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六 還不了的錢
陳姨剛掛完電話，回頭間猛然看見一個人站在自己身後，不禁嚇了一跳，再一細看，卻是自己的相好周舫，便道：“你進來怎麽也不吭一聲？嚇我一跳。”
“想給你一個驚喜，”那個叫周舫的男人嬉皮笑臉道，“再說你正打電話，我怎麽能吭聲？萬一被你女兒察覺出什麽，你這個當媽的在她心目中不是形象盡毀嗎？”說著便上來摟住陳姨，一張嘴直往她臉上貼。
陳姨假意掙脫，一邊說道：“你正經點。”
“現在又沒人，就我倆，你怕什麽？”那男人說著更放肆起來。
陳姨便完全不再掙脫，任由著他……陳姨睡在床上對那男人說道：“無論如何，你要把婉玉弄到英國。”
那男人光著膀子坐在床頭，邊抽煙邊說道：“這個自然，你想什麽時候？”
“當然越快越好。”
“隻是這可不是一筆小費用……你……”那男人又說道。
“我手上隻有五十萬。”陳姨說道。
“五十萬肯定不夠的。”
“所以得要你幫忙，你不能不幫她的，她可是你……”
還不待陳姨說完，那男人便道：“你放心，錢……我已經準備好了。”他說著將“錢”字的音拉得老長。
“我就指望著你呢，你還真沒讓我失望。”陳姨喜道。
“但我有個條件，”那男人說道，“我希望你在婉玉走之前，告訴她我們的事，把我介紹給她。”
陳姨略有些為難，不做聲。
“怎麽，難道你要讓我的錢白白扔進水裏嗎？”
陳姨猶豫一會兒，說道：“我就怕她一時接受不了……”
“她早就是成年人了，沒那麽脆弱。”那男人不以為意地說道。
陳姨歎口氣，說道：“好吧……”
如楓晚上睡了一個踏實覺，第二天便早早地起來做早餐，等有餘下樓的時候，她已經將早餐做好擺在桌上了，有餘吃了一驚，說道：“這麽早？”
“那當然，開學第一天，我可不想遲到。”如楓說道。
有餘笑笑，開玩笑道：“沒想到你這麽積極，這下我倒成落後份子了。”說著坐下來吃早餐，對他而言，如楓做的早餐自然別有風味。
如楓也坐下來。
“待會兒我載你去學校。”有餘又說道。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如楓推辭道。
“還是我載你去吧。”有餘又說道。
“以後我每天都上學的，難道都要你載？太麻煩了，你還有你的事情要做呢，我可不能誤了你的事。”
“就今天吧，第一次。”有餘討價還價。
如楓便不說什麽了，心裏已經默認了。
“我今天就去聯係那個人，幫你把錢還回去。”有餘又說道。
如楓一聽，抬起頭很認真地看了他一眼，說道：“謝謝你了。”
“答應你的事，我一定會做到。”有餘看著她的眼睛，極其認真地回應道。
如楓和他目光一遇，立馬低下頭去。她不敢看他眼睛裏所映射出來的東西，感覺那是極其深沉的，像看不見底的深潭。
吃完飯，有餘便開著車送如楓去學校。如楓有點忐忑，又有些激動，坐在車裏不住地望著窗外，完全嶄新的一頁，她不知會是什麽樣子，但又很期待。
送到校門口，如楓下車，有餘說道：“我陪你進去吧。”
“不用，你去忙你的吧。”如楓笑著說道。
“那好，今天我可能會回去晚一點，晚上你自己先回去，要是來得及的話，我來接你。”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如楓說道。
有餘知道她倔強，不願繼續跟她爭辯，便道：“到時看情況吧，說不定我來得及呢。”說著便駕車走了。
有餘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早上八點半，這時中國應該還是夜晚吧，邱明愷肯定不在辦公室的，這個時候找他實在不合適，他又不願意打電話到邱家，驚動一整家人，萬一被世安或者他母親撞見，那便不好了。這樣想著，他便去他父親公司在美國這邊的辦事處，聯係跟他同來的兩位下屬，了解情況，開展工作。
忙了整整一天。下班的時候，兩位同來的下屬說道：“章總，一起出去吃飯吧。”
“不了，我今天還有事，改天吧。”有餘一邊看著手裏的文件一邊說道。
兩位下屬“哦”了一聲，猜到是因為如楓，也不再多問，又道：“我們倆已經租好了房子，離這裏不太遠，不知道您有什麽安排？需不需要我們另外幫您租？或者您有別的什麽安排？”
“我已經租好了，謝謝你們。”有餘抬起頭，笑著說道。
兩位下屬相互看一眼，說道：“那好，我們先走了，明天見，您有什麽需要，盡管找我們，這是我們的住址。”說著其中一人拿筆寫了下來。
有餘接過來，看一眼那個地址，說道：“好，再見。”
“對了，邱總，這是您和那位如楓小姐的行李，都在這裏了，您別忘拿了。”另一位下屬這時突然提醒道，指了指放在有餘辦公室牆角的行李箱。
有餘回頭一看，點點頭，說道：“好，你們費心了。”
“章總，您太客氣了，這是我們應該做的，那就不打攪了，我們先走了。”那兩位下屬說著便走了。
有餘的辦公室這時便徹底安靜下來，他一看時間，已經不早了，國內應該已經上班了，於是撥打邱明愷辦公室電話，可是卻一直無人接聽，於是便打電話到他公司的前台，詢問邱明愷是否在公司。可得到的答複卻是邱明愷已經好幾天沒到公司上班了，好像是生病了。有餘深感意外，有點難以置信，心想怎麽這麽巧，偏偏這個時候生病？是不是如楓跟世立得知被他用計分開之後，兩麵夾擊，激動之下說了什麽過激的話？這才讓他過度傷心，以致生了病？於是他便打電話到邱家，以探聽病情為由，心想即使被世安或者他母親撞見，自己也有了借口，不至於讓他們起疑。
電話一撥過去，誰知卻是一個陌生女人接的電話，聽那聲音，應該是個中年女人，不是世安母親，也不可能是世安的妻子韻梅，那應該是保姆之類的人物吧。“請問邱總在家嗎？我是他的一個朋友，找他有很重要的事。”有餘說道，並不想暴露自己。
“他病了，不見任何人。”那中年女人說道，正是王嫂。
“麻煩你告訴他一聲，就說他的合作夥伴找他，美國的合作項目出了問題，事關緊急，請他務必回個電話。”
王嫂一聽，不敢馬虎，心想萬一耽擱了什麽大事，自己實在擔當不起，於是趕緊說道：“您稍等，我上去叫他。”
此時整個屋子就隻有她一人，世安在公司，玉芬一大早就跟著幾個闊太一起出門了，現在還沒回來；至於韻梅，則待在花園裏曬太陽、發呆。邱明愷這兩天一直閉門不出，吃飯都是王嫂送進去，但基本都沒怎麽動過，王嫂不禁憂心起來，玉芬則是看熱鬧，根本不聞不問，她甚至強烈地希望邱明愷從此一蹶不振，早早地去見閻王，這樣才能解她的心頭之恨，她和世安才能將他的資產全部據為己有。韻梅心情其實也好不到哪裏去，但她想，為了孩子，不能太過傷心，一切等生下寶寶再說，所以見王嫂從樓上端下來的飯基本不動，不由得十分擔心，便常去看邱明愷，幫他喂點湯水。大概她是葉荷的女兒吧，邱明愷對她並不排斥，即使在他不想見任何人的時候，對她也是例外，隻要她叫一聲“爸，是我”，邱明愷便總是艱難地起身來給她開門，她端上去的東西也總能多少動一點兒。玉芬對此都看在眼裏，不說任何話，隻是在背後默默策劃著，準備放長線釣大魚，來一場石破天驚的大陰謀。
王嫂走到邱明愷房間門外，輕輕敲了幾下關閉的房門，說道：“老爺，是我，王嫂。”
裏麵靜悄悄的，沒一點動靜。
“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覺得有必要告訴您，剛才有一個電話找你，說是您的合作夥伴，他說美國的合作項目出了問題，請您務必回個電話，他還等著呢。”王嫂又說道。
邱明愷雖然身體不舒服，但腦子依然靈活，他一聽“合作夥伴”、“美國的合作項目”幾個詞，立馬猜到是有餘，又聽說“出了問題”，心想是不是如楓出了什麽事？於是立馬說道：“我就下來。”說著掙紮著從椅子上起來，慢慢地打開房門，他已經很久沒見過陽光了，當門一開，光從外麵射進來，他不禁有些眩暈，王嫂連忙扶住他。看見他憔悴的麵容、頭上多出的白發，王嫂吃了一驚，想不到這麽短時間不見，他便老了好幾歲。
王嫂一路攙扶著他，等他顫巍巍拿起電話，“喂”了一聲，有餘不禁有些不敢相信，那聲音蒼老、幹癟，夾著絕望，似乎離自己認識的那個邱伯父已經很遠了。
“邱伯父，是我，有餘。”
邱明愷其他話均不說，一上來便問道：“是不是如楓出了什麽事？”
“沒有，她很好。”有餘趕緊說道。
“那你找我是為了什麽事？”
有餘本想說如楓讓自己替她把錢還了，但瞧邱明愷現在的光景，他實在說不出口，於是改口說道：“我是跟邱伯父匯報一下，如楓現在跟我住一塊兒，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邱明愷聽到此話，甚是安慰，說道：“要好好照顧她，替我……”
“放心，邱伯父，包在我身上。”有餘保證道。
“好……好……”邱明愷含淚說道。
有餘囁嚅道：“伯父，你……你沒事吧？”
“沒事……替我照顧好她……”
有餘不知該說什麽，隔了半天才說道：“伯父，你保重……身體要緊……如楓總有一天會理解你的苦心的……”
“不重要了，隻要她好……一定要替我照顧好她……”邱明愷說著掛了電話，眼角流出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