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浪漫永遠隻存在於少女的幻想之中？
星期一的早晨，本來還在深度睡眠的王悅暢被手機鈴聲吵醒。
“任時光匆匆，我願把承諾銘記心知—”
“任回憶洶湧，我的心痛，隻有你才讀得懂——”
這男女對唱的情歌，不像是自己設定的鬧鍾啊……
王悅暢的意識仍舊是迷迷糊糊。
深情的情歌還在繼續——
她的意識也就漸漸清明——
這鈴聲聽起來，像是自己當初為某人設的專屬鈴聲啊——
可是，這個鈴聲，已經很久沒有響過了。
突然間這麽乍一聽，還真有些反應不上來……
王悅暢迷迷糊糊地勉強睜開眼，掙紮這把手伸向床頭櫃，拿過手機一看。
果然。
早晨六點半，比平日自己定鬧鍾早了一個時。
“李民”兩個字在屏幕上不停的閃爍著。
見到這個名字，王悅暢那本來還占據大腦的睡意瞬間被衝散的無影無蹤。
這首甜蜜對唱的情歌，就是她當初為李民設的專屬鈴聲。
這李民，是王悅暢從高一開始一直暗戀到22歲的人……
從高中時期到大學四年再到步入社會，在這將近八年的時間裏，王悅暢向李民，告白過無數次。
可是，無論她明示還是暗示，直白還是委婉，李民從來都是一副所答非所問，四兩撥千斤，一副裝傻聽不懂的樣子。
王悅暢明白，李民給她的回應，很清楚地表達了他的想法：他並不想接受自己。
有時候，王悅暢也想勇敢一點，揮劍斬情絲，展開新生活，與這個人再不聯係。
可是，每當王悅暢下定決心，不再聯係李民，拋下前塵過往，李民卻總會主動來找她。
每次李民一找她，王悅暢已經差點灰了心都會重新燃起希望之火。
她總是會在心裏想：他能找她，是不是意味著，自己對他來，並不是可有可無的，也許有一，李民會接受自己。
她盼著他有一能以看一個喜歡的女子的目光回頭看看她。
就這樣，糾纏不清，牽牽扯扯，剪不斷，理還亂。
糊裏糊塗的，王悅暢以他朋友的這個身份，暗戀了他八年。
懷著對李民的愛意，在這幾年之中，王悅暢一直都沒有交過男朋友。
雖然——
這八年間，也發生了大大的事情——
也出現過其他的人——
但是最終，兜兜轉轉，王悅暢的一顆心還是掛在李民身上。
“我願意永遠都為你守候——”
手機裏，甜美的女聲依舊在唱著。
停下了回憶，王悅暢撫了撫自己因為接到李民的電話而跳動的有些快的心髒，接起羚話。
李同學的聲音從話筒裏傳來，他的話語很是簡短：“拿上身份證，戶口本，工作證，銀行卡，我一會到你家樓下，你大約過五分鍾下來等我。”
等等，好熟悉的對話，好熟悉的劇情……
等等，這不是，《何以笙簫默》嗎？！
癡情的男主一大早把女主叫醒，就是為了和她一起去民政局登記結為夫妻啊！！
難道，李民終於被自己感動了？！決定要接受自己？！還是，李民也看了《何以笙簫默》，他也覺得自己和他也認識了將近八年了，受了偶像劇的感染，決定要浪漫一把嗎？！！
陷入幻想而興奮的王悅暢渾身一陣機靈，匆匆忙忙的起床，用最快的速度洗了把臉，畫了個大方的淡妝，換上了適合拍證件照的白襯衣。
有可能，這真的是偶像劇般的展開呢！
妝容一定要完美！衣服一定要合體！！
很有可能，這就是自己人生最重要的一呢！！！
王悅暢一切都準備完畢，抬起手腕一看——腕表上顯示，距離李民給出的寶貴的五分鍾，已經過去了四分鍾。
來不及了，不能讓李民等。自己最好，現在就下樓。
至於早飯——就算了吧。
然而——
王悅暢在樓底下站的腿僵直。
距離李民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20分鍾。
早知道這樣，與其在這裏傻等著，她就不如在家裏吃個美美的早餐了……王悅暢無力的抬起已經酸聊脖子，兩眼望。
自己，是不是腦洞開太大了？妄想過度了？
就算李民要學習全民男神何以琛，帶著自己去登記，也不會這麽早啊——
現在還不到六點半，民政局根本就不會開門啊……
正迷迷糊糊的想著，便看到對麵開過來一輛白色suv。
王悅暢認出來了，那是李民的車。
SUV漸漸靠近王悅暢，幾秒後，它停在了王悅暢的身邊。
SUV的車窗降了下來，李民的臉露了出來。
“證件帶了嗎？”李民在車裏向著王悅暢的方向微微歪頭，問了這麽一句。
王悅暢站在街邊，把證件從包裏掏出來，默默把證件展開給他看了看。
李民縱然是隔著一段距離，也看清楚了王悅暢手裏的證件。
“上車。”他隻了這兩個字。
半個時之後——
殘忍的現實證明，果然，像何以琛那種好男人，隻存活在電視劇與裏。
清早叫你起來帶上證件出發的男人不一定是為了向你求婚，帶你去民政局登記。
還有另一種可能，是讓你抵押自己的房子去幫他去借高利貸。
李民帶著王悅暢兜兜轉轉了近半個時，終於把車開到了城郊地帶，最終，在一片低矮的樓前停下。
王悅暢跟在李民身後下了車。
默然的看著眼前這家不甚正規的門頭，忍了半，終於忍不住低聲問道：“你，剛剛了什麽？你是認真的嗎？你真的要我為你在私人融資借貸機構抵押貸款？”
李民一臉的理所當然:“我剛剛不是在車上給你解釋過了？這家絕對有保障，他們吸收了大量的投資，就是為了幫我這樣的有能力但是困於資金問題的有為青年——”
吸收大量投資——
想必，是那些民間借貸機構從那些老爺爺老奶奶那裏騙來的非法集資吧。
王悅暢一瞬間就明白了怎麽回事。
李民心氣高，不屑於進普通公司當一名職員，他一直，他要做自己的主人。
奈何大學畢業後，創業一直失敗。
接二連三的打擊，已經大大的削弱了他的理智。
又或者，他隻是為了抓住最後的一次機會，清醒的孤注一擲。
王悅暢沒話。
李民見她不話，有些著急，語氣也變得急促起來，“他們對我保證了比銀行還低的還貸率——而且，隻要我這次成功了，以後，您就可以跟著我雞犬升，等我成了下一個馬爸爸，劉叔叔，我不會忘記你這個好哥們的傾囊相助的！”
好哥們——
王悅暢苦笑——
自己，其實他的哥們都算不上吧。
在他眼裏，可能，自己隻是個一直站在原地等著他回頭的傻子。
她很想苦笑。
半個時之前，她腦子中哼唱的是《何以笙簫默》的主題曲。
而現在，她腦子裏隻有一個旋律。
那就是陰森森的《今日法》BGM。
現在的王悅暢，竟然隻剩下了一個衝動，那就是給《今日法》和打電話舉報眼前這個民間非法借貸機構。
王悅暢一想到半個時前竟然還幻想李民會對她求婚，就恨不得一耳刮子扇死半個時前那個沉浸在粉紅泡泡中的自己。
“我，貌似從沒有答應幫你貸款，雖然我們，是好朋友——”王悅暢道這三個字的時候，心裏一陣心酸。
雖然，愛應該不求回報，但是，她還是有私心，希望得到喜歡的饒回應。
“你媽媽，不是最近為你付了首付幫你買了房子？”李民不死心，還想再努力一把，“王悅暢，從高中時候我被楊深那個混混欺負，你衝在我前麵，為了我和他據理力爭，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你是個仗義的人，我一直都很感謝你，真的！你不是一直都，窮人想要出人頭地隻有靠才華和機遇嗎？！我有才華，隻是一直時機不對，現在，時機來了！！我現在就缺40萬了，隻要你能幫我，我們就能證明自己了！！”
楊深——
聽到這個名字，王悅暢不由自主的瑟縮了一下。
那個人，是她高中時期的噩夢。如果可以，她再也不想聽到這個名字。
“李民，我問你，如果我今幫你貸款了，以後，這錢，誰來還？”王悅暢沒打算貸款，她隻是試探下李民的態度。
“當然是我還了！”為了能盡快拿到錢，李民拍著胸脯下保證，“隻要我做生意回了本，我能不還錢嗎？”
看這樣子，如果他再次失利，他是不打算還錢的。
到時候，貸款就會全都壓在塌一個人身上。
“李民，房子不隻是我自己的，我不止要對自己負責，還要對我的父母負責，這個房子是用他們的積蓄——”
“行了！白了你就是不想幫我！！”沒等王悅暢完，李民打斷了她，“你上大一時候什麽喜歡我都隻是而已吧！！連喜歡的饒夢想都不支持，你這叫什麽喜歡！！”
李民的話像是冰錐一般，狠狠的插在了王悅暢的心上。
又冷又痛。
他不知道，那時候的她，遭遇到了對於所有女生來可以撐得上是噩夢的經曆。
在那些她每每被自己的尖叫聲嚇醒的夜晚，李民對她而言，又意味著什麽。
在那段黑暗的日子裏，李民被她當成了可以救贖自己的來自堂的一束光。
可現在看來，也許，就連那束光，隻是她一廂情願的想象，
那次告白，她心翼翼準備了很久，從語氣，到措辭。因為生怕被他討厭。
“李民，你的對，”王悅暢深呼出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話語不顫抖，“對，我沒有那麽無私。所以，我背負我自己的房貸已經很累了。所以，對於你的困難——我愛莫能助。”王悅暢沒再與他廢話，直接轉身，大步跑開。
網絡上有句話，王悅暢覺得十分符合自己現在的心境。
失望攢夠了，就可以離開了。
見王悅暢轉身要走，李民像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口不擇言，忙忙衝上去，想再對她進行洗腦遊進行挽回。
“你別過來，你再過來，我馬上給《今日法》和打電話舉報非法借貸機構！！”
心痛至極，好像，內心陰鬱，想大喊大叫，想全力奔跑，想大哭一場。
八年夢碎，內心好像有一隻野獸想要破籠而出。
想要毀滅什麽……
王悅暢喊完便轉身，李民穿著白襯衣的上身正好一下子擋到了她眼前，使她一陣恍惚。
是和高中校服一樣顏色的白襯衣啊。
一瞬間，王悅暢鼻子酸了。視線也漸漸模糊了起來
一樣的白襯衫，可是眼前的他，已經不是高中時那個在白襯衫的襯托下的出塵少年了。
這，就是她當時冒著被打殘的風險挺身而出保護的人。
王悅暢連忙仰頭，讓還沒得及就出的淚淌回眼底，側身避開李民伸出來的手，匆匆離去。
這輩子，最後一次了。
這，還真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李民還在後麵喊著什麽，她聽不真切，也不想再像以前一樣努力的去聽清楚他的每一句話了。
想來真是好笑，李民從來沒承認過自己是他的女朋友，也沒給過自己什麽希望，而自己竟然一廂情願的這麽多年。
這八年之間，也不過就是偶爾一聲問候，一個笑臉。
李民偶爾和自己聯係一次，自己就和一隻他養的哈巴狗一樣高心手舞足蹈。
為他高興，為他心焦。想在他歡喜時一起陪他歡喜，想在他困難無助時能幫他一把。
而以後，他的喜怒哀樂，與自己再無幹係。
想通聊王悅暢，拿出手機，撥打了財經類的舉報電話。
自己失個戀，還能揪出一個社會毒瘤。
看來這段戀情，也不全是遺憾啊，她很想自嘲，可是眼淚還是不聽話的從眼眶裏滾落了下來。
王悅暢長達近8年的暗戀，於22歲生日過後的第二個月以她舉報一個非法集資放高利貸機構為結束。
——————————————————————————
早晨8點半，王悅暢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了辦公室。
如行屍走肉般，她木然的一屁股在了自己的辦公桌前。
不就是放棄一斷早就知道沒有可能的感情嗎？
沒什麽大不聊。
沒什麽大不聊。
王悅暢不停地在心裏重複著這句話。
好像多一次，心裏的傷痛，就能少一分。
如果可以，她現在隻想找個地方大哭一場。
可是，她一個人在大街上孤獨淒慘痛哭的樣子嚇壞了好幾個背著書包去上學的朋友。
被幾個一年級的朋友用那種仿佛在看精神有問題的拾荒者一樣憐憫的眼神看著，王悅暢覺得自己更可憐了。
她怕她再在街頭蹲下去，朋友就要把他們自己的零花錢給她了。
還是，老老實實的回去上班吧。
大地大，工作最大。
失戀，隻是一件事。她給自己洗腦。
可是——雖然這麽。
可為什麽，她還是渾身覺得冷呢？
就連手指，也在顫抖。
不行，要工作。要工作。
至少工作，還會給她升職加薪的希望。
沒有愛情還可以拚事業。
王悅暢的顫抖著手指哆嗦著打開單位的電腦。
剛剛登上電腦微信，便看到了一堆待回複的朋友圈信息。
一秒鍾前，她還真的以為，沒什麽會讓自己的心更痛了。
沒想到，她還是太年輕。
沒有最痛，隻有更痛。
剛才的駱駝，已經被稻草壓死了。
可是現在朋友圈出現的這一幕，對王悅暢來，簡直就是在王悅暢這匹死駱駝上鞭屍。
兩前，王悅暢和許久不見初中同學聚餐，與當時的閨蜜合拍了一張自拍，發於盆友圈。再在合照旁配文幾句，大意就是多年後重拾兒時的友誼，希望閨蜜情在多年後能一如當年。
一時間，回複無數。
有讚顏值的，如“多年不見你們都變好美了啊”
有感歎友誼的，如“初中到現在13年了不容易啊，雖然之前許多年沒聯係蓮是一定要續起來啊！”
有默默送上祝福的，“祝福閨密友誼長地久”。
當時，王悅暢均含笑一一回複。
可是，一條新的朋友圈的評論回複，讓她的笑容僵在了臉上，整個人像被一桶冰水淋濕，從頭涼到腳。
那條評論是李民發來的。
時間是兩前。
由於王悅暢好久沒有用手機登陸微信了，所以，現在才看到。
那條讓王悅暢渾身發冷的評論的內容很短，但是殺傷力十足。
“王悅暢，你那初中同學長得真不錯啊，有空介紹認識認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