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與狼為伍

  草原上的時間似乎過得很快，兩個月已經過去了，軍營中那個姓白的將領依舊是日複一日操練著士兵，現在的軍士已經被他訓練成了最無敵的殺人工具，芸蓉就在一旁看著，感歎著，這些士兵在兩個月前，有的是氏族紈絝子弟，有的是窮苦貧民出身，如今列隊，完全就是一個隊伍，人的可塑造性太強了。


  芸蓉的手中把玩著鳳尾草，如今是八月，剛好是這種植被瘋長的日子。芸蓉在一旁看看軍隊，時不時眼神看著那一個沉靜冷酷的將領，他還很年少，英俊的臉上卻不見少年意氣，而是冷靜，他的眼中隻有軍士，隻有軍士，也就是隻有這樣心無旁騖的人，才能每每對敵時出奇製勝。


  隨著口號喊停，進入休息時間，白夜寒摘下頭盔，走過芸蓉身側，眼神從芸蓉身上劃過。芸蓉被他盯得怪不好意思，站了起來，甜甜笑道：”你也是奇怪了，又會盯著我，又不主動找我說話的，怎麽我臉上寫了什麽字不成？“


  那白夜寒笑道：”我隻是看你就不像個打仗能出力的料，想不通東平王為什麽要帶你來這軍營。“


  芸蓉算是感受道了滿滿的嘲諷，她笑道：”你一定覺得，如果我像那些士兵一樣好管束，以服從命令為天性，就算是死，軍令下達也去做，才是對你最有用的。可是，這個世界，就是有些人得不一樣，不一樣才有意思。“


  白夜寒冷如寒冬的眸子映著芸蓉驕傲而俏麗的容顏，她那雙含著星星的眸子，和光芒，帶著的那分自然流露的天真，是白夜寒此生僅見的，白夜寒道：”軍隊中不需要個性，如果有本事，就靠實力從士兵做到將軍。“


  芸蓉道：”聽說你就是從一個百夫長一直做到的大將軍，當初是因為燒了敵軍糧草立功的，不過同行的兄弟起火的時候投了敵軍的羊腿，原本要賞賜的千金，變成了百夫長。“


  白夜寒也被芸蓉一席話勾起往事，一笑，芸蓉才在這一瞬間看到了本該屬於少年的意氣風發，不過也僅僅轉瞬即逝罷了，白夜寒道：”千金我倒是無所謂，不過我那個兄弟倒是覺得吃虧了，對千金耿耿於懷了好些時日。“


  芸蓉好奇問道：”你那個投羊腿的兄弟呢？“


  白夜寒道：”他後麵如願做了大官，不過太貪，被發配到邊疆，具體怎麽樣我也不清楚了。“


  芸蓉莞爾：”你就不關心下他過得好不好，畢竟是一起頭羊腿的交情。“


  白夜寒顯然心情不錯，“他不會虧待自己的，人各有誌。”他在放佩劍的時候，順手拿起一壺酒，擲於芸蓉身前，倒是突然，但是芸蓉的反應力不在話下，很靈敏的結果酒壺。


  芸蓉喃喃道：”你們男人怎麽都愛喝酒······“


  白夜寒有些吃驚，”你們男人？“


  芸蓉咳嗽了下掩蓋尷尬，拔起瓶蓋，道：”這酒聞起來這麽澀，我不愛喝。“說完又將瓶塞蓋上，丟回給白夜寒。


  白夜寒也不計較：”你不知道它的好處，這北境一旦入了冬，千裏冰封萬裏雪飄，也就這苦澀的烈酒能讓人在寒冬中感受道暖意。而且這酒，關鍵時刻也可救命。“


  芸蓉能夠看到白夜寒手上的刀傷，一個沒有沒有家族背景的人，能夠走到如今的位置，受的傷流的血一定是常人難以想象的。可敬的是，他的眼中，依舊幹淨清澈，雖然也很冷冽，但是比很多久經沙場老辣，浸透風霜的眼神，強太多。這樣的眼神，芸蓉在這軍營中見到過不少，芸蓉不太喜歡那樣的眼神，每個人，不都要經曆許多苦難，為什麽要讓苦難寫在臉上，刻入靈魂？


  ”你在想什麽？發著呆？“

  芸蓉看向白夜寒，道：”我不過是在想，你們這些當兵的，總不會一輩子當兵吧，像有些士兵，就會在講立功後，光宗耀祖，要娶妻生子，豪購良田，夢想應有盡有的，怎麽你這個大將軍，他們想要的，你應該早就能得到了。“


  白夜寒淡淡道：”我手上殺戮太多，將來能夠戰死殺場，馬革裹屍就不錯了，娶妻生子這種事就罷了，有了牽掛，打起仗來，就少了破釜沉舟的魄力，是要不起的負累。“


  芸蓉看向他，”你沒有家人嗎？“


  白夜寒淡淡道：”我是狼養大的，後來中了流沙國獵人的陷阱，才開始接觸到人，很多人傳我是貧民起家，其實我最初是奴隸，不過我找了個時機，殺了主人，獲得了自由。“


  芸蓉的心中既生起了對他的同情，同時也明白了仲陵為何會對他有所戒備。白夜寒的行為都是合乎常理，可被推敲的，但是他對於自己覺得正確的事情執行起來太過冷酷到，沒有感情。這一點不可控。


  芸蓉道：”難道你這一輩子就準備這樣，一個人來，一個人獨自走？“


  白夜寒笑著看著她，”不行嗎？”


  芸蓉淡淡道：“倒也不是，我隻是想，若是我，做了一件很有成就的事，一定事想跟家人或者朋友分享喜悅的，我不想勝利後，就隻剩下漫漫長夜，那樣若是我，盛宴散後，內心估計事空蕩蕩的。”


  白夜寒清然一笑，“要說分享，我也事有夥伴能分享的，不過它們都不是人罷了。”


  這話聽得倒讓芸蓉有點兒脊背發涼，“那它們是誰？”


  “你今天夜裏出來，我帶你去認識認識。”


  芸蓉顯然是個心野又膽大的，毫不猶豫就道：“好”


  芸蓉回到仲陵的王仗中，仲陵見她進來，隻是抬了眼，手上的筆勢依舊，芸蓉走進，看到他手中畫的是地圖，不同於軍事圖，而像是某種藏寶圖。芸蓉的眼中閃過猶疑，這和她小時候母親給她看得圖竟有些相似，“佛教舍利子？”


  她漫不經心的話，卻讓仲陵手中的筆一頓，仲陵看向芸蓉：“這個圖你見過？”


  芸蓉道：“沒太大印象了，不過在皇宮中，見過殘卷。”芸蓉瞧見仲陵風神俊朗的臉上，是思索的神情，便知他極為重視。“但是這是什麽藏寶圖嗎？”


  仲陵道：“這是個說法，這個舍利子是佛教和魅族兩派的寶物，找到它的藏處不僅能夠能到天下最多的珍寶，同時是天下最大的兵器庫，而這個舍利子更讓正邪兩派練武之人趨之若鶩。”


  芸蓉道：“那這個舍利子到底是聖物還是邪物？名字也怪怪的。”


  仲陵桀驁一笑：“這世道又不是非黑即白，你這小丫頭分得清嗎？”


  芸蓉最受不得仲陵這種帶有挑逗意味的神情，不得不承認，仲陵的身姿氣派，在這世上是絕無僅有的，芸蓉嘴硬道：“橫豎那是你在追逐的東西，與我無關。”


  用晚飯的時候，芸蓉吃得很快，仲陵笑道：“我虧待你了嗎？吃這麽急。”芸蓉也不抬頭，咽下嘴裏的食物，拍了拍手，道：“我要出去玩了。”


  仲陵心想：“我對她是越來越放縱了。”他也算是個閱女無數的高手了，隻是他沒發現自己很容易放過芸蓉，尤其是看到她天真美麗的眸子，生不起氣來，“去哪？”


  芸蓉側著頭，然後笑開了，”不是你讓我接近白夜寒嗎？“


  看著芸蓉的身影輕靈的走出營帳，一向喜怒不行與色的仲陵，在那一瞬間是不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