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弱者的擔憂
色已晚，潘龍早已告辭離開，但武家的族老們，卻還在開會討論。
“白的時候，我一時高興，亂了分寸。現在想來，我們這件事做得不妥啊！”武家當代家主武山鬆歎道，“那潘龍是何等人物，我們武家跟他聯姻，著實是有些高攀。”
“高攀就高攀，事情都答應下來了，現在反悔可就得罪人了！”他的叔叔武水壽勸道，“做生意就像一根藤，有機會往上爬，總是要爬一爬的。我們武家一直以來就沒找到合適的高攀的機會，現在見到了，攀一下也沒什麽不好。”
武山鬆點頭，卻還是滿臉憂色：“我所擔心的，是我們武家恐怕撐不住這門親事啊！”
“此話怎講？”另一個叔叔武水福問。
武山鬆歎了一聲，：“如今大夏的局麵，諸位叔叔也看得出來吧？”
武水壽：“混沌不明，既有大機會，也有大風險……反正一切塵埃落定之前，咱們武家堅決不往中州去。這不是之前就已經定下來的嗎？”
“是啊，我們武家雖然傳了十多代，可老實，在大夏算不上什麽名門世家。在武林之中連一個靠得住的真人宗師也沒有，在官場上也沒跟達官貴人攀上可靠的關係。下太平還好，要是有個什麽動蕩，殺豬吃肉也好、殺雞儆猴也好，我們武家都很適合當那隻被殺的豬或者雞。”
武山鬆苦笑著：“正因為如此，今潘龍來提親，我們大家才興高采烈，覺得武家終於攀上一個靠山了，此後至少在武林之中有靠得住的幫手了，對不對？”
族老們紛紛點頭。
“可我回頭一想，這潘龍少年英雄，在全下都數得著，那未來這一場風雨，可能跟他沒關係嗎？”
族老們都皺起了眉頭。
武山鬆憂心忡忡地：“他再怎麽厲害，上麵也還有長生仙佛們。就算他修成長生，也不可能橫壓一世，總有人勝過他——大夏千載，終究也隻出了一位妖神義烏。而那位妖神的來曆，諸位叔叔們想必也知道吧。”
武水壽搖頭：“我隻知道那位妖神手段通，曾經多次和朝廷作對，朝廷也奈何她不得。至於她的來曆，我卻是不大清楚。”
“那妖神本是儒門弟子，在儒門之中也不算怎麽出眾。後來帝甲子滅儒墨等各家異的時候，儒門覆滅，她隻身逃走，十餘年後神通大進，刺殺帝甲子未果。此後被朝廷高手追殺，然後不知下落。又百餘年後歸來，修得一身驚動地的本領。”武山鬆大概介紹了妖神義烏的來曆，然後，“文超公有雲‘艱難困苦、玉成於汝’，那些威震下的人物，要麽出身極好，要麽就是經過無數艱難困苦才成長起來的，潘龍他……能例外嗎？”
“他大概是縱之才吧，也沒聽他遇到過什麽艱難困苦啊。”
“是啊，我倒是聽他可能是大德高僧轉世，功德無量，所以逢凶化吉、遇難呈祥……”
武山鬆冷笑：“功德無量這話，那些庸人們信也就罷了，諸位叔叔怎麽也被忽悠了？若是功德深厚就能逢凶化吉，當年被帝甲子鎮壓乃至於殺滅的那些個高僧大德們，難道功德不深厚嗎？”
“帝甲子上應意下得人心，和他作對，就是和九州百姓作對。功德再深厚也沒用啊。”
武山鬆歎道：“問題就在這裏，潘龍本領如此之大，未來這一場大亂，他肯定會被牽涉其中。到時候誰能保證，他不會遇到類似的情況？”
武水福搖頭：“阿鬆你這就擔心過頭了，如潘龍這等人物，誰也隻會跟他交好，不會隨便跟他結仇的。”
“可要是利益所在，別無選擇呢？”
“底下有什麽利益，值得為此跟一位大宗師甚至長生者為敵？”武水福反問，“大夏朝廷連義烏都忍了，又怎麽會刻意跟潘龍為敵？”
武山鬆沉默片刻，低聲：“正邪不兩立。”
諸位族老聞言，也沉默了下去。
過了許久，還是年紀最大的武水福：“朝廷的確是越來越不行了，路越走越偏、越走越窄。可即便如此，百足之蟲尚且死而不僵，朝廷之中畢竟還是聰明人多。你看這次的變法，他們可不就是還明白道理嘛。”
“這次變法若是失敗，那接下來必定奸邪當權生靈塗炭；而若是成功，帝洛南就要一飛衝。”武山鬆，“變法失敗的話，以潘龍的性格，必定會逐漸走到和朝廷作對的那一邊去；變法成功……帝洛南未必有容人之量啊。”
“此話怎講？”
“我曾經見過帝洛南，這人既有才幹、也有豪氣，但他骨子裏麵極為驕傲，隻容得比他差的人，容不下比他強的人。若是前輩高手，他可能也就算了，但潘龍這種跟他同一代甚至還比他一些的人，卻要後來居上超過他……我不認為他能夠容忍這種事情。”
“若是變法成功，他隻怕就要當子。當了子的人，哪有時間精力去跟一個江湖人為難？阿鬆你擔心得太過頭了。”又一位族老笑道。
諸位族老紛紛點頭，都覺得武山鬆有些擔心過頭，乃至於杞人憂的意思。
“對帝洛南來，當子如何比得上長生？”武山鬆卻依然滿臉憂色，“自古以來，罕有一代兩個長生者的情況。若是一世雙雄，最後往往要決一死戰，勝者才能得到長生。文超公名之曰‘爭奪氣運’……帝洛南要是相信這話，未來他和潘龍在長生之前，免不了有一場決戰。”
“你這猜想也太……”武水福幹笑兩聲，卻沒有能夠繼續得下去。
“或許我的想法的確是杞人憂，可要是我的擔心成了事實呢？”武山鬆愁容滿麵，連連歎息，“我武家實在是太過弱，牽涉到這種事情裏麵，很容易就會粉身碎骨啊！”
族老們也有些憂慮，議論紛紛，卻沒人能得出一個令人信服的結論來。
最後，還是老一輩裏麵年紀最的武水壽勸道：“我們武家會不會因為潘龍的緣故牽涉到未來那場大風波之中，暫且還是不確定的事情。可要是不答應這親事，眼前就要得罪潘龍。火燒眉毛，先顧眼前吧。”
這話總算是服了武山鬆，隻是他依然在搖頭歎氣：“好端端的，潘龍怎麽就突然來我們武家提親了呢？這背後肯定有人在搗鬼！究竟是誰在找我們的麻煩？被我知道了，絕對不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