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計釋前嫌
第二天早上，韻梅照樣提早做早餐，王嫂說這些事該由她來做，但倔強的韻梅覺得婆婆沒有發話，不能那樣做，於是照樣在世安父親起床以前將早餐做好，世安父親因此未察覺出什麽。
韻梅因為懷孕的事一直憂心忡忡的，高興不起來，世安母親出門後，她便對王嫂說道：“王嫂，我看這個孩子我還是做了好。”
“想清楚了嗎？為什麽這麽快作決定？”王嫂忙問道。
“我是覺得他們根本沒心。”
“誰沒心？世安和他爸不是還不知道嗎？”
“他爸什麽態度我想得到，隻是我對世安沒信心。他在外麵有女人，我跟他早形同陌路，這樣的關係，我跟他以後怎能長久？以後孩子出生了，若他不管，豈不是連累了孩子？”
王嫂不回答了，隻是說了句：“好好的孩子打掉太可惜了。”
“我也不願意呀，可是能有什麽辦法？出來以後跟著我這個沒有將來的媽，他能有什麽前途？有的隻是受不完的苦，與其這樣，不如索性不讓他出來。”韻梅含淚堅定地說道。
“那你現在準備怎麽辦？”王嫂又問道。
“趁早打掉，越快越好。”
“也行，既然定了，那就做。”王嫂歎口氣，輕輕地說道。
兩人仗著沒人，放心大膽地在廚房嘀咕。恰巧韻梅婆婆發覺忘了帶什麽東西，忙返回去拿，一進門便聽見她們的談話，她嚇了一驚，但是不動聲色，輕輕地關了房門走出去。
走到外麵，她便給世安打電話。世安一見是他媽，有點不耐煩了，說道：“媽，什麽事呀，難道又有什麽新情況？”
“當然，不然我打你電話幹嘛？剛才我無意中聽見葉韻梅說要把孩子做了，你說怎麽辦？是不管，讓她做，還是讓她把孩子留下？”
“那你什麽意見？”世安反問道。
“我看就不依她，她要做，我們就偏不讓她做。”
“媽，你怎麽這麽善變？之前不是還埋怨我嗎？說孩子從不在你計劃之中，現在她要是做了，一切不正合你意嗎？一切還按原計劃進行，你怎麽又不高興了？”
“你知道什麽？”他媽說道，“你也不想想，她好端端為什麽要把孩子做了，說明已經有了準備，有了打算。真讓她得逞，那我們的計劃還能進行嗎？”
世安想了一會兒，說道：“那你說她會有什麽打算？”
“不知道，我最怕是離婚——不想要孩子，很有可能是想要離婚——，如果真是那樣，我們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所有的預謀和努力都白費了？”
“她要離，我不同意，她能奈我何？”世安不以為意地說道。
“她要是真有這心，鬧到法院，到時候可不是你同不同意的事。”
“那你要我怎麽做？”
“好好哄著她，跟她承認錯誤，讓她回心轉意，留住孩子。”
“不是吧，媽，”世安激動起來，“你不是答應好了嗎，我把她弄進家來，任務就算完成了，我這才剛好過幾天呀，你又要我幹那事。”
“我也不想呀，可你想想，她要是真下定決心離婚，你說我們之前的一切努力是不是都白費了？你甘心嗎？現在這個節骨眼上，你不幫我誰幫我？這個家裏就你跟我一條心，我不求你我求誰？”他媽軟硬兼施，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起來。
世安沉默了半天，才說道：“好吧，我答應你，但是要多久？你可別告訴我是一輩子。”
“哪裏？我哪兒舍得那麽委屈你，”他媽立即來了精神，“就到她生以前。”
“那好，這是最後一次，我就隻演到她生以前，以後的事我就不管了。”世安決然說道。
“好，最後一次。”他媽說道，愣了一會兒，她又說道：“兒子，媽欠你的媽記著，以後媽加倍補償你，你爸的公司媽遲早幫你弄到手。”
世安沒做聲，掛了電話。
世安母親辦完事回來後，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似的，站在客廳衝著廚房裏麵喊道：“王嫂，你出來一下。”
王嫂立即放下手裏的活兒，走了出去，畢恭畢敬問道：“太太，什麽事？”
“我想了想，韻梅現在懷孕了，不比從前了，我不為她想，也得為我的孫兒考慮，所以不能再讓她幹活了，以前對你說的那些話我也隻能作廢了，希望你不要太在意。那時沒想到會有個孩子突然冒出來，擾亂我的安排，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我不得不重新考慮，你看這樣好不好，我給你雙倍工錢，你還像從前在我們家一樣，你看怎麽樣？當然，你要是不願意，我再另外想辦法。”
“願意，願意，怎麽會不願意？這活兒本來就是該我做的。”王嫂趕緊說道。
“那好，就這樣說定了，以後這個家就交給你了，煩你多費心了。”世安母親客套地說道。
“太太請放心，我一定把事情都做好。”
世安母親點點頭，兩人一起往廚房走去。韻梅正在洗菜，世安母親這時輕聲細語說道：“韻梅，別幹了，這活兒我都交給王嫂了，你休息吧，以後也都不用幹了，我剛才已經跟王嫂講好了，以後裏裏外外的活兒都由她來做，你什麽都不用管了，隻管好好養著，等著給我們家添孫子。”
韻梅難以置信，她不明白婆婆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這時隻聽王嫂打圓場道：“是呀，韻梅，太太已經跟我都吩咐好了，沒你的事了，趕緊歇著吧。”說著衝她使眼色。
韻梅於是淡淡地說道：“那我謝謝媽。”
“嗯，先休息吧，下午我陪你出去買幾套孕婦裝，還有小孩以後穿的用的。”婆婆說道。
“不用了，媽，我現在還不需要。”韻梅趕緊說道，她不明白婆婆對她的態度為何突然有這麽大的變化，然而越是這樣，越讓她覺得不安。
“現在不需要，以後肯定需要，先預備著總是好的，下午我跟你一起去。”婆婆用不容置喙的口氣說道。
韻梅一聽，趕緊回絕道：“媽，真的不用這麽麻煩，我自己去就行了。”
“那怎麽行？你一個人去我哪裏放心，萬一出點什麽事怎麽辦？還是我跟你一起吧。”婆婆討價還價似的，分外熱情。
“媽，真的不用，您那麽忙，讓您為我這點小事費心，我實在過意不去，還是讓王嫂陪我去吧。”韻梅仍推辭道，她實在不願跟這個狡猾的女人一起出去，那會讓她緊張，讓她不自然。
“怎麽這麽點小事還婆婆媽媽的，我為我孫子買點東西有這麽難嗎？就這樣定了。”婆婆強硬地說道，似乎有些不高興。
韻梅便不好再說什麽了，隻得答應，心裏卻猜不透婆婆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究竟什麽居心，是想把她騙出去耍弄一番？或者到時趁機推她一把，讓她流產？種種可能的結果讓她戰戰兢兢，坐臥不安。
下午，世安母親便陪她一起出門了，韻梅一路上都小心謹慎，仔細提防著，可是世安母親似乎不像她想的那樣，似乎真的隻是逛街。她不斷詢問韻梅喜歡什麽顏色、什麽款式，幫她挑了好幾套孕婦裝，韻梅堅持不要，她卻一定要買下來，兩人讓來讓去，旁邊的售貨員笑著對韻梅說道：“既然你媽媽要給你買，你就收下吧，畢竟是她的一片心意。”
韻梅立即糾正道：“她是我婆婆。”
“不好意思，我看你們兩人關係如此和睦，還以為是母女呢，真對不起啊。”那售貨員連忙說道。
“沒關係，我本來就一直拿她當女兒看待。”婆婆笑著說道。
“那您真是一位好婆婆，您兒媳婦真是幸運啊。”那售貨員說著看著韻梅。
韻梅淺淺地一笑，心裏什麽滋味卻說不清楚，除了表麵的配合，她心裏的那道防線始終不肯鬆懈——婆婆這個女人太狡猾、太善變了，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讓她覺得很不安，深怕裏麵藏著什麽巨大的陰謀。
從婦嬰店出來，婆媳倆各拎著一大袋東西，婆婆說道：“累了吧？走，到那邊喝點飲料，我順便有話跟你說。”
韻梅一聽，心想果然不出她所料，這個女人當真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笑著說了句“好”，乖乖跟在後麵，心裏卻在思忖著這個惡女人到底要跟自己說什麽。
剛坐定，韻梅便笑問道：“媽，你到底要跟我說什麽？”
“急什麽，先歇歇，好好解解渴，該告訴你時我自然會告訴你。”婆婆賣著關子。
韻梅便不再問了，耐心等著，腦子裏卻在不停地猜測。飲料端上來後，婆婆細細品嚐著，過了好一陣子才不緊不慢地說道：“我是要跟你說，你的考驗期結束了。”
韻梅一驚，覺得莫名其妙。
“怎麽了？結束了不好嗎？”世安母親笑道。
“不是，我是聽不懂你的話。”
“你一定在想我以前為什麽那麽對你吧，”世安母親笑道，“這個呀，其實都是誤會，以前我以為你是衝著我們家的錢才嫁進來的，就想讓你多幹點活兒，考驗考驗你，誰知你表現很好，很盡心盡力，我很滿意，現在又看到你懷孕，願意為我們家生孩子，我更堅信你不是因為錢才嫁進來的。”世安母親情真意切地說道，內心卻甚是得意，覺得自己太高明了，謊編得天衣無縫，演技也一流。
“我和世安是正經談戀愛結婚的，如果我真貪你們的錢，我何必要跟他談那麽長時間的戀愛，我直接嫁給他就得了；再說，我真貪錢，你們那樣對我的時候，我為什麽不離開，還死死守著？所以，媽，請您放心，我真不是貪錢。”韻梅也為自己辯解。
“我相信你，這樣說開了就好了，以後我們是真正的一家人了，有了孩子，你賴不掉的。”世安母親笑道。
韻梅也笑了，婆婆的那番話她確實相信了，而且深信不疑——似乎隻有這個理由最充分，最足以解釋她內心的疑慮，但是至於世安的問題，她仍沒有得到合理的說法。
“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養著，當好你的少奶奶，替我們養好孫子，讓它在你的肚子裏養得壯壯的，到時候出來的時候健健康康的。”世安母親又說道。
韻梅隻笑著點頭，似乎前嫌盡釋，但是對於孩子的問題，她還是得仔細盤算。世安到底什麽態度，為何突然變心，這些問題她必須弄清楚，這樣才能決定孩子的去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