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沐休日
寧逸每天吃好喝好,但凡看到喜歡的合用的,又不太奢侈的東西,便買下來,人嘛,隻要活著就難免會遇到些糟心事,從前老大說過,這種時候別在家裏憋著,出去花點錢,世界瞬間就會變得美好起來了。寧逸的老大是個簡單的女人,也是個聰明的女人,生活中所有的事情都能用加減乘除來計算。寧逸也信奉著她這種生活哲學,如今,她更是決定要將這種原則深入貫徹,何必為了一些有的沒的去傷腦經,白白蹉跎了大好青春,春恨秋怨那種東西還是讓曹雪芹自己收好、珍重吧!
一日日記著數,連續上了五天班,之後就該休息兩天,寧逸自己跟自己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下來。休息天做什麽?當然是睡覺了!悶頭睡他個天昏地暗的,天大地大,誰讓她寧逸現在是整個榴園的老大呢。
可是,凡事大都會有例外,當這個例外出現的時候,寧逸的排名就得順位往下降了。
早已經過了午飯時間,居娥尷尬地告訴齊越山,她家的主上還在會周公。齊越山讓東官在院子裏候著,自己進了屋。撩起床幔,床上的人和被子扭在一起,大半個身子露在外麵,睡沒睡相,齊越山無奈地搖了搖頭。
“準備起來吃夜宵麽?”
寧逸哼哼唧唧醒了過來,一頭蓬亂的頭發,臉都睡得有些浮腫了,半夢半醒之間聽到夜宵,眯縫著眼,雙腿夾著一蓬被子,來了個全體向後轉,舔了舔有些幹澀的嘴唇,迷糊地問道,“居娥,咱們夜宵吃什麽?”
床邊的齊越山像一支強心劑,瞬間就讓寧逸恢複了神智,蹭得坐直了起來。胡亂扒拉扒拉頭發,也不知道這時眼裏是不是還沾著眼屎……寧逸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免得說話倒了聲兒,又在心裏一連做了五六個怪異的表情,以宣泄了一下鬱悶的情緒。隨後問道,“你,你怎麽來了,也不讓人通報一聲,我也好早些起來準備準備啊……”
“哼,就是來抓你現行的!”
“我今天沐休!”寧逸很不滿意齊越山這個語氣,好像自己幹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一樣……都連著幹了五天了,還不給休息?!眼裏到底還有沒有勞動法了?!
“哦,誰給你定的?”
“我自己……”
“你倒是挺擅於自我監管啊,作息安排合理,勞逸結合。”
哈哈!神吐槽!寧逸吐了吐舌頭,忍不住在心裏比了個讚的手勢,她覺得齊越山這個人有時還挺有幽默感的,盡管都是冷幽默。
齊越山負著雙手,看了寧逸片刻,竟然什麽都沒說,轉身就走了。寧逸也是納悶,衝著齊越山的背影喊道,“哎?這就走了?去哪兒啊?!”
齊越山停了停,轉頭回道,“去賞花會,看來你是不會想去了,接著睡吧。”
“誰說的誰說的誰說的?!”寧逸從床上蹦了下來,光著腳,撲了上去,抓著齊越山的手臂,央求道,“我很快的,穿件衣服、刷個牙就能走了,你等等我!”
寧逸卷著褻衣袖子,雪白的手臂上,赤紅的守宮砂十分鮮豔奪目,齊越山沒回答,隻是將目光落在了那顆守宮砂上。寧逸趕緊撤回手,胡亂地擼下袖子,尷尬地把雙手藏到了背後,臉上一陣火燙。不知道為什麽,每次齊越山看著這顆朱砂痣的時候,寧逸就感覺自己像是赤身果體的站在他麵前,接受他嘲弄的目光,有說不出的違和感。
見她打著赤腳,齊越山皺起眉頭,橫抱起寧逸,又把她扔回了床上,命令道,“把自己收拾幹淨了再出來!我在外間等你。”
揉著被摔疼的屁股,寧逸在心裏把齊越山來回招呼了三百遍。居娥帶著熱水進了內屋,伺候寧逸洗漱,奵兒一陣風似的跑進來,手裏拿著個小捧盒,忙不迭獻寶似的給寧逸看。
“夫人,這是王爺給您帶來的!”奵兒打開捧盒,裏麵裝著一套華勝,又配著四支累金絲瑪瑙小花釵,件件精工細致,靈動可愛。奵兒一臉豔羨地說道,“王爺可真是心細,知道夫人這裏首飾不多,還特地帶了來。這一套選得多好呀!真是有眼光!”
寧逸看了看,沒說什麽,隻吩咐她把盒子擱到梳妝台上。這首飾可是寧逸心裏的刺啊,如果可以的話,她還真的希望齊越山不要拿這些貴重的東西來,免得不知道什麽時候又起事端。
換過衣裳,寧逸在鏡子前磨嘰了一會兒,又問居娥,“居娥,我最近是不是瘦了?為什麽這衣裳穿著感覺鬆呢?”
“不會,奴婢都給您係緊了啊!怕不是夫人已經習慣了勒腰的布條了吧?如今一放開,反而不習慣了,看來景星公子的法子還是有益的!”聽居娥這麽一說,寧逸在心裏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心說,原來人都是賤的……
寧逸裝扮停當,從內屋走了出來,齊越山起身迎了上去,把她好好打量了一番。寧逸嘟了嘟嘴,朝上翻了翻眼珠,抱怨道,“頭,有點重。”
“居娥給你用了假髻?”見寧逸委屈的癟著嘴,齊越山點頭說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出席宴會,不用假髻顯得不莊重,這種事,習慣就好。讓奵兒過來,我有話對她說。”
奵兒給齊越山行過大禮,交握著雙手站著,大氣也不敢出,隻聽齊越山說道,“抬起頭來說話吧,你原名叫什麽?”
“奴婢原名劉奵。”奵兒回得戰戰兢兢。
“聽說,屯騎校尉劉仙是你父親?”
“正是。”
“六品官員的女眷在本王的宮裏當差並不合禮製,你去準備準備,本王會命人送你回西境去。”
奵兒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王爺!奴婢知錯了!奴婢不該欺瞞的,求王爺收回成命,奴婢真的想留在這裏啊!夫人待奵兒猶如姐妹,奵兒舍不得離開夫人啊!”
齊越山看了看寧逸,寧逸聳了聳肩,又攤了攤手,表示這個事情和自己沒有關係,於是,又對奵兒說道,“夫人向來為人親和,心性也單純,你們能主仆一場,也是緣份,可是留你在這裏,夫人也會為難,本王不希望看到夫人為一些無謂的事情而傷腦筋。”說道這裏,齊越山又瞄了寧逸一眼,隻見她雙頰頓時飛上了兩朵小紅霞,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夫人,夫人替奵兒求求王爺吧,奵兒不想回西境去,奵兒願意一生一世在這裏侍奉夫人!”奵兒跪著挪到寧逸腳下,想拉住她的衣擺,卻被居娥嗬斥了一聲“不得無禮”。
寧逸見她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也是為難,當下也不知該怎麽定奪,心想道,明明是高高興興地去參加賞花會,卻突然鬧出這檔子事……這奵兒也是的,一個官家小姐,不在家裏養尊處優,為了齊攥玉,甘願跑來這裏做婢女,這情竇尚未初開,便被齊攥玉個不解風情的給掐斷了芽兒。都說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層紗,可是,真要碰上紗後麵是塊冷冰冰的花崗岩,看來也隻有自認倒黴了……
“你先下去吧,本王和夫人也該出門了。”齊越山冷冷地說著話,牽起寧逸的手,走出了院子,完全沒有給奵兒留下任何回旋的餘地。
寧逸渾渾噩噩地跟著齊越山上了馬車,耳中還縈繞著奵兒的哭聲,眉心緊鎖,心裏煩躁得很。
齊越山捏了捏寧逸的手,說道,“別再胡思亂想了,我們可能要遲到了。”
寧逸瞪著齊越山,“好好的說要去賞花會,幹嘛又半路殺出奵兒的事來?奵兒哭成那樣,我能不煩麽?!萬一那孩子想不開,尋了短見怎麽辦?!”
“那你留下她啊,於我而言,她回不回西境都一樣。”
“你!”寧逸這下終於明白了,齊越山之所以說那些話,隻不過是為了斷了奵兒的念想,“你自己倒是擇得幹淨了,留下鬧心的事都甩給我了?!”
齊越山輕輕一笑,看向窗外,不再說話了。寧逸賭氣,轉頭看向另一邊窗外。漸漸的,被齊越山牽著的手都出了汗,寧逸尷尬地動了動,想要抽回,卻被齊越山警覺地抓得更緊。
“都出汗了,不舒服……”寧逸抱怨道。
“我舒服。”
寧逸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這位大爺的任性,她也是領教了。
齊越山仍看著窗外,說道,“你之前幾次三番,不就是為了暗示我劉奵的事麽?既然你開都了口,我也該表明我的立場。隻是,你記住,我不會為你做所有的事,有些事,該由你自己學著去麵對。”
寧逸抿了抿唇,似乎覺得齊越山這麽做也沒錯。
齊越山轉頭看著寧逸,又說道,“我說過,不希望你為一些無謂的事去傷腦筋。而我更希望,你不要再為了一些無謂的事情來為難我。”
我為難你?!寧逸在內心咆哮了一聲。馬車停了下來,齊越山拉起寧逸正要下車,寧逸抓起他的手臂,狠狠得一口便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