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刺客的劍
第二十三章
秋的夜晚寧靜而安詳,蟲子鳴叫聲和風吹過灌木的沙沙聲,構成了一曲和諧的,讓安德感到安寧而自在。
離開了熟悉的環境,來到這個陌生獵人屋,要對安德沒有觸動那是假的。
這五年來,他已經適應了在賴爾特旅店的生活——做菜、幫忙端盤子,改造房屋等等等等,賴爾特旅店能發展到這一步,和安德的種種奇思妙想是分不開的。
可是,當安德發現自己在賴爾特旅店過得越來越舒適,越來越安逸的時候,在某一午夜夢回,想起地球生活的他。終於驚醒過來——不管自己到底為什麽轉生來到這個世界,但肯定不是來當一個廚師的。
既然手裏抓了一副好牌,還有一個係統在身邊(雖然這個係統有些不太對頭,但好歹也是個糸統啊!),這明明是主角模板,自己怎麽能止步不前?
所以安德不顧賴爾特夫婦的反對一意孤行、請特利根、科裏和萊瑞拉幫忙,想辦法要獲得自由民身份。
其實,他是害怕自己陷入安逸之中,就此停滯不前、最後腐敗、腐爛在這個世界裏,忘記了自己的本來麵目。
他需要有新的環境、新的刺激,確保自己不會停下腳步。巡守獵人,隻是他人生旅程中的一個台階。
夜已經很深了。
黑暗中,躺在牆邊長椅上的安德,雙眼霍然睜開。
“你醒了?”一個聲音飄飄渺渺,不知道從哪裏傳來。
“————”安德沉默不語,隻是坐起身,左手抓起身邊約連鞘黑鐵細劍,橫放在自己膝頭。
“聽你的射術很不錯。”對方就像沒看見安德的動作一樣,繼續道。
“過獎了。”安德冷冷的。
“不算過獎,你的射術就算在精靈中也算是不錯了,尤其是那一手連環射法,實在有些驚人。”
安德沒有答話,他左右環視了一周,屋子中間有一張桌子、幾把椅子、放在地上的花盆、掛在牆上的獸頭、壁爐中跳躍的火焰、放置植物的架子和一些其他擺設,林林總總,整個大廳裏除了水缸之外,就沒有什麽地方可以藏下一個人。
水缸是靠牆擺放的,接近有一米高,如果有人躲在裏麵,可以避過安德的視線,可是下午安德進來時曾經注意過,當時水缸裏的水是滿的,也就是,一個人想要躲在裏麵,水就會溢出來。
地板上並沒有溢出來的水。
安德猛地抬頭,頭頂上的房梁不過半尺粗細,如果有人躲在上麵,這樣粗細的房梁不足以遮蔽身形。
整個房間裏除了他以外,沒有第二個人在。
飄忽不定的聲音繼續響起,語氣悠然,仿佛隻是和人閑聊:“不用費心找了,隻要你還沒有踏入職業者領域,就無法識破夜行者的潛行。”
“現在,你去殺死隔壁的獵人澤維爾,我可以給你一個加入陰影行會的機會。”
“哦,您是來殺死澤維爾先生的嗎?”安德故意大聲話。
這個音量,應該能讓澤維爾先生聽見才對。
旁邊的臥室裏毫無動靜。
“不,我不是來殺他的。事實上,我是來殺你的。”那個聲音繼續道。
安德大吃一驚。
這些年來,安德自問從未得罪過任何人,他根本想不到,有誰會買通這樣可怕的殺手來對付自己。
要知道,安德的感知靈敏程度,已經達到了自己那個莫名奇妙的係統都承認的地步,號稱‘雞司晨、犬守夜’,已經超出了正常人類範疇。
安德如今雖然不蟲行蟻走、落葉飛花皆可聽聞,但在鎮子裏的時候,夜晚他可以聽到隔壁波爾圖的呼吸,如果兩人在同一個房間裏,他甚至能聽到波爾圖的心跳聲。
可就算是這樣的靈敏感知,對這位隻聞其聲不見其人的殺手都沒有任何辦法。
安德雖然能聽見他在房間裏話,卻聽不見他的呼吸,更別什麽心跳了。
自己怎麽會惹上如此可怕的對手?
“怎麽,想好了嗎?如果不去殺了他,我就要殺了你哦。”飄渺不定的聲音中,隱隱帶出一絲變態的笑意。
人的底限並不是固定不變的。
退了一步,就會有第二步,退了第二步,就會走第三步,每個人都會對自己,這是最後一次突破底線了,但是結果呢?
收不住手的賭徒、戒不掉的煙癮、買了一屋子包包的女孩——也許對象不同,但是一步步突破底線,最終變成自己最討厭的模樣。
這樣的人,從古到今,跨越兩個世界,從未缺少過——自己不也是這樣嗎?
隻要安德在生死壓力下,放下自己的良心,動手殺死第一個無辜者,那肖恩*多特就有把握一步步引導、逼迫他加入陰影工會,至於接下來,逼他出賣有恩於他的賴爾特夫婦,替德福*必利爾老大弄到賴爾特旅店的產權,也隻是多費些功夫的事情。
有了這個幾乎被賴爾特夫婦視為養子的人幫忙,想要弄到賴爾特旅店、或者至少收購到一部分產權,能夠有權進行改造並設立據點,對陰影工會來簡直是一種日常操作,根本不是什麽難事。
至於安德的反抗?區區一個沒見過世麵的鄉下男孩,怎麽能違抗他陰影刺客——肖恩*多特?
當然,如果真有萬一的話,還可以把這個男孩拿下以後好好折磨一番,看他還敢不敢嘴硬——反正無論如何,局麵總在自己控製之下。
可是,世上的事情並非絕對。
黑暗中,安德沒有回答他的問話,隻是把放在膝頭的雙手緩緩分開,黑鐵細劍一分一分離開劍鞘。
這一刻,在可能被殺的壓力下,安德的精神前所未有的凝聚,細劍每過一刻,就從劍鞘中抽出一寸,速度絕對均勻,既不快一分,也不慢上一分,整個過程,劍和劍鞘之間沒有發出任何摩擦。
如果此時有人可以貼近安德仔細觀察,就可以看見他臉上的汗毛根根立起。
實際上,不隻是臉上的汗毛,安德身上所有汗毛都立了起來。
這並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隻有這樣,安德身上的汗毛才能最大程度接觸空氣,感受房間裏的空氣流動
既然聽不到也看不見對方,安德能想到的,就是通過感知流動來捕捉對方行動——隻要對方有所行動,總要擾動空氣吧。
“啪、啪、啪——”鼓掌聲就在麵前響起,在距離安德隻有兩米的長桌對麵,一個身影從無到有,緩緩浮現。
“真是勇氣可嘉,不過,年輕人,你有沒有堅持這種勇氣的實力呢?”聲音依然縹緲,但是安德心卻放了下來。
能看見的對手,總比看不見的對手好對付。
屋子裏並不是伸手不見五指,壁爐中的火焰還沒有完全熄滅,借助火光,安德仔細打量這位不速之客。
他坐在長桌對麵,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不知道是什麽材料製成,哪怕在壁爐火光的照射下,這件衣服也隻有很少的一點反光。
這是一名男子,身形瘦削,和安德的身材有幾分類似。
他放在桌子上的右手,握著一柄細劍,巧得很,式樣和安德手中的細劍也很相似——同樣暗淡、狹長、單薄的劍身,同樣沒有劍鍔。
至於長相,這位不速之客的臉上蒙著一塊黑布,安德看不清楚他長什麽模樣,隻有一雙紅色的眼睛,在黑夜裏熠熠生輝。
“怎麽?你想要用那把劍掙紮一下?”陰影刺客肖恩*多特的聲音中帶著幾分譏諷。
他和安德的武器類似並不是巧合,實際上,這種細劍雖然在宮廷中作為禮儀佩劍廣泛使用,但是最初,這種劍卻是刺客們使用的武器。
實際上,這種細劍根本不能用來破甲,但刺客們也不用考慮對方的鎧甲問題——沒有那個刺客會選擇在對方全副武裝的時候進行刺殺,有那個本事還當什麽刺客啊,當劍聖多好?
所以,不是肖恩*多特的武器和安德類似,而是安德的細劍本身就是刺客常用的武器。
看著安德在自己麵前如此裝逼的緩緩抽出細劍,肖恩*多特決定教訓他一下,讓他知道在‘關公麵前耍大刀’的下場。
畢竟目標是壓服這個男孩,將他引入陰影工會,如果不能真正展示自己的強大,一味依靠潛行,未免會讓他心存僥幸,覺得自己隻是失敗在看不見對方這一點上。
“男孩,你知道嗎?你選擇的武器正好是刺客的劍。不過,刺客的劍不是這麽用的——”
著,肖恩*多特將掌中的細劍展示給安德看。
肖恩*多特握劍的方法很奇怪,他用大拇指和食指中指一起捏住劍柄,無名指和拇指蜷縮在掌心,外側抵住劍柄側麵,五根手指從三個角度夾住劍柄,使得細劍的劍柄和掌心根本沒有接觸。
“聽你通過了二級戰士考核?還和對手激烈纏戰的半個時?哈哈哈哈,用刺客的劍和人去纏鬥,就這樣,居然也能讓你通過二級戰士考核?看來戰鬥之神的牧師也是瞎了眼。”
一邊,肖恩掌中的細劍像精靈一般躍動起來,桌上木盤裏的五枚紅果突然彈起,還未落下,就在空中變成了十塊!
“看到了麽?這才是刺客應有的劍法。刺客的劍要快、要準、要狠,唯獨沒有防守。”
肖恩*多特看著安德,帶著一種高高在上、掌握真理的語氣:“而這,還不是真正刺客的劍,真正的刺客根本不需要這些花樣,每次戰鬥,真正的刺客隻需要發出一劍就夠了。”
“格、格、格——”話音還在空中飄蕩,肖恩*多特兩眼突然暴突出來。
不知何時,他的咽喉上已經插入了一柄細劍!
正是這柄劍,截斷了他的氣管,讓他不出話、喘不過氣來。
那是一柄和肖恩*多特手中細劍很相似的劍,劍柄正握在安德的手裏。
“是這樣的一劍嗎?”安德很誠懇的請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