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 書房密談
邱明愷一夜未眠，因為放心不下世立，第二天，他特意起的早早的，買了世立愛吃的早餐來看他。世立剛起床，大概因為太激動，一夜輾轉反側睡不著，這下腦子還覺得有些沉。
聽到敲門聲，他以為是王經理，開門一看卻是父親，“爸，你怎麽來了？”他有些吃驚。
“我碰巧路過，就拐上來看看你，還沒吃早餐吧？我也沒吃，一起吧。”邱明愷說著走進去，走到餐桌前擺早餐。
看著父親忙碌的身影，世立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從小到大，這是他第一次離開父親，一想到要分別那麽久，相隔那麽遠，他心裏便酸酸的，有些不舍。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到桌前坐下。
“趕緊吃，不然涼了就不好吃了。”邱明愷說道，一邊將勺子和筷子遞給世立。
世立默默接過餐具，開始吃起來。
邱明愷吃著和兒子的這最後的一頓飯，心情格外沉重，世立似乎也不輕鬆，一直低頭吃飯不說話。氣氛無形間變得十分壓抑，沒有了往日的輕鬆融洽。
“東西都收拾好了吧？”邱明愷這時問道，想要找些話題緩和氣氛。
“沒什麽好收拾的，本來從家裏過來就沒帶什麽東西，王經理說讓我什麽都不用帶，他都準備好了。”
“他真是細心，有他送你，我非常放心。”邱明愷臉上露出欣慰，“對了，跟如楓打電話了嗎？”他沒話找話說道。
“打了。爸，你什麽時候送如楓出去？”
“把你送出去之後，接下來我就安排她。”邱明愷含糊其辭道。
“爸，我和如楓的幸福都掌握在您手裏，對於現在的一切，我由衷地感激您，我和如楓樹都不會讓您失望，我們都要學好一身本領回來幫您，讓您的事業越來越大，如楓是個好女孩，她以後一定會孝順您。”
邱明愷一聽，心裏不是滋味，但是像他這種歲數的人，喜怒哀樂絕不形於色，這對他來說，根本就是駕輕就熟，他威嚴地點點頭，說道：“我相信，你就放心地去吧，不要有什麽顧慮。至於讓我的事業越做越大，我都這把年紀了，遲早要謝幕的，以後就是你們的天下，所以說這次也是為你們以後打基礎，一定要用心。”
世立點點頭，堅定地說道：“爸，你就放心吧，我們不會辜負你的期望的。”
吃完飯，邱明愷起身說道：“不早了，我也該走了，一會兒王經理就要來接你了，你也該整理一下。”
世立送他到門口。
“路上照顧好自己。”邱明愷囑咐道。
“爸，你保重。”世立說道，他知道父親是不堪離別的傷感，這才提前離開。
“到了來個電話。”邱明愷又說道。
世立點點頭，“知道了。”
邱明愷說著就走出去了，走了幾步，他又走回來，對世立說道：“不管以後怎麽樣，你記住一句話，爸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爸絕不會害你。”
世立見父親眼裏噙著淚，知道他是真情流露，他握著父親的雙手，凝重地說道：“我記住了。”
“不管何時，你都能記得住？”邱明愷看著他的眼睛，追問道。
世立點點頭，“能。”
“那我就放心了。”邱明愷說著便轉身走了，臉上掛著一絲微笑——或許那是期待的微笑，期待著世立知道真相後能原諒他。
對於父親為何會說這番話，世立根本沒有深究，也沒有心思深究，王經理不一會兒就要來了，他忙著換衣服、整理房間。
傍晚的時候，邱明愷回家了，世安母親說道：“回來了？怎麽這次這麽快？”
“事情辦完就回來了，特意趕回來吃晚飯，家裏的飯好吃。”邱明愷故意說道。
“那女人呢？應該還是外頭的女人香。”世安母親突然怪聲說道，然後大笑起來。
由於韻梅、王嫂也在場，邱明愷一下覺得臉上無光，“胡說什麽呢？我出去是工作，你不要胡攪蠻纏。”他嚴肅地說道。
“我有說你出去是為了女人嗎？瞧你激動的，難不成你是真做了？”世安母親說著又是一陣怪笑。
邱明愷懶得再反駁她，轉而問韻梅：“世安呢？怎麽不見他？”
“不知道，可能外麵有應酬吧。”韻梅說道，對於丈夫的早出晚歸，她從未想過去懷疑。
“那不等他了，我們先吃吧。”邱明愷說道，自己先動起筷子。
世安母親見丈夫這番態度，不甘示弱，也拿起筷子吃起來，一邊想著還擊，“怎麽這麽長時間不見世立？我聽韻梅說他被北京的名牌大學錄取了。”
邱明愷一愣，看了韻梅一眼，隻見她驚慌失措的，他立馬反應過來，“是。”他冷淡地說道，似乎並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世立就是厲害，讀書用心，”世安母親稱讚道，“你看這就快開學了，讓他來家裏吃頓飯吧，就當我這個當阿姨的給他送行。”
邱明愷像是當做什麽都沒發生似的，隨口應付道：“行，改天我讓他過來。”
“記得一定要把他那個同學如楓也叫過來，如楓，就是韻梅的妹妹。”世安母親笑著說道，扭頭看了韻梅一眼。韻梅嚇得不敢做聲，隻顧低頭吃飯。
邱明愷默不作聲，不表態。
“這個女孩兒真是特別，人又漂亮，又有能力，跟世立也情投意合，以後肯定會是我們邱家的好兒媳婦。”世安母親繼續說道，一邊觀察著邱明愷的反應。
“你別亂說話，跟世立情投意合？我怎麽沒看出來？”邱明愷裝起糊塗。
“你是男人，你怎麽會留意這些？這事千真萬確，不信你問世立，我跟你說，這個如楓真心不錯，她上次不是來過嗎？你也見過的。”世安母親又說道。
“時間太久了，不記得了，再說我留意一個小丫頭片子幹什麽？”邱明愷淡漠地說道，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
“反正我跟你說，世立喜歡她，我也喜歡她，要是你阻止他們，我跟你急。”世安母親用不容商量的語氣說道。
“我沒這個意思。”邱明愷仍裝糊塗，跟她周旋到底。
“就定在這個星期六，到時候讓世立過來，韻梅，把你妹妹也叫過來，都是一家人，不見外的。”
韻梅不敢多說什麽，不自覺地斜看了邱明愷一眼，得到肯定的眼神後，便說道：“好。”她心裏虛得很，不知道以後該怎樣應付，她需要跟邱明愷有一次詳談。
“你怎麽突然關心起這些事了？平時也沒見你上過心。”邱明愷故意說道。
“那不一樣，世立考上好大學，這是好事，應該張羅，以後我還希望再張羅他跟如楓的婚事呢。”世安母親說著笑起來。
邱明愷不吭聲，徑自吃飯，韻梅也不敢有所反應，不敢發出一點聲響，偌大的餐廳顯得更空曠了。
晚飯後，有人打電話來約世安母親打麻將，她沒有不答應的，慌忙換了衣服，拎著包出門了。世安也還沒回來，邱明愷便把韻梅叫進書房，“世立已經出去了。”他說道。
“如楓什麽時候動身？”
“快了，就這幾天。”邱明愷含糊其辭道。
“爸，這件事我真的很想置身事外，我真擔心如楓她不會原諒我，我就隻有她這麽一個親人，她要是恨我一輩子，你說我還怎麽活？”韻梅痛苦地說道。
“我理解你的苦衷。”邱明愷用一種蒼涼的語調說道。
“你可知道，我這是在消費我妹妹對我的信任，她要是知道我這樣欺騙她，拆散她跟世立，她會恨死我。”
“不光是你，我也一樣，我想我要永遠失去世立了。”邱明愷眼睛望著牆壁，湧著無限哀傷。“不過隻要能阻止悲劇發生，也值了。”他又自言自語道。
“你答應過我，等我生下孩子你就將原因告訴我，你可不能食言，這樣我向如楓解釋清楚，或許她會原諒我。”
“好，我答應你，等你生下孩子，我一定讓你知道原因。”邱明愷說道，然後他話題一轉，問道：“知道你媽為什麽非要撮合世立跟如楓嗎？”
“我還正要跟你說這事呢，媽說這周六要請如楓來，你說該怎麽辦？還有世立的事，究竟該怎麽跟她說？”韻梅焦慮道。
“所以必須得加緊，必須在周六之前將她送出去，免得夜長夢多。”
“那到時候怎麽跟媽說？”韻梅又問道。
“這事我來安排，你不要插手，免得為此得罪了你媽，惹的她不高興，那你以後在邱家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爸，謝謝你為我想的這麽周到。”
“別這麽說，是我把你卷進來了。”邱明愷歎息道，“我懷疑她早知道了一切。”他自言自語起來。
韻梅莫名其妙，“什麽？”
“就是世立跟如楓不能在一起的原因，我懷疑你媽早就知道了。”
“早知道了？那她為什麽還要撮合他們？”韻梅十分不解。
“正因為知道了才要撮合，她恨我，想要報複我……”邱明愷平靜而蒼涼地說道。
韻梅越聽越糊塗，發牢騷道：“到底怎麽回事嗎？我越聽越糊塗，世立跟如楓的事又怎麽會把你跟媽牽扯進來？你們到底有什麽深仇大恨？如楓又怎麽會招惹到媽？”
“都是上一輩的恩恩怨怨……”邱明愷歎息搖頭，往事不堪回首。
“難道說這事跟世立他媽有關？能把你、世立和媽聯係起來的隻有世立他媽，可是這又關如楓什麽事？”韻梅自言自語道，十分困惑。
邱明愷對兒媳的分析能力深感佩服，但為了不打草驚蛇，仍不動聲色地說道：“你別瞎猜了，該讓你知道的時候自然會讓你知道，你盡快安排一下，我跟你妹妹見一麵，安排她去美國的事。”
“她是自己一個人去嗎？還是……”韻梅話不往下說，想聽公公的意思。
“我想讓她跟有餘一起去。”
“有餘？章有餘？”韻梅吃了一驚。
邱明愷點點頭，“有餘要到那邊開拓市場，這幾天就要動身了，如楓剛好可以跟他同路。”
韻梅恍然大悟，問道：“爸，這應該不是巧合吧？你是不是早就安排好了？”
邱明愷並未反駁，坦然說道：“可以這麽說吧，在我決定要這麽做的時候，我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有餘是個很不錯的青年，能力強，有責任感，又是真心喜歡如楓，以後會好好待她。”
“可是世立該怎麽辦？他是你最疼愛的人啊，你有沒有想過他的感受？他要是知道這個事實後，你想他會是什麽心情？”韻梅說著激動起來。
“想過，我可能要永遠失去這個兒子了……”邱明愷痛苦得流下淚來，“可是我真有逼不得已的苦衷，我隻能這樣做……”
“那好吧。”韻梅說著歎了口氣，將妹妹工作的地方告訴了他，轉身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