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究竟是誰

  嗯。


  本宮在空寂的樂府門前點一點頭:“仙君說的是,也請仙君看開一點,過得瀟灑自在些。”


  才華橫溢的樂康,甘心窩在上清境小小的天虞山開業為凡人授課,他……應該也有自己悲傷的過往,才會棄了仙途,避居一方的吧?

  本宮辭別他罷,便收拾起滿腹心事,背負著綠綺,緩步下了山。


  天虞山下從前遍開著許多不知名的紅色小花,本宮當初以為是“如何”,便摘了它一朵花別在了衣襟上。


  後來回府本宮就做了數天的噩夢,至齊光尋著本宮時,本宮才醒,方從齊光口中得知原來本宮拿的並不是“如何”,而是“懷夢草”。


  懷夢草,似蒲,色紅,白天縮在地裏,至晚才露出地麵。


  懷著它的葉子可以知道夢的吉凶,立刻靈驗。


  本宮誕於三十六重天,乃是玉清境嫡出的帝姬,以前從未做過夢,更從未做過噩夢,是以數日的沉睡足足讓神霄玉樞府上下都駭了一跳。


  自此以後,天虞山下便再無懷夢草蹤影,而本宮的學琴之路也多了個伴隨——靈均。


  隻是……本宮微微眯起眼,遙望著站在天虞山下的那抹背影。


  白羅廣袖,玄底皂靴。


  是淑離聖君最愛的穿著。


  這是怎麽回事?


  本宮蹙眉,不解地負著綠綺悄然站到淑離身後:“怎麽是你來接本宮?靈均呢?”


  淑離聖君轉過身來,一臉無奈:“我說望舒妹妹,都說你是玉清境最像天尊的神女,你就不能禮貌些,叫本君一聲哥哥嗎?”


  本宮懶得跟他理論,這三十六重天上經得起本宮叫聲哥哥的也就景雲、齊光兩個,若叫他哥哥,隻怕齊光會第一個不答應。


  隻是淑離他自來嘴貧,又同本宮相識已久,慣愛同本宮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


  本宮便也不再同他計較,沒甚好氣把綠綺扔給他,仍是追著他問:“你還沒告訴本宮,靈均他去了哪裏?”


  淑離一手抱著綠綺,一手摸摸鼻頭:“靈均?靈均他不是被他老子派下凡間巡查四時了嗎,難道你忘了?”


  本宮忘了?這真真的好笑,本宮來時還是由靈均親自護送,怎麽會忘?


  “淑離,你這惡作劇著實幼稚了些。”本宮笑笑搖頭,隻當他在戲耍本宮。


  淑離卻是一怔,驀地伸過手來摸一摸本宮的額頭:“望舒,你莫不是病了?我且問你,你昨日同我吃的那個果子叫什麽,昭華來問我,我記不得了。”


  本宮略有愕然:“你這又是胡說,本宮昨兒明明與婉琰聖君在一起,幾時見過昭華聖君?”


  淑離噠的一聲,屈指便敲在本宮的腦門上:“你記錯了,昨日我帶你去的玄都,後來昭華也來了,問我們吃的什麽。”


  本宮一怔,昨兒本宮的的確確是與婉琰聖君在一起,且從未去過玉京玄都,為何淑離會這麽說?

  猛然間,本宮拍掉淑離的手,甚是驚訝道:“淑離,你是不是迷障了!”


  天虞山重巒疊嶂,林中聽聞時有瘴氣,淑離不常送本宮過來,中了瘴氣也有可能。


  本宮這般以為,然而卻讓淑離一口氣喘不上來,咳了半晌才緩過神指著本宮怨道:“望舒,本君可真是好心沒好報,舍命陪你去玄都,你轉眼就忘個一幹二淨,也太殘忍了吧。”

  這下換本宮要抓狂,本宮還委屈呢,什麽玄都什麽玉京,本宮壓根就沒去過,卻還要被說好心沒好報,這是什麽天理?

  本宮有些急惱,同淑離爭執了半天也沒分出勝負,就一路吵嚷著回到神霄玉樞府。


  府中,齊光正板著臉訓斥他宮裏的屬官。


  淑離走上前,學本宮的樣子,含笑把綠綺扔給他道:“屬官何曾有錯,瞧你那苦大仇深的樣子,倒會遷怒人。”


  齊光抬手接住綠綺,臉色不期然又黑了幾分,把綠綺順勢丟給那個苦著臉的小屬官,便一言不發的背著手要走。”


  “等一等,”本宮突然想起剛才的爭執,趕緊追上去問他:“二哥可知我昨天去哪兒了?”


  齊光被本宮問得莫名其妙,上下打量本宮一遍,方甩袖冷哼一聲:“玄都。”


  玄都?怎麽可能?


  背後無端升騰起一股寒意,本宮捂著胸口又問了一遍:“我不是一直都在神霄玉樞府嗎?”


  “不是。”齊光的語調愈發冰冷,連帶著本宮的手也愈發冰冷,捂在胸前卻冷到背後。


  是本宮的記憶出錯了嗎?


  不可能的啊,本宮出生即為上神,天資甚好,剛及萬歲時便已可將天仙史背個完全,三十六重天的神仙都會記錯,本宮也不會錯。


  更何況,本宮昨日的的確確是在神霄玉樞府的丹墀上見到了懷瑾。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本宮很是奇怪,原以為這樣子就算結束,事情卻出乎意料的進一步發展了。


  沒過幾日,昭華聖君從三十三重天赴宴回來,見本宮的第一麵,便是問本宮玉京玄都的一切可還新鮮。


  本宮讓她問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一切都不符合本宮的記憶,那本宮記住的究竟是現實,還是夢境?

  最後一次上樂理課時,本宮沒再像以往那樣漫不經心,認真隨著樂康學了幾首古曲,為了驗證自己的記憶,待樂康教習完,本宮便一音不差的將曲子演奏了出來,這讓樂康驚得合不攏嘴,豎著大拇指連聲誇讚:“望舒殿下果如傳聞所言,有過目不忘過耳必記之能,樂康從前倒是小瞧了殿下。”


  “仙師謬讚。”


  本宮微微帶上抹笑容,本宮就知道,本宮的記憶是錯不了的。


  可是,為什麽齊光、淑離、昭華他們會聯合起來欺瞞本宮?


  本宮蹙蹙眉,轉過頭去問樂康:“前番你曾說過的那位才升散仙的小友,怎的不曾見過他來找你?”


  “小友?”樂康半眯起眼睛,想了許久,才勾一勾唇道,“殿下說的莫不是懷瑾散仙?很遺憾,那位散仙已領了差事,往欲界七曜摩夷天任職去了。”


  七曜摩夷天?那豈不是三十六重天上最低的一重?

  雖說以散仙的品階,居不了高位,可也不該發往實習小天官才會去鍛煉的七曜摩夷天。


  本宮深覺此間事有蹊蹺,可到底是個什麽蹊蹺法,卻一時難以知曉,且本宮還不知他是何時去的七曜摩夷天。


  樂康見問,便回本宮:“他大抵去了有十來日的功夫了。”


  十來日?

  本宮上一回來天虞山乃是七天前,見到懷瑾是在來天虞山的前一晚。可樂康說懷瑾已走了十來天,那本宮在神霄玉樞府丹墀上見到的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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