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生，何歡？
程琳！
趕來開口阻止楚動天和邊東等人繼續殺戮的是程琳！
事實上，楚動天和邊東等人今夜的行動程琳並不知曉，但程琳卻在楚動天的安排下呆在了相對來說最為安全的雜役院。
隻不過，聽著外麵越來越高昂的喊殺聲，看著一處又一處火光衝天而起，程琳最終還是呆不下了。程琳很不安，不知道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麽！程琳更害怕楚動天以及邊東等人發生意外！因此，程琳打算尋找楚動天和邊東他們。但在離開雜役院不久後，程琳卻看到了太多的生命倒在了血泊中！
好在，這些倒下的身影內並未出現楚動天和邊東等人，這倒是讓程琳在揪心的同時，又微微鬆了口氣。然而一路奔行，程琳卻看到，造成這般淒慘殺戮的根源，竟是楚動天，竟是邊東和石頭他們！
程琳無法接受！
而在程琳開口之後，邊東等人全部暫時停下腳步，轉頭看向了楚動天，“少爺？”
楚動天立刻皺眉，冷聲道，“邊東，除惡須務盡！打蛇不死反遭蛇咬！你年紀比我長，這些道理還用我來教嗎？”
“是！動手！”察覺到楚動天語氣裏的嚴厲，邊東一震，旋即帶頭追殺向雲羅宗那些潰逃的弟子，而在與趕過來的程琳擦肩而過時，邊東飛速瞥了程琳一眼，眼光內，包含著愧疚和不安！
因為邊東知道自己此舉一定會引來程琳的不滿！
果然，不等邊東衝出多遠，程琳就再次嬌喝道，“邊東，你們沒聽到我的話麽？還不站住？真要趕盡殺絕？”
邊東身子立刻頓了頓，但緊跟著邊東還是硬著頭皮持著寒光閃爍的長劍繼續向前。
程琳徹底怒了，“邊東！我再說一次，你若再前進一步，我程琳就此與你劃清界限，從此你走你的陽光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程琳的這句話一下子擊中了邊東的軟肋，邊東的急速奔行的身軀猛然定住，因為收勢太急，地麵都卷起了一大片灰塵。
“琳琳，你…….”邊東還想要說些什麽，但程琳的目光在掃過全場後，臉色卻變得更加難看，“邊東，這些人都是你們殺的？你們竟然殺了這麽多人？你們之間又有多大的仇恨？你們太讓我失望了！”
“邊東，你滾，我不想再見到你！”說到這裏，程琳竟是直接背過了身子，雙肩不住顫抖，那是情緒太過激動所至！
試問，一向善良的程琳，又哪裏能見得如今的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邊東聞言頓時怔住了，一張粗狂的臉龐上，滿是驚訝與心痛，“琳琳，對不起！但是…..抱歉了！”
話落，邊東重重一歎，旋即再度邁開腳步，追向了已經前進了一大段的石頭、林川和李蘊等人。
聽得邊東繼續奔走，程琳立刻跺了跺腳，想要轉身再次喝止，卻又抹不開顏麵。這時，一道人影站在了程琳麵前。
“琳姐，要怪你就怪我吧！邊東他們是得到了我的命令，我與雲羅宗有著不共戴天的大仇！”
“自加入雲羅宗伊始，我便是為複仇而來！”
“什麽？難道你當初你嘴裏的家人被武者所殺，那武者是來自雲羅宗？”程琳一下子回想起當初的種種。
楚動天點頭，“不錯！但當初我告訴琳姐的並不全麵！琳姐，簡單來說，我來自楚國，並且，我的身份是楚國已故楚皇從小收留養大的義子，我叫楚動天！”
“雲羅宗不僅霸占了楚國的一切資源，而且，擊殺了我的義父，侮辱了我的義姐，抹去了絕大部分皇室子弟！這種仇恨，已經烙印在我楚動天的心裏，時刻不能忘懷！”
“所以，我發誓要毀滅雲羅宗，斬殺雲羅宗的所有武者，以牙還牙，以血還血！”越說楚動天的語氣就越冷，眼眶中的紅色就越猙獰。
看著神態幾欲瘋狂的楚動天，程琳咬了咬貝齒，同樣痛苦的搖頭，“那動天，你當初對我的種種祈求和表露出的種種乖巧，其實就是演戲？其實就是為了博取我的同情？甚至於促使我委屈自己，想盡一切辦法，使得你能留在雲羅宗內，達成你的謀算？”
“這……是也不是！”麵對著程琳的質問，正對著程琳痛心而單純的眼神，楚動天無法完全否認。
程琳忽然笑了，笑得很冷，“原來如此，我真是太傻了！我當初好心救了你一個，卻被你欺騙，害得如今這麽多人枉死，甚至整個雲羅宗都將覆滅，我程琳是罪人！我程琳該下十八層地獄！我活著還有什麽意義？難道是看著殘存的雲羅宗子弟，一個一個在我眼前被你們屠殺？”
“楚動天！好弟弟！你太讓我失望了，你太讓我心寒了！我永遠永遠都不想見到你，再見！”
話落，一抹劍光驀然亮起，是程琳拔出了腰間佩劍，抹向了自己的脖頸。
眼見如此，楚動天頓時一驚，楚動天毫不猶豫的探手抓出，在關鍵時刻握在了森冷的劍鋒上，頃刻間劍鋒劃破了楚動天的手掌，殷紅的血水汩汩流出。
但楚動天仿佛一無所覺，而是認真的看著程琳，“琳姐，你這是做什麽？你若自刎，我楚動天豈不是會後悔一輩子？我楚動天已經失去了一個姐姐，我不能再失去你！而且，你若死了，你想，以邊東的性子，他會怎麽辦？他一定會找個沒人的角落，去那陰曹地府陪著你！”
“所以，琳姐，你萬萬不要做傻事了！再說，我楚動天雖然一開始是懷有不好的目的，一定程度上欺騙了琳姐，可在我楚動天的內心裏，在琳姐你為我楚動天甘願委屈自己答應那趙東流的條件時，我就已經發誓，今生，我楚動天若在，若活著，決不讓琳姐受一絲委屈！”
“嗬嗬嗬，不讓我受一絲委屈？那麽現在呢？現在算什麽？楚動天，好弟弟，你難道不知道我的為人，你覺得我能接受這麽多無辜的人在麵前一個個死去？”
“這……”
“不要再花言巧語了！楚動天，你年紀雖小，其實已經是一個嗜殺的惡魔！縱使雲羅宗有負於你，縱使雲羅宗毀去了楚國，毀去了你曾經的幸福，但是！不是所有的雲羅宗弟子都是參與者！決定和施行那一切的隻是雲羅宗的高層！”
“放手！”程琳用力，拉著長劍繼續靠向自己粉嫩修長的脖子。
但楚動天又怎肯放鬆半寸？
因此，楚動天的手掌皮肉在須臾之間被割得更開，翻卷著露出了森白的掌骨。
“琳姐！”楚動天神色變幻，不理會手掌傳來的劇痛，依舊定定的看著程琳，“若我下令邊東、石頭他們立刻收手，你會如何？你還會原諒我嗎？”
“不知道！”程琳搖頭，臉上滿是複雜。
“那好！反正琳姐你不知道，那麽我楚動天就算放手又有什麽意義？大不了在斬殺雲羅宗一切人等和琳姐你自盡後，我楚動天陪著！就在琳姐你旁邊多立一塊碑墳！”
“終究我楚動天隻是一個沒人疼，沒人愛，沒人理解的命！罷了……”
楚動天鬆手，但這一次程琳沒有再度執拗的自盡，而是茫然的跟著鬆開了長劍，任由長劍當啷墜地。
“邊東！石頭……到此為止！”
楚動天大喝，聲音遠遠送出，令茫然的程琳豁然一驚。
程琳抬頭，卻看到楚動天已然轉身，那瘦削落寞的背影，透著無盡的蕭瑟。
“動天！”程琳的心中猛然一抽，想要去追，又仿佛抬不起腳步。
重新來到已然失去雙臂雙足，隻剩下一口氣的譚百倫麵前，楚動天沒有再繼續折磨譚百倫，而是一腳抬起，重重踩在了譚百倫的心髒位置，使得譚百倫的心髒被蠻力震碎，生命戛然而止。
做完這一切，楚動天深深吸了口氣，望向了天邊那無盡深遠的星光，“嫣然姐，仇報了，可是為什麽我的心中卻沒有半點的喜悅感？”
“是我的心真的變硬了？還是說所謂的報仇其實在你永遠離開我的一瞬便已經注定了沒有意義？因為無論怎樣，你和義父都不會回來？因為無論怎樣，我們都回不到過去？那麽，我活著又是為了什麽？誰能告訴我？誰能告訴我？”
喃喃自語中，楚動天的眼眶內不知不覺蓄滿了淚水，又順著眼角一顆接著一顆滾落。
突兀的，楚動天的眼中出現了絕望的死誌，‘嗆’的一聲拔出了腰間配劍，“也罷，生何歡？死何懼？或許對我來說，死亡才是解脫，死亡才是新生！又或許，在那未知的世界，嫣然姐和義父正在等我，等我去團聚！”
一念及此，楚動天自嘲一笑，回頭，打算再看一眼程琳，再看一眼被自己苦心培養起來的邊東、石頭、林川、李蘊、鐵奎、周通，便了結自己，可回頭的一刹那，楚動天怔住了！
視野內，除了程琳在複雜的望著自己，邊東、石頭、林川、李蘊、鐵奎和周通竟是全部對著自己雙膝跪倒，橫劍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