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眼下的事實
雜毛小道一聽齊越山這話,知道自己沒戲了。正準備跪拜謝恩,然後就像寧逸之前說的那樣,打哪裏來滾回哪裏去……隻聽見街上一陣馬蹄聲疾馳而來。眾人都朝門口看去,芳卿沒等馬匹站穩,淩空騰身一躍,便穩穩地落在了客棧門口。
芳卿跟隨齊越山多年,這火急火燎的模樣,齊越山知道,必定出事了。
“出了什麽事?”
“回稟主上,縣守家出事了!一時也說不清,請先隨屬下去縣守府看看吧!”芳卿稟完,見雜毛小道也在場,便向齊越山要求道,“主上,不如,讓黃先生同行吧,可能,縣守府的事還得請黃先生來解釋解釋。”
芳卿對雜毛小道的稱呼,由“欺世盜名之徒”變成了“黃先生”,齊越山知道縣守府的事一定不平常,不禁皺起了眉,轉頭向雜毛小道問道,“你可會騎馬?”
雜毛小道頭搖得好似撥浪鼓,齊越山不耐煩地輕“嘖”了一聲,吩咐芳卿,帶著雜毛小道同乘一騎,說完,齊越山便率先跨出了大門。
寧逸趕緊追了上去,拉住齊越山的袖子,央求道,“我也去!”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突然變得黏上了齊越山,但由芳卿的神色看來,縣守府的事情似乎相當棘手,寧逸心裏七上八下,不安得很。
和寧逸說話時,齊越山緊鎖的眉頭總能自然地舒展開,柔聲勸道,“你別去了,在客棧等我回來,有景星和東官陪著你。”
寧逸搖頭,回說道,“景星多少總能幫上忙的,我可不想白白占用著你的人!我可以和景星同乘一騎,也不消人照顧,我就在邊上待著,保證不添亂!”
芳卿給主子牽來了馬,齊越山也不與寧逸多爭辯了,雙手托起寧逸的腰,將她舉上了馬,自己也翻身跨了上去。緊緊貼在寧逸的背後,齊越山小聲笑道,“誰允許你和別人同乘一騎的?”
寧逸臉一紅,心說,這赤果果的調戲,真夠不要臉的!
不料齊越山不但不收斂,又靠了上去,嗅了嗅寧逸頸脖間的氣味,調笑道,“你是該好好洗個澡了!”寧逸抬手朝著齊越山肋上就是一肘子,還順帶轉頭狠狠地剮了他一眼,好像是在說,是誰不讓小爺我好好洗澡的?!
待一行人都上了坐騎,齊越山雙腿一夾馬腹,帶著寧逸疾馳而去。
縣守府不遠,很快便到了,趙都尉已經守在了門口。先上前向眾人行了禮,趙都尉又說道,“裏麵……情況有些棘手,恕屬下無禮,還是請殿下和夫人暫且先在外廳等候吧。”
齊越山看了芳卿一眼,芳卿為難地抿緊了唇,點點頭表示讚同趙都尉的話。寧逸和樓氏被安置在了外廳,齊越山隨著芳卿往內院去了。
春風送暖,正該是百花芬芳的時節,可越往裏走,越感覺庭院中一陣惡臭撲鼻而來,眾人都不禁掩起了口鼻。
寶塔舅舅憋不住了,問趙庭幼道,“這戶家人怎麽回事?都不洗澡還是怎麽的?臭得跟豬圈似的!”
不等趙都尉開口,雜毛小道回道,“這是屍臭!還不是那種死了一兩日的死屍,煉屍油時就是這股味兒!”
來到了內院,正屋的門虛掩著,門口列了一排侍衛,個個都麵色難看,試想在這種惡臭的環境下,誰待的住啊?!芳卿將齊越山幾人領到了門口,掏出帕子,包著手,推開了房門。
景星朝裏一看,頓時覺得胃酸翻湧,轉頭衝到花圃邊就是一陣嘔吐。房間內橫七豎八的躺著幾個人,都肚子鼓脹,神情猙獰,唇邊還掛著血絲,地上一堆堆嘔吐物中爬滿了蛆蟲。
趙都尉捂著口鼻回稟道,“死的是縣守的一妻一妾,和四個孩子,共六人。先前,是管家來衙署稟報,說夫人帶著孩子們將自己關在屋內,屋內哭聲哀嚎連連,可夫人就是不開門。待屬下趕來時,人已經死了,於是便聯絡了芳卿兄弟。”
“難怪縣守那老東西死得這麽爽快,原來是因為家人被下了蠱!”幾個人中,隻有雜毛小道最淡定,還好奇的東張西望,“可惜啊,人家就壓根沒打算放過他一家老小。貧道可以進去看看嗎?”
芳卿立即伸手攔住了雜毛小道,勸道,“慢著!黃先生切莫大意!最先進去的兩個士兵,因為觸碰了房間裏的東西,中了毒,雙手發黑腫脹,如今正由大夫在診治。”
雜毛小道擺擺手,說道,“那個不是毒,大夫可治不了!讓我先進去看看情況吧,也好知道是什麽在作祟,放心吧,貧道雖不才,但這些道行還是有的。”
齊越山點頭示意芳卿讓雜毛小道進去,這時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芳卿給雜毛小道拿來了一盞燈,便退到了一旁。
雜毛小道在屋裏來回轉了一會兒,才退了出來,對齊越山拱手說道,“回稟主上,這屍體不能動,房子也不能要了,就地燒了吧。屆時敷上白膏泥、封土,就地掩埋,如此處理最為妥當。”雜毛小道稱齊越山為主上,便是自動地將自己歸入了齊越山的麾下。回頭看了一眼屋內,雜毛小道又稟道,“還請主上恩準小道在此作一場齋醮,驅逐邪祟、超度亡魂。”
顯然縣守一家這般慘死,刷新了齊越山的認知。齊越山讓雜毛小道先去給兩個士兵拔除蠱毒,因為前一次的經驗,他知道,這種蠱毒若是不用對症的手段,是無法拔除的。轉而又吩咐芳卿,留下協助雜毛小道做齋醮,隨後便領著景星、寶塔舅舅和趙都尉離開了。
景星這下傷得不輕,時不時地就去吐上一陣,跟懷孕害喜了似的,一晚上,東官都寸步不離地在照顧他。寶塔舅舅也癟了氣,隱藏在暗處的對手,手段殘忍到令人發指,寶塔舅舅善於在戰場上與敵手一較高低,而眼下這種情形,不得不說,寶塔舅舅連發狠的勁兒都使不出了。
齊越山回到客棧,隻喝了兩杯水,休息了一會兒,就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裏。房間裏一片漆黑,齊越山沒有點燈,隻是臨窗而立,若有所思地看著天上一輪皎月。
寧逸敲了敲房門,探了半個腦袋進去,問道,“我能進來嗎?”
齊越山全身被攏在月光裏,身形修長、挺拔,他朝寧逸笑了笑,反問道,“這不也是你的房間嗎?”
寧逸走到齊越山身邊,趴在窗台上,抬頭看著月亮,說道,“縣守府裏的事,我聽景星說了。”
“嗯,我現在有些後悔了,真該帶你進去,我想,至少你不會像景星吐成那樣。”齊越山說著,寵溺地伸手摸了摸寧逸的頭。
“齊攥玉,你在害怕。”寧逸拉下了齊越山的手,說道。她用了肯定的句式,而不是疑問的方式。
“是的,我是怕了……”齊越山直言不諱,他挽過手,將寧逸拉到懷裏,下巴擱在了她的肩上,輕輕摩挲著,說道,“我這個人向來不信神鬼之說,可就在眼皮子底下的事,我不得不信。幕後的主使到底是元郎還是齊越壑,我都沒辦法確定,你教我如何不怕?”
“神鬼之說也好,蠱術也好,我也向來不信這些,但它既然發生在眼前了,我們就不會該回避它,世界很大,天下不隻桑農這塊方寸土地,若我們已經看透了所有事物,那活著該多無趣啊?正因為有這些無知領域的存在,有對自然界以及神秘事物的敬畏之心,我們才有了不斷探索前進的目標和動力。”寧逸轉過身來,看著齊越山,又說道,“至於究竟是元郎,還是世子,不管是誰,你的路還是要繼續走下去的,不是麽?那次我說過,有一個對手,你這條路要走下去,有十個百個對手,你這條路還是要走下去。我不是在詆毀你,或是貶低你,這是事實,即便不中聽,我還是要說!因為你是齊攥玉啊!”
齊越山失笑,他覺得寧逸總會在特殊的時候超常發揮,別看平時糊裏糊塗的模樣,說起道理的時候,則是既淺顯又深刻。“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是覺得沒有什麽可害怕的了。”
“看,是吧,我都覺得自己的話特有說服力!”寧逸得意地皺了皺鼻子。
“你不許把我今天說的話說出去。”
“可以,但你也要答應我,以後不許把自己關起來,至少不能把我關在外麵!”話一出口,寧逸才覺得後悔,自己的這句話裏,滿滿的都是撒嬌的意味。
“寧小七,你是半點都不肯吃虧啊?”齊越山笑道。
“我,這個,你不是說過不會虧待我的嘛……咱們本著互相友好,和平共處的原則,我替你保守秘密,你至少也該給點封口費什麽的吧……?”
寧逸閃爍其詞,挖空心思地胡亂尋找著借口。背光處,齊越山看不到寧逸已經滿臉通紅了,卻能迅速地、輕易地、準確地捕捉到她柔軟又嬌小的唇瓣。
齊越山的突襲,讓寧逸失去了自主的能力,笨拙地迎合著。一種天旋地轉的感覺襲來,直到寧逸感覺齊越山從輕柔的試探轉換成了深情的索取,才敢放大了膽子,用喉間細細碎碎的呻吟去回報這個男人的溫柔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