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難看至極
碧霞一時也看罷了課程，聞言不覺笑趣：“如此說來，往後授課時你撫琴，我揮劍，倒也不失為一樁美事。”
道理我都懂，可是又為何要把我的課與萼綠華的課交織在一起？
碧霞掩口，樂不可支：“這還不明白嗎，就是要你撫琴她跳舞唄，哎呀呀司祿星君可真是個妙人，這樣絕美的場麵虧得他安排得出來，小仙子，到時你可一定要記得邀我觀賞哦！”
觀賞個鬼！
我白她一眼，若非課業安排裏有我和懷瑾的大課，我定然是要將課業表摔在司祿星君的桌案上的，我和萼綠華再怎麽說都是天上的神仙，又不是青樓歌舞伎，撫琴跳舞成何體統哦！
“兩位仙師還有什麽需要改動的嗎？”
蘭芷仙娥久在天相宮，早練就了一身什麽該聽什麽不該聽的本事，由是對碧霞不敬的言語充耳不聞，隻躬身立著，還在等我和碧霞的回話。
我擺擺手示意她並無改動之處，碧霞比我還要隨意的多，她教習的乃是兵法，講究應時隨勢而動，跟誰合作都無所謂。
比及蘭芷走遠，笑彎了腰的碧霞才回歸上神之尊，坐直了身子又開始給我出主意：“小仙子，你聽過那句話沒有？近水樓台先得月，這回你的機會來了。”
我瞬時捏緊了手中填滿了課業表的絹帛，直歎與碧霞相識太晚。
這般懂我心意者，天上地下怕是唯她一個了。
“碧霞元君，待出了試煉營，我定要請你去玉清境逛一逛。”
碧霞登時轉首盯住我，目光炯炯，熠熠有神：“小仙卿此話當真？”
“當真！”我堅定地頷首，“你不是要見那位喜穿藍袍的上神嗎？去了玉清境，你自然就見得到他了。”
景雲大哥這麽多年在外雲遊曆練，還未曾定下親事，雖說碧霞比他大了兩萬歲，可天界娶親向來不大在乎年紀。
若是碧霞當真對景雲大哥有意，我從中替她和景雲大哥牽了線，全了她一樁心願，也不枉她對我一片赤誠相助之心。
我的話再次引起了碧霞的興趣，聽到藍袍二字，她刹那間緋紅滿麵，捏著帕子甩了一甩，極是忸怩：“哎呀小丫頭信口胡說什麽呢？人家想去玉清境不過是要長長見識罷了。”
“那就是不見藍袍上神咯？”
“見！”
嘁！我就知道她會裝。
碧霞捂著嘴，胳膊肘輕搗我幾下：“到時還得麻煩小仙卿你給本君我引見引見喲！”
“好說，好說。”
我拍拍胸脯，且喜她看上的那個人是與我最為投緣的景雲大哥，如若她看中了總愛板著臉訓人的齊光，我還真不敢打包票她能見到呢。
兩下裏既是結了盟約，我與碧霞就更為親近了，親近到她一個念起，就把床鋪都搬到了我屋裏，連鄰居都不做了，竟是要做個閨中密友。
翌日一早蘭芷過來敲我房門的時候，瞧見開門的是碧霞，還以為自己敲錯了，剛道完歉轉而看著我從碧霞身後走出來，一時間慌亂得連眼睛都不知要往何處放了，磕磕絆絆把話說完，扭頭就跑開了。
我揉著眼看看她倉皇而逃的身影，怎麽看都覺得她好像誤會了什麽。
偏生碧霞今日要授課，故而穿了一身朱紫戰袍，齊眉勒著金鑲玉的抹額，丹玉蓮花冠高高將墨發束起，連環赤金帶緊扣在腰間，打扮得直如神兵天將一般，不，比之神兵天將還要俊美幾分。
我捂住臉，這下子真是越發讓人誤會了。
始作俑者碧霞元君還不知自己惹了怎樣的麻煩，裝束好了便來催我：“咦，你怎麽還不換衣服，今兒你不是也有一堂課要教習嗎？”
我自己的課我當然記得清楚，不單如此，我還記得在懷瑾的課就在我的課程前麵，是以便從如意乾坤袋中取出幾套衣裙，齊刷刷當空擺在碧霞麵前：“勞煩元君幫小仙掌掌眼，今日穿哪一身衣裳為好？”
碧霞柳眉一挑，一手環腰，一手摩挲著下巴，仿佛話本上蹦脫出來的人間登徒子：“喏，還請小娘子一一穿來。”
我失笑著遂了她的意，一一將那幾身衣裙換上。
“不妥，不妥，黛藍色未免老氣。”
“榴花紅太過俗豔。”
“荼白色你昨兒穿過了。”
“秋香色不配你那耳飾，再換，再換！”
我淡淡抬起頭，盯著碧霞那雙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眼：“……再換下去我可就沒衣服穿了。”
碧霞打個哈哈，驀地一晃折扇，指著最後一件：“那不是還有一身嗎？換上去我瞧瞧。”
好吧，看在就要去見懷瑾的份上，我忍了。
伸手一指，便把最後一件縹色廣袖流仙裙換上了身。
方回首，便見碧霞手中的玉骨折扇已然僵在了半空中，一雙眼睛盯著我眨也不眨。
她難得這般安靜，我惴惴不安地扯了扯衣袖：“是不是難看至極？”
嗯嗯嗯！
不不不！
碧霞點一點頭，忽而猛地搖頭，僵住的折扇再度收回手中，繞著我不住嗟歎：“是太好看了！小仙子，我也不是同你交好便特意要誇你，委實這淡青之色與你太過貼合，比你之前穿過的那些衣裳都要好看。”
“是嗎？”我似信非信。
青綠色乃是東方至尊之色，平日裏隻有飛鸞宮的一宮之主方可穿得。
我雖是飛鸞宮的儲君，然而因著母後在位的緣故，終究不能越矩，是以飛鸞宮送到玉樞府的衣物甚少有青綠色，便是有也大抵如同縹色一般，同正兒八經的青綠色多有差異。
我亦是有心要避諱，故而尋常穿的多以素白衣裙為主，這件縹色連衣裙還是匆忙之間誤塞進如意乾坤袋的，想不到卻是歪打正著了。
碧霞耳聽我不信，點一點頭，又道：“若是前兒你穿了這身衣裳，準會把那個萼綠華比下去，偏你年紀輕輕卻故作老成，每日裏都打扮得老氣橫秋的，白讓人家拔個尖兒了。”
我在玉清境久矣，除卻大哥景雲會假惺惺誇上我幾回，餘下一眾上神見了我莫不都要訓誡兩句，此時讓碧霞這麽一說，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拾掇好綠綺琴，扭著身催她：“別說那麽多了，你不是還要趕去授課嗎？快些走吧。”
碧霞禁不住我催，隻得拿了流星劍同我一道去春秋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