的弟子,肯定也不是狂戰士,他運轉血液既然有如此聲勢,定然有獨到之密。
如果自己能弄到安德的血液操控秘法,不定就能解決進階狂戰士職業的問題——不定連進階中階狂戰士都可以呢。
但是,如果夜魔知道,自己想騙取他弟子的傳承秘法,他又會是何等反應?
愛蜜莉雅有些擔心。
“呼嘶——”過了很久,場地中響起一聲長長的吐氣聲。
安德吐出的白氣如利劍般撕開空氣,直射出兩米外。
滿場劍光消散,凝聚成他手中一道明光。
來如雷霆施震怒,罷似湖海凝清光!
(不是胖子不記得這首詩,隻是胖子覺得用‘施’字感覺要勝過‘收’字,詩詞專家們勿噴。反正在胖子的書裏,詩詞按照胖子的興趣改幾個字實屬平常——胖子連曆史都改,也不差幾首詩。)
“啪啪啪啪——”愛蜜莉雅的鼓掌聲打破了寧靜。
“安德爵士,您真是一位強大的劍士!”
不管未來會怎樣,先和這位安德打好關係是有好處的,再剛才的劍術當真驚人之極,配上‘強大’二字毫不過分。
“啊,是愛蜜莉雅女士,讓您見笑了,這點劍術還不算什麽。”安德伸手接過哈裏遞過來的幹毛巾,笑著。
毛巾接到手上以後,安德擦拭著脖子、臉,並伸手到衣服裏擦拭胸口,毛巾所到之處,汗水隨之湧出,打濕了毛巾。
但奇怪的是,毛巾還沒有擦到的地方,汗水硬是被毛孔鎖住,一絲一毫都沒有泄露出來。
等大致擦過身體,毛巾已經濕透了,可安德身上的白色麻布練功服上,卻沒有半點汗跡。
擦完汗,安德渾身一鬆,全身毛孔打開,剩餘的熱氣嫋嫋散發出來,讓他像是剛剛烤熟的烤肉,渾身熱氣騰騰。
“您真是太謙虛了,安德爵士,這樣的劍術,稱之為劍術大師也不為過。”
愛蜜莉雅留心到安德擦拭汗水前後的異象,不過她還不知道這到底意味著什麽,隻知道這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
“老師、老師,您教我們的劍術,就是您剛才用的劍術嗎?”不等愛蜜莉雅完,年齡最的阿諾德就跳了過來,興高采烈的問道。
“對,這是潮汐秘劍,和交給你們的潮汐秘法一內一外相輔相成,隻要你們把潮汐秘法練好了,就可以學習這劍術。”
安德隨手把濕透的毛巾交給哈裏,揉了揉阿諾德的腦袋,笑著道。
“太好了,我也能像老師您那樣打盜賊,封爵士嗎?”阿諾德仰著臉,憧憬的。
“唔,那就要看你練的怎麽樣了,現在你連劍都揮舞不動,肯定是不行的。”
“我多吃些肉就會有力氣的!”阿諾德握緊拳頭,擺出一個有力氣的姿勢,讓四位年紀較大的學徒都笑了起來。
“好了好了,隻要堅持鍛煉,你長大就會有力氣的。”安德再揉了揉阿諾德的腦袋,哄孩一般哄著他道。
然後,安德轉過身,對愛蜜莉雅:“愛蜜莉雅女士,這真是辛苦你了,想必您來找我,是和我一下您的安排?”
要不是愛蜜莉雅把這些事情接過去,安德此刻多半還在和商人們討論建設領地的事務,哪有閑工夫練劍?
有了得力手下的感覺就是不同。
安格斯(收伏的強盜奴仆)雖然有些能力,但他監督工人們幹活倒是一把好手,是個工頭的材料。
但安格斯是一個文盲,十以內的加減法倒是勉強可以對付(這在盜賊裏就算是文化人了),這點能力顯然不足以承擔領地建設的重任。
不過這位百麗兒姐就不一樣了。無論從貴族氣質還是個人能力上,她都可以勝任建設領地的任務,讓安德從領主的繁雜事務中解脫出來,做自己感興趣的事情。
“是的,安德爵士大人,今我安排了這些事務,其中,四十五戶領民將在三內到達,我認為目前的房屋還不足以容納四十五戶人家,我們需要建設更多的木屋,並且在木屋建設好之前,我們得先把他們安頓下來。”
到正事,愛蜜莉雅的臉色嚴肅起來,要是再帶上一副平光眼鏡,就活脫脫是一位白領精英。
“我建議,我們暫時在沃爾村租下一些房屋來安頓這些領民,沃爾村的空房可能還不夠,我們需要和沃爾村的村長協商,讓他允許我們的領民暫居在沃爾村的村公所裏。”
“我需要一些助手,所以沒征得您的同意以前,我擅自向商人要求雇傭一些洛科威城堡中失業的仆人——洛科威城堡以軍事化管理著稱,這些仆人會是我的好助手。”
到這裏,愛蜜莉雅聲音有些了下去。
這等於是冒犯了領主的人事權,雖安德爵士曾經當眾表示她具有全權代表的權力,可對方是不是真的放心她如此安排私人,愛蜜莉雅也心裏沒數。
這也是一種試探,試探對方是不是真的全權委托給她。
至於自己的身份,愛蜜莉雅沒指望能瞞過這位少年爵士,自己是夜魔的俘虜,人家還能瞞著自己的弟子不成?
“可以,這些事情我全權委托給你,你看著辦就行,如果需要我出麵,可以直接來找我。”安德點點頭,並不在意愛蜜莉雅女士的算盤。
這塊領地可以全是他靠武力掙來的報酬,同樣,他身為領主,在這塊領地中掌握生殺大權,隻要他一劍在手,任何架空他的行為都沒有任何意義。
所以,隻要這位愛蜜莉雅(百麗兒)女士能把領地支撐起來,為安德提供他所需要的金錢、物資、人手和社交地位上的幫助,其他方麵安德並不在意。
“安德爵士,您真是——”猛然被人如此信任,愛蜜莉雅也有些措手不及。
她受到的貴族教育中,要麽是心翼翼戰戰兢兢,生怕被別人坑了;要麽就是蓄積武力,一個不順眼就用武力威脅來達到目標。
這兩種教育方式,分別來自早已過世的母親和剛過世的父親,可從來沒人過,貴族可以這麽信任別人——難道這是因為這個少年剛剛變成貴族,還不明白貴族相處之道嗎?
但是,這樣被人信任的感覺真的很好——涉世未深的愛蜜莉雅覺得有些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