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 路邊偶遇
有餘將車停在路邊，心不在焉地將背斜靠在車尾，他點起一支煙，漫不經心地抽起來，想起下午父親把他叫進辦公室對他說的那些話，他心裏沒有一點興奮和期待，而是說不出的失落。
“現在公司急需拓展海外市場，主要是美國，我打算派你過去主持，一是你留過學，了解他們的文化和心理；二是也給你一個曆練和立功的機會，做出點成績，讓別人真正服你，這樣我這個位子以後才能放心交給你。”
有餘多少有些吃驚，但還是問道：“那要去多久？”
“可能要好幾年吧，要在那邊打一片天下，可不是幾個月的工夫。”
有餘有些猶豫，想著真要去好幾年，那如楓是徹底跟自己失之交臂了。
“怎麽，你不想去？”父親問道。
“沒有。”
“那你怎麽無精打采的？這可不是你，要是以前，你聽到這種事情，肯定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心早就飛走了。”父親說完，定定地看著他，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沒有。”有餘嘴硬道。
父親將信將疑，說道：“那就好，你要是沒什麽意見，我就在下午的管理會議上宣布了。”
有餘趕忙說道：“等等。”
父親驚異地望著他。
“這個太突然了，你給我兩天時間考慮，兩天後我答複你。”有餘趕緊解釋道。
父親想了想，覺得言之有理，“好吧，我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他語重心長地說道。
有餘沒回答，轉身出去了。
想起父親的話，他也問自己，到底怎麽了？他現在的心情不是欣喜若狂、心潮澎湃，而是莫名的失落，一種不甘心放棄的失落。難道說為了追如楓，放棄這麽好的機會，就這樣不去了？不，不行，那不是男人的本色。可是如果去了，就意味著拱手將夢寐以求的女孩讓給別人，他又不甘心。到底該怎樣呢？自己究竟要什麽？他反複地問自己，內心充滿了煎熬，可是卻似乎是無解的，因為他兩樣都想要，但這卻是根本不可能的，他煩悶地抽著手裏的煙……
恰巧芬芳和幾個跟她差不多一個品的女孩子正約好一起出去喝酒唱歌，剛好從這裏路過。
“你們看旁邊那個人。”一個女孩兒指著章有餘說道。
大家齊齊地看過去，隻見他的側臉輪廓分明，渾身不可阻擋地透出男人的英氣，幾個女孩頓時春心蕩漾，“哇，他的側影好帥啊！”其中一個說道。
“你們看他的車！我想坐。”另一個驚叫道，帶著無比豔羨與崇拜的口吻。
“要不要過去跟他搭搭訕，攀談攀談？”頭一個打趣道。
芬芳早認出是章有餘，為了在這些女孩們麵前顯擺，她大聲叫道：“章有餘！”
有餘漠然轉過頭，一見是她，隨即將頭轉回去，也不搭理，仍舊抽他的煙，像是沒聽見、沒看見似的。
幾個女孩頓時起哄，向芬芳問道：“他就是章有餘？你認識他？怎麽從沒聽見你提起過？”
芬芳這時虛榮心得到空前的滿足，得意地說道：“我就是提起過，你們也未必相信，眼見為實！”
一個女孩看不過，譏諷道：“不過他好像並不領你的情啊，像是不認識你似的。”
芬芳不甘示弱，爭辯道：“認不認識呢，隻有我知道，你們看，我這衣服、我這包，都是他送的，什麽牌子，什麽貨，你們自己瞅瞅！這能有假嗎？”
幾個女孩不言語了。
“好了，我有事不陪你們了，你們自己逛啊。”芬芳這時趁勢說道，脫離這幫烏合之眾，朝章有餘走去。
“一看見男人，就撇下我們。”一個女孩撇著嘴說道。
“人家自己送貨上門，我們能有什麽辦法，走吧！”另一個歎了口氣，譏笑道。
幾個人嚷嚷著走了，不時回頭張望章有餘。
芬芳不禁十分惱火，站在後麵罵道：“說什麽屁話呢，你們這是嫉妒我了吧？”
等那幫人走遠了，她湊近來問有餘：“你這是怎麽了？從沒見過你這樣，難道失戀了不成？”
有餘不理會，冷冷地說道：“要不要喝一杯？”
芬芳哪兒有不同意的，忙笑著問道：“去哪兒？”
“隨便，你挑吧，隻要有酒的地方就成。”
芬芳經他一說，心裏有數了，她一下想到那家她一直想去但貴的離譜的飯店，那裏麵豪華的裝修、可口的美食一直猶如一根刺一般刺痛著她的神經，每次她從那兒經過，心裏的滋味總說不出，今天終於被她逮到機會了，“那我就不客氣了，不過那裏很貴的。”她故意說道。
“沒問題，你帶路吧。”有餘淡淡地說道，根本沒放在心上，一邊打開車門上車。
芬芳喜得滿臉都是笑，趕緊也跟著上了車，坐在副駕駛的位置。
來到那家飯店，一進門，一名服務員立馬認出章有餘，趕緊迎上來，笑道：“章總，很久沒來了啊，我還以為您把我們這兒忘了呢。”
有餘低調地笑笑，“怎麽會呢？”
“還是老地方？”那服務員試探性問道。
有餘點點頭。
於是那服務員在前麵帶路，有餘和芬芳走在後麵，芬芳一路走一路觀望，對裏麵的裝飾布置暗自驚叫。不一會兒，他們被帶到一個獨立的大房間，那房間果然與別處不同，外麵有個很大的露天平台，這個露天平台直接向外延伸出去，麵臨著一望無際的湖麵，站在那裏，仿佛置身湖麵好幾十米的上空，眼前都是賞心悅目的美景，微風徐徐的吹過來，如撓癢一般，酥酥的，格外舒服。
芬芳雙手扶在欄杆上，對著湖麵高喊，十分興奮，有餘則淡淡地在露天平台的椅子上坐下。
芬芳新奇了一會兒也坐下了，服務員將菜單遞過來。
“想吃什麽就隨便點吧。”有餘漫不經心地說道。
芬芳於是接過菜單，看著上麵的天價，她不禁有點無所適從，不知道點什麽好。但是想著是章有餘買單，何況他這麽有錢，便不客氣起來，朝最貴的點了幾樣。
服務員正要轉身離開，有餘叫住她，吩咐道：“再加一瓶葡萄酒。”
“還是以前那個牌子嗎？”服務員笑問道。
有餘點點頭。
“好的，您稍等。”服務員笑著翩然走出去。
“你經常來這裏啊？”芬芳問道。
“沒有，偶爾。”
“那怎麽這些人都認識你，而且這麽了解你？”
“那是她們自己的事。”有餘冷冷地答道。
不一會兒，菜上來了，芬芳拿起筷子便大快朵頤起來，一點不客氣——她的食欲完全被激發出來——，就算不可口，就憑著這麽貴也要吃，她心裏想道。
有餘卻不動筷子，獨自拿起酒杯斟酒，猛烈地喝著，似乎要把自己灌醉。
“你怎麽不吃呀？”芬芳嘴裏一邊嚼著東西一邊問道。
“不是說了嗎？我請你吃東西，不是我自己吃。”
“這有什麽區別嗎？你請我吃東西，難道你自己就不能吃了嗎？”
有餘冷笑，“那看跟誰。”
“我知道你想跟誰，可是過了這麽久也沒見人家理你，就連跟現在這樣，跟你坐在一起吃個飯，這都沒有，看來我真是太高估你了。”芬芳挖苦道，一邊津津有味地吃著一邊繼續說道，“我就不明白，你既然這麽厭煩我，幹嘛選我當你的擋箭牌？想我這個位置的女孩，應該也不在少數吧？”
“你真夠坦白，”有餘仍然冷笑道，“那我也不瞞你，你雖然愛慕虛榮，但你頭腦簡單，不那麽陰險歹毒，也易於滿足和操控。不像有些女人，盡管臉蛋漂亮，在你麵前又乖又溫順，但背後的手段和心機卻令人發指。”
“你可別以為我好欺負就可以欺負我，告訴你，就算我好惹，我媽可不好惹，她可是知道我跟你的事，以為我跟你正處男女朋友，高興得合不攏嘴，逢人就說我跟你的事，她要是知道你是在利用我，恐怕你沒那麽容易甩開我。”
“那是你的事，我很早就跟你說過，我們隻是相互利用，你拿我的錢，就按我的要求辦事。”
正說著，有餘的移動電話響起來。一聽是邱明愷，隻聽他在電話那邊說道：“有餘，我是邱伯父，你現在有空嗎？”
“有。”有餘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那你方便抽點時間，我們見個麵嗎？我想和你談點事。”
和自己見麵談事，這種情況以前從未有過，有餘不知道他會跟自己談什麽事，何以如此神秘，但還是說道：“邱伯父，瞧您說的，隨時都方便。”
“那好，我們約個地點。”
於是兩人相約在一家高檔咖啡館見麵。
接完電話，有餘起身說道：“你慢慢吃，我有事先走一步。”
“怎麽？我表姐的公公找你有事？”芬芳無所謂地問道。
“你怎麽知道？”有餘有點驚訝。
“你剛才稱呼他為‘邱伯父’啊，想能讓你答應的這麽幹脆的，又是姓邱的，還能有誰？”
“你還挺有幾分腦子的。”有餘嘴角微微上揚了一下，轉身走了。走了幾步，他又回過頭來，補充道：“單我已經買了。”
“就算你不買也沒關係，我會讓她們記在你的賬上。”芬芳毫不含糊地說道，一點兒不擔心。
有餘搖搖頭，轉身走出去了。
芬芳一個人享受著美食和美景，無不自在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