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祭血魔刀
“為了這把刀殺了全家”的話出來,全場為之嘩然。
江湖客們不分立場,紛紛批評,一時間到處都是各種唾罵譏諷的話語,尤其以一個帶著幾分猥瑣的男子聲音最為響亮。
“你老子當年就該把你射牆上去!”
為了報一個人的仇,把全家給殺了,這人怕不是個智障吧!
但正廳裏麵的先高手們,卻大多沒有開口話,全都麵沉如水。
他們實力高強,能接觸到的江湖隱秘也多,自然知道世上的確有“以血祭刀”的手段,而且……威力很大!
有一本古書《劍經》裏麵曾:劍者,金僉也。金者,兵也。僉者,眾人也。持而馭眾之兵為劍,此軍中之信物。劍合眾軍之信,則當有靈。無靈,不能導勇氣為軍氣。故有靈為劍,無靈為銅。遊俠佩三尺銅於市,自矜曰“吾佩劍也”,大謬。
這本古書曆史悠久,據是雄皇朝之前的作品。在鐵匠、鑄造這些行業裏麵,稱得上是文物級的教科書。
從這本古書裏麵就可以看得出來,自古大匠們就很在意兵器的靈性,甚至於認為有靈性的兵器才是兵器,沒靈性的隻是金屬。
事實上,靈性的有無,對兵器威能的影響的確極大。一把有靈性的兵器,至少能夠給主人增添三五成的戰力。別的不,有靈性的兵器能夠傷害無形的魑魅魍魎,對於尚未修成魂異的武者來,這差不多是他們對抗幽靈怨魂之類鬼物最好的幫助。
不僅如此,當兵器的靈性被完全激發出來的時候,更會威力大增,所向披靡。比方潘龍的斷仇刀,平時隻是一把普通的利刃,無非堅固一些。可一旦激發靈性,摧金斷玉削鐵如泥都不在話下,就算那些身體比鋼鐵更加堅固的妖獸,也能一刀兩段。
靈性是如此的重要,所以自古以來,工匠們一直在尋求讓兵器擁有靈性的方法。
血祭,就是他們找到的一種方法。
最常見的血祭,就是通過殺戮來為兵器賦予靈性。劊子手的鬼頭刀、屠夫的殺豬刀,都是這種類型。而借助某些特殊的儀式和法門,更可以大大加快賦予靈性的速度,乃至於迅速地人工製造靈性武器。
這些方法來曆已經不可考證,但可以確定,當今之世,血祭煉刀的法門,主要在魔門之中流傳。
魔門有一個“血神宗”,就很善於運用這種手段。尤其這種殺了自家滿門以祭煉魔刀的手段,怎麽看怎麽像是血神宗的手法。
莫非……此人乃是血神宗的魔徒?
隻是血神宗即便在魔門裏麵也屬於神憎鬼厭的那種,早已銷聲匿跡多年。就算當初他們行走江湖的時候,主要也在雲州、荊州的南部活動,武陵郡雖然靠著荊州,可畢竟還是益州地界,血神宗的人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一想到“血神宗”這三個字,許多老江湖就心中沉重。這個魔道宗門雖然早就隱匿起來,可當年卻是曾經在江湖上掀起過腥風血雨的。
數百年前,漠北王庭和大夏皇朝交戰的時候,血神宗在兩邊反複橫跳,今幫你,明幫他,總而言之一句話,怎麽做能殺更多的人就怎麽做。短短十餘年,光是慘遭血祭的就有幾十萬人,牽連受害的人口有二三百萬,可謂下大害。
他們這樣肆無忌憚地作惡,激怒了下正道。自從帝甲子鎮壓九州開始就隱匿不出的佛道兩派重新出山,一十二位仙佛聯手,佛光和慶雲鋪展萬餘裏,將交戰區域內所有修煉血祭類功法的人全都抓了起來,鎮壓在青州之罘山齊太公封神台下。
但血神宗並沒有因為這一戰就被斷了根,之後陸陸續續有人得到他們遺留的秘籍,或者是有血神宗殘黨出現。不過畢竟主脈已經斷絕,倒也沒有折騰出什麽特別大的慘劇來。
最近一次疑似血神宗殘黨作亂的事情,是帝洛南白溪平亂。當時帝洛南揮舞屠刀,頒布了七殺令,將整個白溪郡幾乎殺成了無人區,甚至連荊州南部很多別的地方都受到牽連,死傷無數。
根據民間統計,七殺令下的死難人數,大概有四十餘萬。
江湖上就有一個傳聞,帝洛南其實修煉的是血神宗的功法,靠著這次大屠殺血祭蒼生,才能僅僅二十出頭就踏入了真人境界,乃至於有望長生。
這個謠言流傳很廣,大夏皇朝也曾嚴厲禁止,但凡這麽的都會被追查,可畢竟堵不住下人的嘴巴,最後隻能不了了之。
雖然大家終究沒辦法確認帝洛南究竟是不是血神宗弟子,但經過那件事,江湖各派都對“血祭”的消息高度敏感,一旦發現征兆就要嚴厲追查,絕不放過。
這姓馬的中年人竟然使用血祭的手段煉製魔刀,這一戰無論他是輸是贏,等待他的都隻有死路一條!
眼看著他第二次揮刀,血光再湧。劉老爺子又揮拳擋住,臉色越發蒼白,腳下踉踉蹌蹌,幾乎站立不穩。
任誰都看得出來,若是沒有什麽意外發生,老爺子今必定要死在他的刀下,甚至可能連第三刀都擋不住。
看到這情景,一個脾氣比較暴躁的大漢就忍不住跳了出來,怒吼:“你這種喪心病狂的畜生,也配談什麽報仇?吃老子一刀!”
著,他舉起一把九環大刀,縱身躍起,地元氣環繞在他的周圍,化作一團狂風將他連人帶刀卷住,狠狠地砍向手持魔刀的中年人。
那人嘴角微微翹起一些,頭都沒抬,魔刀一撩,血光飛起,輕飄飄穿入狂風之中,將這大漢連人帶刀包住。
隻見血影閃過,狂風煙消雲散。當啷一聲,九環大刀落在地上。那大漢卻已經變成了一副皮包骨頭的幹屍,頹然落下。
全場為之一靜,眾人紛紛瞪大了眼睛,不少人驚呼了起來。
這一刀輕描淡寫,看不出有什麽威勢,可那武功已經踏入先之境的大漢竟然完全不堪一擊,就這麽送了性命。
魔刀之威,竟然恐怖如斯!
“馬某人這一趟來,隻求殺了劉老匹夫,為家父報仇。”中年人眼中滿是瘋狂之色,笑容越發猙獰,“但若是有誰想要用自己的血幫馬某祭刀,馬某也是歡迎的。”
大典會場一片寂靜,千餘人鴉雀無聲,很多人甚至連呼吸都下意識地屏住,唯恐呼吸的聲音大了,引得這精神狀態明顯已經有問題的複仇者將目光轉移到自己的身上。
劉老爺子慘笑一聲,道:“看來你得不錯,明年的今,就是老夫的忌日。”
中年人冷笑不語。
“不過,老夫有個疑問。”劉老爺子繼續道,“當年我和令尊交手的時候,並沒發現令尊或者他的親戚朋友之中,有人懂得血神宗的功法。不知道你這以血祭刀的方法,是從哪裏學到的?”
“你不用知道。”中年人回答,“這事情若是出去,聽到的人都要死。若是我回答了,今這裏一千多人,一個也活不成。”
“夥子不要這麽暴躁。”吳通判開口了,“牽涉到血神宗的事情,絕不是我們這些人物能夠決定的。若是血神宗真有死灰複燃的跡象,就算死上成千上萬人,朝廷也不會因此手軟。所以這件事,真的是要問清楚才行。”
回答他的,是一道迎麵而來的血光。
吳通判身份不低,乃是六品官員。但論武功,他甚至連先境界都沒達到。連先巔峰的劉老爺子都抵擋不住這血光,他自然更不行。
好在旁邊的杜鬆子道長立刻拔劍,一股青氣繚繞在劍身上,為他擋住了這一刀。
血光散去,杜鬆子低頭看劍,輕歎一聲,露出了惋惜之色。
那柄青綠色的長劍上已經露出了多處枯黃,更沾染了好幾處血痕,看起來殘破不堪。
“老道這柄劍,乃是以古鬆的枝條淬煉而成。伴隨老夫修行六十餘載,頗有靈性。卻不料折損於此,著實可惜!”
大家這才發現,原來那柄青綠色的長劍,赫然是一把木劍。
中年人冷笑一聲,:“是非隻因強出頭,道長若是一定要為這老匹夫出頭,今折損的,恐怕不隻是這一柄劍!”
他話裏的意思殺氣騰騰,令人不寒而栗。
杜鬆子道長歎了口氣,:“其實老道也不想多管閑事的,可既然來了,總不能裝瞎子啊。”
著,他手持已經殘破的木劍,緩緩向前走了一步,一股青綠的氣息從劍身再次騰起,將他整個人包裹在其中。
“祭血魔刀凶名卓著,老道死在這赫赫有名的魔刀之下,倒也算是頗有麵子。”
中年人神情越發陰冷:“你既然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著,他又揮動魔刀,血光淩空而至。
但這次,卻是隻剩左眼的綠林大豪白蘭地搶在前麵,拔出背後的厚重長刀,一刀揮出狂風,將血光打散。
狂風散去,這位綠林大豪橫刀而立,神情肅然。
“人生在世,有仁義忠孝四個字。混江湖的沒辦法談仁和忠,唯獨孝義二字是立身之本,不能放下。你為父報仇是孝,可為了報仇而殺戮全家,卻與孝字背道而馳。姓白的今既然來了,既然還有一隻眼睛沒瞎,看到了,那就要講究個義字!”
他屹立如山,身上氣息下沉,漸漸和腳下的大地勾連起來。
“祭血魔刀的凶名,我這獨眼龍也久仰得很。今趁著這個機會領教一下,也算不枉此生!”
中年人的眼神越來越冷,神情也越來越猙獰:“看來,今不殺了你們,我是沒辦法報仇了?”
“你可以試試。”白蘭地沉聲。
“試試就試試!”
血光再次淩空飛來,這次卻比前幾次更加猛烈,血光之中,甚至能隱約聽到慘叫哭號之聲。
白蘭地肅然揮刀,刀勢卻並不迅捷,甚至有些遲緩。看起來就像是刀上掛著什麽沉重的東西,快不起來的樣子。
但隨著這一刀,眾人全都感覺到腳下的地麵微微一震。
厚重長刀再次迎上了血光,伴隨著令人牙酸的研磨撕拉聲,血光被一股從地下升起的黃氣擋住,雙方僵持了約莫一兩個瞬間,然後白蘭地一聲大吼,揮刀向。黃氣猛地上衝,將血光卷著衝向空。
轟然一聲,屋頂破碎,一道血色氣柱衝而去。
揮出這一刀,白蘭地的額上微微浮現了少許汗水,但神情依舊嚴肅沉重:“這位朋友,你的摸到雖然威力無比,但想要殺了老夫,恐怕還不行。”
中年人不屑地:“像剛才那樣的一刀,你還能再揮出幾次?十次?八次?還是三次五次?我可以告訴你,像剛才那一刀,我想揮多少刀就揮多少刀,一百刀一千刀都沒問題。”
白蘭地沒有回答,場中氣氛則更加沉重。
事到如今,任誰都看得出來,如果沒有意外,隻憑杜鬆子、白蘭地二人,決然擋不住這中年人的魔刀。
至於別的賓客……連這黑白兩道的大高手都頂不住,他們當然更不行。
換句話,喜事變喪事,幾乎已經成了定局。
現在大家更加擔心的是,這中年人殺了劉老爺子之後,會不會順手揮刀,把大家也殺了?
先巔峰的大高手們都擋不住他的魔刀,在場千餘人大多是普通江湖客,連先境界的邊都還沒能摸到。他這一刀揮出去,也不知道要是多少人。
若是他毫無顧忌地全力出手,隻怕用不了幾刀,就能將這裏殺成一片汪洋血海。
……不對,隻是屍橫遍野,倒不會汪洋血海,這魔刀是吸血的。
眼看場上氣氛沉重,潘龍終於歎了口氣,站了起來。
“如果是為了別的事情,我本不該管。”他,“但既然劉老爺子是為了給北地運糧而結的仇,那我身為北地人,就不能不管。”
著他緩緩向前,攔住了中年人的去路。
“在下潘龍,來自北地。今自不量力一下,領教閣下的魔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