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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未成年人的自立

  “轉眼間五年過去了,我十三歲了,上了初一;姐姐十七歲,正上高二。這幾年艱辛的生活早把她磨練成一個成熟獨立的女孩子,她身上有成年人的那種老練,這一點是她的那些同學遠不能比的。今天,她對我說,她實在不想再賴在舅舅家,處處看別人的臉色了,想搬出去住,徹底獨立起來。她一說,我就知道原因,她所說的‘別人’無非是指芬芳和舅媽了。芬芳總是動不動就用一種居高臨下的口吻說‘要不是我們家收留你們,你們早沒吃、沒喝、沒睡,成小乞丐了,還想讀書?’或者說‘這裏是我家’、那個是‘我們家的’——把那個‘我’字的音調拉的老高。說白了,她就是覺得他們家收留我們,她就有了侮辱、嘲弄我們的資本,而我們就理所應當不配擁有自尊了,不管她怎麽對我們,我們都應當感恩戴德;她媽雖沒她那麽明顯,但是不想看到我和姐姐的意思絕對是有的。”


  “其實我一直也都有搬出去住的想法——隻要稍微有點自尊的人,在別人那樣對我們的時候,都會有這樣的念頭——,隻是總覺得我們還沒有完全獨立的資本,便僅僅將這種想法當成幻想而已。現在姐姐主動提出來了,我想她肯定是有解決的辦法了——在我心目中,她總是那麽有辦法,那麽能解決問題。她問我是否願意跟她一起出去住,我說願意,我早就這麽想了,但是我們現在都還在上學,功課又緊,掙的錢也不多,真的能夠完全獨立嗎?她讓我不要操心,說她會有辦法的。我便真的放下心來,不再多問了——我知道她說有就一定有。”


  “姐姐已經托她一個朋友的父母幫我們找好了房子,今天她帶我過去看。這個房間不大,但是我很滿意,畢竟這以後就是我們自己的家,不用再動不動被人說‘我們家收留你們’了。我們買了一些生活用品和裝飾品,把房間精心布置了一番,它現在看上去比之前溫馨舒適多了。”


  “我們準備這一兩天搬出去了,但還不知道該怎麽跟好心的舅舅和外婆說——如果找不到合適的理由,他們會內疚和不安的,這是我和姐姐所不願看到的。我們商量著如何向他們開口,還是姐姐點子多,她說要請那個朋友的爸爸過來幫幫忙,就對舅舅說,我們被這個人收養了,以後我們所有的生活和學習費用都由他負責。我覺得這個主意很好,這樣舅舅一定會打消疑慮的。於是姐姐就動員她的那位朋友劉蘊,請她回去做她爸爸的思想工作。由於我們是善意的,而且確實需要幫助,那位劉叔叔經不住女兒的哀求和勸說終於答應了。我和姐姐便向舅舅開口了,他一聽,很吃驚,說讓我們就安心住在他家,但是我們都婉言拒絕了,說我們已經長大了,而且他已經幫我們很多了,現在有人肯資助我們,這樣對他、對我們都是好事,請他不要反對。他便不再說什麽了,隻說要見見那個人和我們安置的家才放心。於是姐姐便聯係那位劉叔叔,讓他約個地方和舅舅見上一麵。劉叔叔演技很好,舅舅信以為真了,我們就這樣蒙混過關了。舅舅根本不會想到,我們兩個小姑娘能在這樣的年紀就獨立起來。”


  “我們對劉叔叔千恩萬謝,他沒說什麽,隻是替我們擔憂,說以後萬一遇到什麽困難可以去找他。臨走時,他塞給我們幾百元錢,姐姐想都沒想便還給他,說我們雖然可憐,但還是會憑自己的能力生存下來,這錢真不需要。劉叔叔接過錢,由衷地讚歎了我們一番,又千叮嚀萬囑咐,讓我們有難處一定找他,我和姐姐都禮貌性地答應了。”


  “沒有父母的孩子就是苦。我和姐姐剛從一種苦中解脫出來,卻又陷入了另外一種苦。現在的生活雖然沒有了芬芳的嘲弄和舅母的白眼,但是卻陷入了巨大的經濟壓力之中:一方麵是房租,一方麵是我們兩個的學費、生活費,這都要錢。姐姐從來沒將這種壓力施加給我,總是獨自承受,她就像房梁一樣,獨自撐起頭頂的那片瓦,把舒適與溫暖留給我。她總是很輕鬆地對我說,讓我別擔心,她會有辦法的,但是我知道她有多辛苦,壓力有多大。”


  “隨著年級的上升,我們的學習任務都更重了,自由時間也變少了,尤其是姐姐,但是巨大的經濟壓力逼得她總是想方設法去掙錢,有時候甚至還要逃課。姐姐從來沒有對我說過,她為了掙錢去逃課,要不是別人告訴我,恐怕我永遠不會知道原來我們的經濟狀況是如此緊迫!今天下午放學後,我在路上意外碰到了劉蘊,她告訴我,姐姐經常不去學校上課,老師已經找她談過好幾次話了。我這才知道有此事,回去便去問姐姐,她故作輕鬆地說,沒什麽,老師上課講的那些東西她全會,她早自學過了,讓我不要杞人憂天,她有分寸。可是我還是無法安下心來,總覺得虧欠姐姐。”


  “盡管如此,我們的生活還是經常饑一頓飽一頓的,房東也常常來催房租,對我們來說,最怕的就是生病,一旦生病,不但收入立馬沒有了,還要額外花錢看病,這對我們來說代價實在是太大了,無法承受。然而,老天偏不長眼睛,有時候你怕啥專門來啥。今天,姐姐突然在教室裏暈倒了,老師和同學把她送進了醫院,我接到通知趕到的時候,她已經醒了,躺在病床上,看上去很虛弱。我一見她那樣就哭了,很擔心。她卻仍像平時一樣,用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寬慰我,說根本不要緊,沒什麽事,休息一下就好了;她還讓我吃桌上她的老師和同學拿來的水果和補品,我哪裏吃得下!盡管我對那些東西確實眼饞,但是真沒心思吃。醫生告訴我們說,她這是長期營養不良和勞累過度造成的,得補,還要多休息。其實不用醫生說,我自己也能猜到原因。姐姐又在醫院休息了一會兒,當天晚上便說已經完全恢複了,要出院,醫生說她身體還很虛,要再住幾天,她卻堅持不肯,一定要出院,不管醫生怎麽攔都攔不住——我知道她是怕花錢。”


  “正當我們深陷經濟壓力的漩渦時,姐姐的老師在全校發動了捐款活動,替我們籌了一筆錢,這對我們來說真是雪中送炭。這事不知道怎麽被芬芳知道了,她根本不跟我們一個學校,而且從舅舅家搬出來後,我們也沒跟她有任何聯係,可是她就是知道了,她正用一種看笑話的嘲弄的語氣跟她媽說起這事的時候,被外婆聽到了。外婆立馬跟舅舅說起這事,並責問他當時是怎麽把我們交給那個資助人的。舅舅無言以對,深為自責,他到學校找到姐姐,想把我們倆再接回他家,姐姐堅決不肯,說我們現在過得很好,最後舅舅塞給姐姐一千塊錢,讓她拿著,姐姐堅決不收。舅舅說了幾句狠話,說不收這個錢,就是不認他這個舅舅,就是看不起他,一定得收下,姐姐這才收下。其實我們很需要錢,而且越多越好,但是我們不能來者不拒,得講原則。舅舅其實並不富裕,還有芬芳也要花錢,姐姐不能不替他考慮。”


  “現在有了這兩筆錢,我們省吃儉用足夠可以撐到姐姐高考,我們終於可以緩口氣,暫時不用那麽辛苦了,姐姐也可以安心學習了,她現在上高三,功課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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