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 探訪示恩
邱明愷從家裏出來便去找陳姨母女，自世立走後，他這還是第一次去。
陳姨剛吃完飯，見邱明愷來，既驚喜又意外，忙道：“老爺，您來啦。”
邱明愷衝她微笑著點點頭。
“老爺，您吃飯沒有？要是沒吃，我給您做。”陳姨問道。
“吃過了。”邱明愷答道，環顧四周，因沒看見婉玉，隨口便道：“婉玉呢？”
“她呀，哪裏閑得住，跟朋友一起出去了，剛走。”
邱明愷“哦”了一聲，順著院子往客廳走去。
陳姨見隻有他一人，便道：“世立呢？還在廣州嗎？這馬上就要開學了，他怎麽還不回來？”
“他……”邱明愷吞吞吐吐，“素晴，你坐，我正要跟你說這事兒呢。”
陳姨見他鄭重其事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疑惑地問道：“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你坐。”邱明愷不緊不慢地說道，賣著關子。
陳姨隻好坐下來。
邱明愷醞釀一會兒，終於開口道：“素晴，是這樣，世立因為他自己的原因，要我送他去英國留學，我思來想去，覺得他出去也好，一方麵可以長見識，另一方麵也可以學知識，所以便答應他了，因為時間趕，前幾天他就直接從廣州那邊走了，先到上海，再從上海走，現在已經在那邊了。”
陳姨相當震驚，激動地問道：“去英國了？這麽突然？他怎麽都沒跟我提？上個星期他還打電話過來跟我聊天，我問他什麽時候回來，他含含糊糊，隻說快了，沒想到他是不回來了；他還讓我保重身體，照顧好自己，我當時就奇怪他跟我說那些話幹嘛，原來他是跟我告別啊。”說著她冷笑一聲，傷心地說道：“這麽重要的事他提都不跟我提，原來他根本就把我當外人呀。”
邱明愷見狀，立馬解釋道：“素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他不是有意要瞞著你的，是我要他保密，不對任何人說的。你也知道世立跟世安母子的關係一直不好，玉芬那人又陰險毒辣，我怕這件事萬一走漏了風聲，傳到她的耳朵裏，那麻煩就大了，世立恐怕就走不了了。所以為避免出任何的差錯，我隻能這樣，希望你能諒解。至於說把你當外人，你千萬不要那麽想，你對他有養育之恩，在他心目中有很高的地位，這一點你不要懷疑。”
陳姨情緒這才平和一點，問道：“那他以後是不是就再也不回來了？”
“這個難說，他這一走可能要好幾年，幾年以後他有什麽打算，會發生什麽變化，我自己都很難預料。”邱明愷誠實地說道。
陳姨沉默不語，邱明愷顯然已經猜到她的心思，繼續說道：“臨走之前他反複叮囑我，一定要好好照顧你們母女，我是這樣想的，如果你願意，可以一直住在這裏，我把這裏買下來，權當是給你一個棲身之處吧，至於婉玉，你也不用操心，我會安排好的，她大學期間所有的學費和生活費由我全部承擔。當然，你要是覺得自己一個人住著悶，想去陪婉玉，跟她一起到她大學所在的城市生活，我也願意，也會幫你安排好，總之一切在你。”
陳姨思慮了一會兒，歎氣道：“世立一走，我住在這兒還有什麽意思？我跟婉玉一起吧。”
“素晴，我不是要趕你走，我希望你把這兒當作自己家，可以一直住下去，你不用感到不安，你把世立從一個繈褓中的嬰兒養到現在這麽大，整整十八年，耗費了你最寶貴的青春，這份照顧之恩遠勝於我這個父親，所以於情於理我都應該照顧好你。你就安心地在這兒住著，安享晚年，以後萬一世立回來，也還有住的地方。”邱明愷誠懇地說道。
“老爺，不用了，我已經決定了。”陳姨意誌堅決。
“素晴，你說你這是何苦？”邱明愷歎口氣，頓了頓，他又說道：“我看這樣吧，等婉玉回來，你再跟她商量商量，問問她的意思，然後再做決定。”
陳姨想了想，說道：“也好。”
“那好，時候不早了，我也該走了。”邱明愷說著站起身來。
陳姨也不作挽留，隨即也站起身，說道：“我去給你開門。”
說著兩人一起往大門口走去，期間，兩人無話。
走到大門口，陳姨將大門打開，邱明愷走出去，陳姨站在門口。
“進去吧，早點休息。”邱明愷回頭說道。
陳姨淡淡地點點頭。
隨著車門“砰”地一聲關上，邱明愷隨即駕著車遠去了。陳姨心裏說不出的失落，仿佛隨著世立的遠去，希望和熱情也都遠去了一樣。
婉玉回來的時候，拎著大包小包，興高采烈的，一進門便說道：“媽，我回來了。”
陳姨沒回應，愣愣地坐在那兒發呆。
婉玉見狀，走過去問道：“媽，怎麽了？”
陳姨這才說道：“你什麽時候開學？到時候我跟你一起過去，我就在那邊找個地方住下，也方便照顧你。”
婉玉幾乎要跳起來，“跟我一起過去？媽，你沒搞錯吧？我是去上學。”
“沒搞錯，就是跟你一起過去，不過你放心，我是自己在外麵找房子住，不是住在你大學宿舍。”陳姨淡定地說道。
“那也不行，你在這兒住的好好的，幹嘛跟著我呀，我現在是大人了，你這樣寸步不離地跟著我，讓我感覺很不自在，人家也會笑話我。”婉玉反駁道。
陳姨歎口氣，失落地說道：“我也不想跟著你呀，可是那有什麽辦法？這兒我住不成了。”
“為什麽住不成？難道世立要趕你走不成？”婉玉激動起來。
“世立？世立他已經不會回來了，以後也不會住在這兒了，你說我還占著這房子，有什麽意思？”
“世立不會回來？什麽意思？”婉玉突然變得緊張起來。
“你邱伯父剛來過一趟，他跟我說世立去英國了，現在已經在那邊了。”陳姨淡淡地說道，透出一絲憂傷。
“去英國了？什麽時候的事兒？”婉玉驚愕得眼珠子快掉下來了。
“你邱伯父說前兩天。”
“人都走了才來跟我們說，我說世立也太忘恩負義了吧？媽，你對他那麽好，他居然連去英國這麽大的事兒都不跟你說一聲，就一聲不響地走了，現在更要過河拆橋，要攆我們走，他還是不是人？”婉玉大聲嚷道，氣憤難平。
“你先別激動，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陳姨勸道，“你邱伯父說他有苦衷，世立出國這事對誰都保密，就怕走漏了風聲，被世安母子知道了，到時候世立就走不了了。他也沒有要趕我走的意思，相反，他跟我說要把這房子買下來，作為我的棲身之所，還有你大學四年的學費和生活費也由他全部負擔。”
婉玉聽她媽這樣說，心裏才舒服一點，說道：“還算有點良心，本來就應該這樣。”
“可是我拒絕了。”陳姨平靜地說道。
婉玉難以置信，“媽，你幹嘛要拒絕？他給你買個房子，難道不好嗎？這不是你夢寐以求的嗎？”
“這麽多年我照顧世立，你邱伯父給的報酬一向不低，我不欠他們什麽，沒有理由要這房子，實在不合適。”
“不行，必須得要。”婉玉命令道。
“我已經跟你邱伯父說了，我跟你一起，到你那邊生活，放心，我不會影響你的。”陳姨堅決地說道。
婉玉氣的撅嘴皺眉，十分不服氣，她心裏已經下定決心自己去找邱明愷。這時她腦子一轉，突然問道：“不過，媽，世立去英國，他舍得葉如楓嗎？世立這人我太了解了，不可能他自己去英國，而不顧葉如楓的死活。”
“難不成你懷疑葉如楓也跟著去了英國？”陳姨隨口問道。
婉玉很肯定地點點頭，“剛才邱伯父有沒有跟你說到她？”
“沒有。”
“媽，你幹嘛不問？”婉玉埋怨道。
“他當時跟我說世立去了英國，又說幫你出學費、生活費，還問我願意住哪兒，一大堆的事兒，這些都太突然了，我腦子都亂了，哪裏想到要去問一個無關緊要的外人？”陳姨辯解道。
“無關緊要的外人？媽，她可不是外人，你女兒的幸福可都跟她息息相關啊，本來我都想好怎樣對付他倆，怎樣拆散他倆，現在可好，世立一下子到了英國，情況全變了，要是葉如楓那個小賤人也跟著去了，那他倆就是板上釘釘了，我什麽機會都沒了。”婉玉氣急敗壞地說道，急得快要哭出來。
“你先別急，事情可能沒你想的那麽糟，你想葉如楓可憐巴巴，沒爹沒媽的，一下子哪兒來那麽多錢去英國？”陳姨安慰道。
“她不是還有嫁進邱家的姐姐嗎？怎麽會沒錢？就算沒錢，說不定世立幫她出呀，她使出渾身招數，勾引世立，把世立哄得團團轉，世立會不願意？”婉玉一股腦兒說道，眼淚也跟著滾落下來。
陳姨一時語塞，不知用什麽話來安慰了。
“不行，我要親自去問。”婉玉說著便衝出房間，跑了出去。
陳姨本想阻止她，可是根本來不及，等她回過神來，婉玉已經跑出一大段距離了，她隻好跟在後麵追，可是根本追不上，婉玉跑出大門沒多遠，便上了一輛出租車，陳姨隻能眼巴巴看著她遠去，無語亦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