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再見故人
烈日過頂，圍觀的百姓看著頭頂的太陽，感受著饑腸轆轆的肚子，意識到該吃午飯了。
??那些武林高手體內有內氣護體，幾天不吃都不成問題，平常百姓可是一頓不能落下。
??肚子餓的都蹲在牆角的老穆看到柳姐招呼眾人準備去吃飯，激動一躍而起，快兩米的大高個，猛地從角落冒出來把周圍的人嚇一跳。
??老穆除了做飯與吃飯對其他的事幾乎都不感興趣，武林大會在他看來不就是一群人聚眾鬥毆嘛，而且是因為打架連飯都不吃，簡直罪大惡極，以他碩大的腦袋怎麽都想不明白為什麽朝廷還要支持這樣的事，而且似乎大家都很喜歡。
??早上都沒吃多少，好不容易挨到了中午，老穆一邊走一邊已經在思考中午吃什麽好了。
??相比於小荷與小白的意猶未盡，洛老頭與李駟倒是無所謂不少，洛老頭什麽情況，李駟不清楚，他自己看這些年輕一代的比試，除了讓他有幾分觸景生情外，其餘的與過家家無異。
??西子湖周圍的酒樓自然早就被一些富豪大員包下了，湖邊的草地上倒是有不少臨時搭建的茶棚提供飯食。
??小荷見了好是一陣懊惱，錯過了這麽好的商業契機，柳姐在一旁笑著安慰她，她這個老板娘都不急著掙錢，她這個打工人倒是為了酒樓操碎了心。
??一行人簡單找了一處空位坐下，豐盛的午飯很快就端了上來。
??茶棚十分簡陋，隻有一個簡單的用來遮陽的雨棚，加上幾副桌椅，掌勺的中年男子將提前準備好的大鍋菜與大桶飯端出來就成了。
??可即便如此，依舊人流爆滿，人聲鼎沸，除了來看熱鬧的金陵百姓，還有無數聞訊趕來的各地江湖人士，他們雖不夠資格參加大會，但依舊不想錯過這場盛事。
??李駟鄰桌便是這樣一群江湖人，看著他們亂七八糟的服飾，簡單隨意的武器，這才是江湖絕大數者真實現狀，那些光鮮亮麗的終究隻是最頂尖的少數。
??武林大會的熱烈氛圍，顯然也感染了他們，湖心島的擂台戰打的天翻地覆，好似上場就是他們自己一般。
??幾杯濁酒下肚，幾人開始相互吹牛侃大山，除了關於武林大會的一些消息，自然也有些其餘的邊角料，李駟本無意打聽，但似乎和他有關。
??“你們知道嗎，六扇門今天早上新帖出一張通緝令，通緝一名女子和一個帶著麵具的男子。”
??“好家夥，誰這麽大膽，敢在這個時候鬧事？”
??“這個我知道。”一個年紀稍長的頭發散亂的男子道，
??“快給我們說說..”一旁的同伴趕忙催到，
??那男子見眾人都圍了過來，心中不經幾分得意，不慌不忙點了點桌子上的空碗，另一個同桌之人立馬反應過來，端起酒壺給他倒上一碗，
??亂發男子裝模作樣的清了清嗓子，端起酒碗一口悶下，心滿意足的打個酒嗝，看著兩旁一臉期待的同伴，麵色神秘道：
??“這兩個人可不得了，我是聽我大哥洪興幫三當家說的，就在昨天晚上，他們幹了一件大事，”男子略微停頓，故意賣著關子，
??同桌的人也都脖子伸得老長，見對方停下，急著直催，看著其餘人急切的樣子，男子嘿嘿一笑接著說到；
??“他們昨天晚上去刺殺一位長老，這長老可不是普通宗門的長老，而是十二宗門之一逍遙門長老，聽說差點就成功了，把那長老打成了重傷。”
??其餘聽聞皆倒吸一口涼氣，正道十二宗門，除了最頂尖的五大門派，代表著武林最強的十二個宗門勢力，這些宗門的弟子行走於江湖上似乎都高人一等一般，其餘勢力遇到了哪個敢不給幾分薄麵，其江湖地位不言而喻。
??若不是武林大會，平日裏這些勢力離他們這些小人物太遙遠了，隨便一個都是龐然大物的存在，這樣宗門的長老那無疑都是一等一的武林高手，沒想到通緝令上這兩個竟敢連這樣的高手都敢刺殺。
??散發男子接著道：“當時刺殺的隻是通緝令上的女子，然後驚動了整個逍遙門，所有逍遙門弟子都追殺出來，還有十幾位六扇門的高手，嘖嘖那場麵，幾十位一流高手啊，這場追殺幾乎跨過了半個金陵城，驚動了金陵城中無數武林高手，在那女子快被追上的關鍵時刻，那個帶著麵具的男子出現了，刷刷幾下就將那些高手全部打趴了，”說的這男子突然壓低了聲音，
??“還有更恐怖的，聽小道消息說，逍遙門的血月刀前輩也去了，結果你們猜怎麽著，沒打過！”
??“嘶嘶.……”一片驚呼聲，
??“那血月刀薛前輩聽說可是成名高手啊。”一名個頭瘦小的男子小心翼翼道，眼裏還閃爍著不可思議的光彩。
??在他們這些人眼裏，二流已經可以是大哥了，一流就是難得一見，成名高手更是可望不可及的。
??散發男子很滿意眾人吃驚的樣子，這時卻有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傳來。
??“你少在那放屁！”旁邊另一桌的一個刀疤男子站起身來大喝道，“明明是那女子偷襲逍遙門長老，差點被抓住，那麵具男子使詐救走了同夥，根本不敢和逍遙門的人正麵交手，一看就是歪門邪道的鼠輩。”
??散發男子看清對方的模樣，也是不懼，麵露不屑說道：“我當誰呢？原來是天蠍幫的狗腿子啊，你們天蠍幫的消息也靠譜？可笑，那血月刀都打不過的高手會怕一些逍遙門弟子？”
??刀疤男子見對方話語間夾槍帶棒的，一下不樂意了，拍桌怒道：“呸！那根本就是你們洪興幫瞎說的，血月刀薛前輩才不屑出手呢。”
??一時間，兩方人互相吵得不相上下，誰也不服誰。
??李駟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對於六扇門的通緝他倒不在意，黃鶯兒短時間內不會出門，他的麵容又沒有暴露，問題不大。
??小荷與小白豎起耳朵聽的十分仔細，他們平日就喜歡聽這些江湖故事，現在聽他們說著剛剛就發生在自家門口的“江湖大事”更是興奮的兩眼放光。
??當事人李駟看著他們的樣子，真有一種告訴他們自己就通緝令上的人嚇死他們的衝動。
??這時，一股窺視感在李駟心中升起，以他的實力不會出錯的，即便那份感覺極弱，李駟還是立馬警覺起來，
??若是他孤身一人倒還不怕，但現在鳳鳴樓其餘眾人都在他身邊，他不希望因為自己的一些原因使他們受到傷害。
??四下有意無意的一瞥，很快找到了視線的來源，看著遠處橋墩的人影，李駟端起茶碗的手一頓。
??以李駟的偽裝，除了意外撞見，否則應該不會被人察覺，而這次的人似乎就是個意外。
??“小駟，怎麽不吃啊？”柳姐看出李駟的異常，關心的問道。
??李駟立馬回過神來，看著已經扒下三碗飯讓茶棚老板雙眼直冒金光的老穆，看著在老穆邊上慢條斯理的撕著饅頭的洛老頭，看著端著飯碗聽故事的二人組。
??最後他看著盯著自己的柳姐，笑道：“沒事，我去方便一下。”
??身邊的人都這麽可愛，還是不要沾染他的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吧。
??“臭毛病。”柳姐嗔怪一聲，便不再多說什麽。
??李駟漫步來到一處隱蔽的河堤邊，臉上的笑意已經消失，
??感受著來自湖麵迎來的潮濕的微風，這一刻他不再是鳳鳴樓的店小二，似乎又是那個曾經縱橫江湖的李駟。
??很快，一個手裏拿著酒壺的白發蒼蒼的老者走了過來，
??老者衣服極其雜亂，但仔細一看似乎又麵料不菲，一看就是長期沒有打理過了，蒼老的麵容，除了那一雙異常巨大的幹枯快要開裂的雙手，幾乎於普通老人沒什麽區別。
??老頭走到李駟身邊站定，看著李駟清瘦的模樣，原本渾濁的雙眼，似乎又有一絲清明，張了張幹枯的嘴唇，但李駟沒有看他，他便又將嘴巴閉上了，同李駟一同靜靜的看著湖水。
??湖水拍擊著河岸，憋了半響，老頭終於還是忍不住出聲了。
??“看到你現在這樣，你知道……我有多開心嗎？”老人的聲音竟有些沙啞。
??李駟低下了頭，看著腳下的草地，又將頭仰起，他是怕自己的淚水流出眼眶。
??十年了，
??十年前一場驚世大戰之後，這時他第一次同曾經的故人說話，
??老頭開口的瞬間，似乎將他又帶回了十年前那個雨夜，那個讓他一輩子難忘的雨夜，就在那個夜晚，他成為了無法超越傳奇，但也幾乎失去了所有。
??“子萱她……”
??老頭發現自己說不下去了，即便結果已經可以說確鑿了，但他還是忍不住問了，可問了一半又怕自己接受不了結果的打擊。
??誰能想到，此時在這裏有些畏首畏尾的，會是泰山宗的大長老，刑一川。
??泰山宗成名高手有數位，外人一直以為實力最強的應是宗主秋天風，但李駟知道，眼前這個老頭才是泰山宗真正的最強者，
??隻是刑一天生性閑散不願管理宗門事務，才將宗主之位讓給師弟秋天風，而他則混一個什麽都不管的大長老。
??刑一天雖不愛管事，但對自己人卻很上心，尤其是自己徒弟，他一共就收過兩個徒弟，一個就是現在的楚天雲，一直不願插手宗內事務的他，為了楚天雲也破例做了一次泰山宗這次的領隊長老，雖然大部分時間泰山眾都找不到這位大長老，不知道去哪個酒館喝的爛醉。
??江湖人一直說楚天雲是泰山宗百年來天賦最高的弟子，其實不是，老一輩泰山宗人都知道，在十幾年前，還有一個更加驚才豔豔的弟子，叫作林子萱，刑一天的另一個徒弟。
??林子萱的武學天賦之高即便是作為師父的刑一天也感到不可思議，一度成為泰山宗大師姐的林子萱實力遠超同門，幾乎可以躋身老一輩的高手之列。
??而這樣的一位武學奇才，卻在十年前的一個雨夜，香消玉殞，就死在李駟的眼前，而林子萱的另一個身份是李駟的戀人。
??看著心愛之人消失在自己麵前，已經身負重傷的李駟心如死灰，他縱有一身問鼎武林的武藝又如何，連心中之人都無法守護！
??茫茫雨夜，天空轟鳴的雷鳴聲都蓋不住那穿破雲霄的哀鳴的嚎叫。
??即便時過境遷，
??十年過去，時間的流逝依舊無法抹平李駟心中的傷痕。
??“好了！都.……過去了。”
??李駟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了最後幾個字。
??“當初怪我，要不是我被耽擱了，你和子萱也不會.……”
??“好了！我說了，已經過去了！”李駟第一次有些情緒失控的喊道。
??“當年的李駟和子萱都……不在了.……”
??這一刻李駟的眼睛紅的可怕。
??刑一川也不敢在這方麵多說，當年的事，他心中一直有愧。
??“那現在你.……”在江湖上不可一世的老頑童現在卻小心翼翼的問道。
??“我已經退出武林，江湖上的事再與我無關。”李駟平複了一下心情，又恢複了原本的模樣，這一刻他似乎又變成了那個鳳鳴樓的小二。
??“也好，也好……”刑一川點點頭，幹枯的大手嚐試著拍了拍李駟的肩膀，見對方沒有抗拒，心中也稍稍鬆了一口氣。
??“你若有什麽難處，可以隨時來找我，就當是我做一些補償吧。”老者收回了自己的大手，最後看了看李駟，轉身緩緩離開。
??“等等。”
??李駟轉身看著他喊道，“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刑一天麵色一僵，正想著找個理由搪塞一波，但看著李駟鋒銳的眼神，脖子一縮，抓抓蓬亂的頭發，勉為其難道：
??“是那臭要飯的告訴我的，整整敲詐老夫十隻叫花雞，那個老頭西實在可惡。”說著語氣帶著幾分心疼。
??要飯的？李駟稍稍思索一番便就反應過來，前幾日的丐幫三幫主，本以為對方隻是發現他的實力應該認不出他來，看來還是小看了這老怪物。
??不過對方既然能把他的消息告訴刑一天，難保不會告訴更多的人，他還不想暴露自己。
??一旁的刑一天看出了李駟的憂慮說道：“放下，我用一壇自己珍藏幾十年的女兒紅讓他答應不會對外亂說你的消息。他這個老頭子還是值得信任的”
??刑一天本是帶著弟子參加武林大會，他與丐幫三幫主朝天椒是幾十年的老交情，兩個老家夥，難得一聚自然要好好聊聊，三幫主知道他與李駟的關係，便把李駟的消息透露給他，當然也不忘好好敲一把自己這個老朋友。
??刑一天得知李駟消息第一時間便找去了鳳鳴樓，但鳳鳴樓一眾全去看武林大會，讓他撲了個空。
??話說他作為泰山宗的領隊長老，本應是他上高台麵見賢親王，結果泰山眾直到大會開始都沒有找到他們的大長老，段天長老無奈隻得頂替上去。
??刑一天隨即一想便猜到李駟等人的去向，回身到西子湖繼續找李駟的身影，至於泰山宗的比試他絲毫不擔心，楚天雲的實力他心中有數。
??隻有李駟，他一直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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