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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私事

  “哐當”一聲,奵兒手裏的銅盆摔到了地上。昨兒晚上,夫人就寢的時候明明還是一個人的,如今床上卻有兩個人相擁而臥。


  齊越山揉了揉額頭,半支起身眯著眼看去,隻看見奵兒呆若木雞地杵在那裏,一臉盆子的水翻了一地。齊越山又倒頭跌回了床上,拍了拍懷裏的寧逸,催促道,“醒醒,都鳴金收兵了。”


  寧逸揉了揉眼睛,隻覺得窗外一片大亮,蹭得一下坐直了起來,抬起手腕,大叫了一聲,“糟糕!幾點了?!”


  居娥聽到聲音急忙趕了過來,一見這場麵,先是一愣,隨即拉著奵兒跪下,“奵兒魯莽,擾了主上休息,奴婢這就去換盆水來,伺候洗漱。”


  昨晚風塵仆仆地趕回來,倒頭就睡,如今睡飽了,該好好洗個澡。齊越山叫住了居娥,吩咐道,“準備熱水,伺候沐浴吧。”居娥打了個格愣,暗罵自己沒有眼色,這種時候自然是該準備伺候沐浴的,遂趕緊應了是,拉著奵兒便離開了。


  齊越山看著愣在那裏的寧逸,調笑道,“你的婢女,每天就是這麽叫你起床的?”


  寧逸負氣,轉過身去,背對著齊越山躺下,用被子蒙住了頭,一時心煩意亂,不想和背後這個任性的大爺說話……齊越山也跟著躺了下來,從背後環住了寧逸的腰,嗅了嗅她頸脖間的氣息,問道,“生氣了嗎?”


  “沒有!”寧逸從被子裏傳來悶悶的聲音。


  “那是不想被下人看到我在這裏留宿?”齊越山似乎今天有著極大的耐心。


  “不是!”


  齊越山掀開了寧逸頭上的被子,語調中帶著些委屈地說道,“我說過,回來便來找你。”


  寧逸縮了縮脖子,轉身瞪著他回道,“你無非也就是為了掩人耳目,讓人以為你在榴園裏跟戚內侍廝混了幾日,少得了便宜還賣乖!”說完,寧逸又負氣轉了過去,背對著齊越山。


  “別蹭來蹭去的,我的自製力經不起你這麽考驗。”齊越山靠了上去,輕聲耳語道。


  “不要臉!”寧逸罵了一句,不僅話語裏沒什麽底氣,連身體也不自覺的與身後的人拉開了些距離,心說,你不是也在考驗我的自製力麽……?!“你到底去哪兒了?”


  “去了藍溪。”


  寧逸轉過身來,終究還是抵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追問道,“藍溪?邊境嗎?去那裏幹嘛?”


  齊越山放開了她,慵懶地靠在枕頭上,屈臂支著腦袋,另一隻手挑起寧逸的衣帶把玩著,賣起關子來,“這個說起來可就話長了……”


  寧逸奪回衣帶,正色道,“那就長話長說,不許耍流氓!我有的就是時間,你慢慢說,我不著急!”


  “還記得肇和記的事麽?”齊越山問道,寧逸趕緊點頭,心說,都扯上年前的事了,那真是話長了……“我年前和大貴暗中離開郡都,就是為了追查肇和記的事。而肇和記,就是遲姬母家的產業。”


  “遲姬?她們家不是做玉石生意的麽?你調查她們家,還受了傷回來,那她不是……”


  “你怎麽這麽多問題?!你把想要問的都一次想好了,我先去洗澡了!”說著,齊越山按著寧逸的腦袋借力坐起身來,作勢就要走。


  “別別別!我不問了還不行麽?你說,等你說完了我再問。”


  齊越山輕輕一笑,靠了回來,又繼續往下說,“玉石場有西境開采地礦的許可,可我一直懷疑他們在暗中偷采鐵石,冶煉兵器。上次沒能得手,這次,我的人終於查到他們在藍西開采鐵石,所以,我就去了。可是去了之後,並沒有發現當地有冶煉場,或是他們將鐵石運到西境的某個冶煉場,玉石場卻轉而把鐵石運去了蜀國。如果,他們單單是向蜀國出售這些鐵石,便不可能有那麽多收益,因為玉石場的規模畢竟沒有辦法跟官鐵相提並論,所以也沒有必要去冒這麽大的風險。我在藍溪盤恒了兩日,不敢貿然跟著進蜀,便連夜兼程地趕回來了。”見寧逸抿著唇連連點頭,齊越山也是覺得有趣,笑道,“好了,你現在可以提問了。”


  寧逸長舒了一口氣,說道,“藍溪是西郡的屬地,他們敢在你的地盤上橫行,是仗著有遲姬在麽?”


  齊越山搖了搖頭,“玉石場是倚靠著遲家以及世子的,與我平素一向沒有來往,和遲姬也沒有太大的關係。如果玉石場僅僅是在私販鐵石,我也沒有必要去揭發他們,至多也就是治個遲家連帶責任,地方掾吏監管不善。如果坐實了玉石場是在私自冶煉兵器,並且由世子授意,那就大有文章可作了。”


  這時,居娥進來稟道,“王爺,水已經準備好了。”


  齊越山去了隔間洗澡,寧逸也起來準備洗漱了。奵兒正伺候著寧逸梳頭,寧逸見居娥抱著一疊床單被褥進來,便問道,“昨日不是才換過麽,怎麽又要換了?難道是我記錯了?”


  居娥抱著被褥走到床邊,笑著回道,“怎麽能不換?換幹淨了,您不是睡著也舒服麽?”一掀開被子,居娥的笑容僵在了臉上,轉頭看了看寧逸,吩咐奵兒道,“奵兒,你先出去,我和夫人有話要說。”


  寧逸被居娥搞得一頭霧水,雖相處的時日不多,她卻從沒見過居娥這麽緊張。


  居娥上前一步,說了句,“夫人,奴婢得罪了。”還沒等寧逸反應過來,居娥便撩起了她的袖子,手臂上的守宮砂鮮紅奪目,好似滲出的一滴鮮血。


  寧逸抽回了手臂,攏上了袖子,護在胸口,“居娥,你這是怎麽了?!”


  “居娥才想問問夫人是怎麽了?!您,您這不是在平白教人看笑話嘛!”居娥急得跺腳,“物華宮裏有個遲姬,咱們這院子裏還有個奵兒。您和自己名正言順的夫君同塌而臥,卻不行周公之禮,您究竟是個什麽打算啊?!”


  “我……”寧逸又看了看床,看了看居娥,麵對著這樣的敢於直言的忠仆,她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這,是我的私事……”


  “我的夫人,您哪有什麽私事可言?一家的主位並不代表常勝啊!您和王爺少年夫妻,如今正是恩愛的好時光,若不放下些身段,如何留得住眷顧?”


  寧逸原來隻知道生育子嗣不是個人的私事,如今連滾床單都不再是私事了,作為一家的女主,不按時跟老公滾床單,還會引起下人們的不滿……“居娥,我知道你是為我著想,隻是我和齊攥玉之間……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說得清的。”


  “您難道是討厭王爺嗎?”


  “我,我也沒說討厭他啊……”寧逸真有些招架不住了,見居娥還想說什麽,趕緊製止道,“你別問了!我也不是喜歡他!不喜歡也不討厭,好了,這事就樣了!還有,別再關心我跟誰滾床單的事了,這是我的隱私,完完全全的隱私!”


  居娥被寧逸嗬住了,也不好再繼續勸,於是,轉身繼續去收拾床鋪,絮絮叨叨地說起來,“真是主子不急,急死奴婢!床鋪,奴婢給您收拾了,千萬不能讓奵兒知道,不然回頭還不知道怎麽嚼舌頭呢!您也是的,王爺都說了送她回西境去了,您怎麽還留下她,眼前是沒事了,誰知道將來還會鬧什麽妖蛾子出來……”


  寧逸笑著搖了搖頭,任她去叨念個痛快。不時,齊越山也洗過了澡,換過了衣裳神清氣爽地走了出來。寧逸問起居娥有什麽吃的,居娥回說,前幾日寧逸提起想吃手擀的麵條,今天準備,卻不知道齊越山來了,要不要另外準備吃食。


  齊越山才想推說不必張羅,就見竇秉華一陣風似的跑了進來,舉手嚷道,“吃麵吃麵!四娘做的麽?我就愛吃四娘做的麵!別忘了放些辣!”


  寧逸白眼一翻,知道樓劍冰一走,竇先生就成了無政府狀態,現在膽子大得連辣都敢吃了,於是吩咐居娥,“別理他,給他做得清淡些,別到時跟藥衝了,我不好跟樓大人交代。”


  “你們倒來得挺快。”齊越山在上座坐定,喝起茶來。


  “早朝會結束了,芳卿來通知我,你們是昨天夜裏回來的。”子書流年也跟了進來。


  芳卿是齊越山的暗衛,齊越山點頭笑道,“你花了多少錢收買他的?”


  “芳卿都比你清楚,什麽事該幹,什麽事不該幹!萬一又出點什麽意外,叫我怎麽辦?!”子書流年皺著眉頭責問道。


  “在我死前,一定會好好囑托元郎帶著你去遊曆行醫的,絕不讓你落到齊越壑手裏,放心吧!不過,你若是一心要為我殉葬,我也不介意啊!”


  “哎呦,你們君臣這麽恩愛,幹脆合葬得了!”都跟說好似的,景星也在這當口來了,隻見他拖拉著腿進門,攤手攤腳地坐了下來,趕忙招呼寧逸,“徒兒,快給你師父來杯水,為師快渴死了!一晌午滴水未進……”


  “你又怎麽了?”寧逸忙給景星倒水。


  景星猛灌了一杯水,說道,“你真不知道,那個魯拙真是厲害,在我們那園子裏,忙前忙後地指揮工匠,就跟他們自己家造房子似的,我就在那裏莫名其妙地杵了一晌午,半句話也插不上。有他在,我還傻呆著嘛呀,於是逮了空,我就溜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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