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好好的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變得緩慢了不少，看著眼前的少年，金不昧的心底充滿了複雜。這種複雜包含著嫉妒、驚歎、懷疑，甚至是畏懼！
這是真正的天之驕子！
金不昧的腦海裏忽然跳出了這麽一句話，又很快聯想到被自己深深重視，不惜收為親傳弟子，立為下一代宗主的雲雷。不！從這一刻倒不如叫做楚驚雷更加正確！
那麽若將楚驚雷與楚動天相比呢？
不如！
幾乎沒有半點的猶豫，金不昧就有了評價！
後山。
楚驚雷的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但眼底深處卻藏著一絲惱怒與殺機。要知道沉浸在修煉中的楚驚雷是最恨被人打擾的，而且，如今這段時間正是楚驚雷吸收和消化楚驚風殘餘血脈力量的關鍵時刻！
中途被打斷，必定會導致本就不多的血脈之力被浪費一部分！
“華師兄，看你氣喘籲籲的模樣，又急著喚我出修煉室，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你不要急，細細說來！”
“細說？不！來不及了，再拖下去很可能會出更大的事！雲雷師弟，你那弟弟楚動天到了！並且一路從山腳打到了半山腰，甚至宗主以及三位長老都不能真正擋住！宗主特命我前來讓你即刻趕過去！”
“什麽？這不可能吧？還有，我哪裏有什麽弟弟？我就一位兄長雲雷，而且，我兄長雲雷都已經因為救我而死去了，你們沒有弄錯吧？”
“得了！雲師弟，不，我該叫你楚師弟才是。你還是不要裝了，你那弟弟已經將一切都解釋得清清楚楚，舉宗上下基本都知道了這回事，你再裝下去還有什麽意義？再者，我們也能理解你的心思，你不就是怕被雲羅宗報複才隱姓埋名嗎？不過大致是不用了，聽宗主的口氣，雲羅宗應該遭逢大變！更何況，我金霞宗可不懼雲羅宗！”
“這……不…….這到底哪跟哪？再者，楚動天我也跟他交過手，當初雖惜敗於他手中，可貌似他也沒有能力壓過宗主和幾位長老吧？”楚驚雷驚疑不定，還待再問下去，卻被口中的華師兄一把拽住了手臂，“快走吧，我們邊走邊說。”
飛奔之中，華師兄的嘴說個不停，楚驚雷則是偶爾提問些關鍵問題，以印證心中所想。
很快，楚驚雷的眉宇擰成了‘川’字，心中的殺意則是猶如怒海狂潮般一浪高過一浪。
楚驚雷怎麽也沒想到，這才分別了一段時間，自己那便宜弟弟居然成長到了這個地步，而且還擁有著對於辟府境及以下武者有著恐怖殺傷力的褐虯弩！
“該死的，楚動天，你一定是走了不錯的狗屎運，看來我要勝過你，還要一段時間。但我保證不會讓你一直踩在我的頭上！”
心中發著狠，楚驚雷在華師兄的帶領下終於來到了山腰處。感受著那凝重的氣氛，再見到包括金霞宗宗主金不昧在內的所有金霞宗武者的難看臉色，楚驚雷哪裏還不能確定，華師兄對楚動天的武力評價沒有半點虛言。
當下，楚驚雷暗暗吸了口氣，將心底的怨念與殺機強行壓下，轉而換上了又驚又喜又擔憂的表情。
與此同時，楚動天見到楚驚雷到來，臉上立刻露出喜色，並且大步迎了過去，“二哥！”
今非昔比，實力伴身，楚動天毫無顧忌的喊出了曾經親昵的稱呼。
楚驚雷略一猶豫，這才道，“弟弟，你怎麽來了？當初做哥哥的也是沒辦法才與你死力相拚，你不要放在心上。”
“怎麽會！事實上是我太衝動了！二哥該說對不起，該道歉的應該是我！對了，大哥呢？金宗主還騙我說大哥已經…….已經……”
說到這裏，楚動天的聲音變得低沉起來？因為楚動天的內心深處其實已經認可了金不昧的說法，卻又下意識的不能接受，這才刻意如此開口，希望楚驚雷能帶給自己一個驚喜。
但楚驚雷沒有！
楚驚雷認真的看著楚動天，眼眶瞬間紅了，跟著眼中有水霧出現，“弟弟，對不起！宗主沒有說謊！大哥…….大哥是為救我而死的！到死，大哥還對你念念不忘，大哥很自責，認為自己很無能，沒能把你帶在身邊照顧好你！大哥臨死前對我隻有一個要求，那就是盡我全力，保你一世平安！”
“什麽？大哥！二哥，你告訴我，你快告訴我，你是騙我的對不對？對不對！”
楚驚雷的話讓楚動天的心裏如遭雷擊，楚動天的嘴唇幾乎在一刹那就給咬破，一雙眼睛則是死死的盯著楚驚雷的麵龐。
不知怎的在楚動天的目光注視下，楚驚雷竟有一種心虛的，不敢麵對的感覺。
為了避免可能而來的失態，楚驚雷當即跨前一步，將楚動天給擁在懷中，一邊伸手輕輕拍打著楚動天的後背，一邊語氣低沉的道，“弟弟，從小到大，在這種大是大非上，二哥幾時騙過你？二哥知道你心裏難過，不願接受！可二哥何嚐不是如此？”
“多少次午夜夢回，二哥總感覺大哥就在身邊對著自己露出寬厚的笑容！多少個不眠之夜，二哥總會想起當初和大哥，和你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可二哥同樣知道，事實就是事實，不容辯駁，不容改變！二哥必須堅強，因為二哥答應過大哥，一定要盡快修煉到足夠強的地步，然後將你接過來，好好照顧你，給你一個溫暖的家！”
“隻是看如今的情形，二哥倒是遠遠不如你了，你會不會怪罪二哥太沒用？”
“不會！二哥，在我心裏，你和大哥永遠都是我最堅強的靠山，最有力的後盾！有你們在，我就力量無窮！可是……可是大哥卻死了！我…..我若是再努力一些，再快一些到來，該有多好？說不定，大哥就不用死！”
“對了，二哥，大哥是救你死的，那麽到底死在什麽事情上？仇報了嗎？還有，大哥葬在哪裏，我想去拜祭一番！”在楚驚雷的安慰下，楚動天也慢慢接受了楚驚雷死亡的事實。
那麽楚動天能做的也就隻有去楚驚風的墳墓上拜祭一番，灑些水酒，痛敘兄弟別情。
可楚驚雷卻輕輕推開了楚動天，一臉的為難。
楚動天看出了楚驚雷臉色不對，雙眉微皺，“二哥，怎麽了？有問題？”
“是啊！大哥因為救我，是從後山一線崖墜下去的，那一線崖根本無法下去查看！所以用屍骨無存來形容也差不多！至於報仇，唉，難道還能將那一線崖給平了？”
“這……不行！二哥我還是想去一線崖瞧瞧，萬一，我說萬一大哥在掉崖時被某個凸起的石塊給攔住了，沒死呢？說不定還在等著我們救援！”
“不可能！弟弟，二哥知道你的心理，二哥何嚐沒有這麽想過？甚至二哥還曾懇請過宗主師尊試著下崖查探，但以師尊的能力也就下行了三十丈不到就無法再繼續！”
“是繩索不夠長？”
“不是！那一線崖內有著極其強勁的天然罡風，就如同那利刃一般，可以輕易將繩索甚至是鐵鏈給割斷！當師尊下降到三十丈左右時，繩索已經傳出了刺耳的嘎吱聲，師尊不得不回返！”
“但師尊也不是沒有發現，師尊見到了大片濺在崖壁上的新鮮血跡!”
“如果你實在要拜祭大哥，那麽二哥帶你去一線崖上頭，磕幾個頭就是！”
“也好！二哥，帶路吧！”以楚動天的性格，得知楚驚風已死已經是難受之極，再不拜祭一二，情何以堪？
“好！”楚驚雷答應了，但沒有立刻走，而是看向了金不昧。
此時金不昧心中已有打算，揮手示意楚驚雷自便。並且命令金霞宗各位弟子全部散去，至於雙方之間造成的一些死傷恩怨，絕口不提。
一線崖，楚動天和楚驚雷並肩站在崖巔，也就是楚驚風所謂的墜落之處，任由激蕩的山風將兩人單薄的衣衫給吹得獵獵飛揚。
兩人隻是看著崖下的朦朧霧氣，卻沒有誰先開口。而邊東、程琳、林川以及捧著拜祭之物的金霞宗弟子也都識趣的落在後麵。
良久，楚動天打破了寂靜，“風的確很大，吹得臉皮都發疼。若不是有修為伴身，隻怕在這崖邊就站不穩！更何況風力更強的崖下？看來，以繩索下行，的確不可取！”
“是啊！說句不好聽的，以大哥當時的狀態，隻怕墜落之際，身軀都會被罡風撕碎！所以，師尊上來之後，我就絕了下崖的心思，我不想大哥的死，換來的隻是我的衝動和不懂事！那樣，大哥的死，將毫無價值！”
“也是！二哥，陪我祭拜下大哥吧！”楚動天紅著眼圈，就在崖邊重重跪下，楚驚風趕忙陪同。
後方捧著祭拜之物的金霞宗弟子立刻上前，將祭拜之物交到楚動天和楚驚雷的手上，躬身離開。
楚驚雷頂著山風引燃了香線，又點燃了黃紙，楚動天則是滿上了烈酒，“大哥，動天來晚了，動天來看大哥了！大哥！一路走好，在那邊，一定要好好的！若有來生，動天一定還要做大哥的弟弟！親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