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福湘

  看完戲後，又吃了盞茶，已至黃昏，女眷們這才打道回府。


  ??賓主盡歡，盡興而歸，一時間承康侯少夫人的賢明傳揚開來，滿汴京都知道方家除了有個寵冠後宮的淑妃娘娘外，又多了個蕙質蘭心的承康侯少夫人！


  ??倒是太子側妃不告而別，無人議起。


  ??卻說福湘回到了王府後，茶飯不思的，竟魔怔了起來。滿腦子裏都是《綠屏記》中的戲文，覺得現世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實在庸俗刻板，想起自個馬上就要議親了，倒一時生起了厭世之心。


  ??正巧劉夫人讓白果果來給福湘送新上季的花漳絨尺頭，福湘正覺手頭都是什麽女德婦訓之類的古板書籍，沒法打發時間，便親自接見了白果果。


  ??福湘住在菱椒院，離紫嫣軒隔了一道假山石林。


  ??白果果手捧著尺頭進來的時候，就見福湘坐在院子裏的石凳子上發著呆，手邊有一本攤開的女訓。


  ??白果果上前行禮道：“福湘小姐。”


  ??福湘聞言抬起頭，仔細打量了她一眼。


  ??見她發髻上用藍繩纏頭，繩子上墜了圈藍色的繡苞，上麵的花苞栩栩如生，生機勃勃的，繡的是靈動又可愛。晃動間叮鈴作響，聲音清脆悅耳，顯見裏麵是別出心裁地放了鈴鐺之物。


  ??福湘一時被吸引住了目光，給她賜了坐，又命侍女上茶點，然後指著她頭上的藍色頭繩問道：“這是哪裏買來的？很是別致有趣。”


  ??白果果不敢怠慢，忙答道：“是奴婢自個打發時間做著玩的，承蒙福湘小姐看得起。”


  ??福湘雙眼一亮，忍不住道：“可以給我做一個嗎？”


  ??“當然！”白果果爽快地點頭。福湘小姐一點架子都沒有，王府裏的侍女仆婦們都很喜歡和她打交道。“不知道福湘小姐喜歡什麽款式的？奴婢也好收羅一下材料。”


  ??福湘便斟酌著道：“需要什麽隻管跟我說便是，必不會讓你做白工的。至於款式麽……如夢似幻的就很好。”


  ??白果果點頭笑道：“奴婢記下了。”


  ??這時，侍女上了茶點來。


  ??茶是茉莉花的，用梨黃淺碗裝著，淡黃的茶水，清綠的茶片，味道十分清悠，瞧著便令人口舌生香。


  ??點心用五瓣碟子碼著，紫酥外皮，甜薯餡料的，咬一口酥脆香甜，正好配茉莉花茶享用。


  ??白果果一時沒忍住，吃了兩個才停下來。除了白楚給她的青團外，這還是她第二次吃到這麽可口精致的點心了呢。


  ??一想起白楚，白果果就歎了口氣，也不知道他考得怎麽樣了！？

  ??福湘掃過她腰間別著的牌子，問道：“你經常出府給劉夫人辦事嗎？”


  ??白果果應了聲是。


  ??福湘沉吟半刻，便小聲道：“那我托你幫我辦件事。”


  ??白果果也小聲回道：“福湘小姐盡管吩咐便是。”


  ??“你有時間的話去幫我買幾本話本子，要那種神鬼怪誌的。”


  ??白果果點點頭，明白了，原來是福湘小姐被拘束壞了，想看些話本子好打發時間。


  ??“福湘小姐盡管放心，我定會買幾本合您心意的。”


  ??福湘便命侍女去取一袋子銀豆子來遞給她，笑道：“都是些過年長輩們賞賜的碎銀，不值幾個錢，餘下的就當給你的打賞吧。”


  ??白果果謝過福湘小姐，起身雙手接過了錢袋子。


  ??福湘手托腮，低頭吃了口茶，笑道：“說了這半會兒的話。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


  ??白果果道：“奴婢叫白果果。”


  ??“是個有靈氣的名字。”福湘點點頭，然後轉臉看她。“昨日你也去了承康侯府吧？”


  ??“是。”


  ??“你覺得《綠屏記》怎麽樣？”


  ??“……嗯”白果果想了想，道：“挺悲情的故事。”


  ??“不是圓滿嗎？”福湘不解追問。


  ??白果果搖頭晃腦地說道：“於我而言，看到的就是一出封建社會下，因門戶不當而引發的悲劇。小生生前未能考中狀元，娶得心愛之人而含恨而死。花旦生前癡等無果，夢見他現身於定情的綠屏風上，醒來便看破紅塵，追隨他而去。二者不過是與命運抗爭失敗後的自我成全罷了。人死了，誰又說得準魂歸何處呢！？”


  ??說到最後一句，她的表情暗淡下來。


  ??福湘從未這般想過，她隻是羨慕這對有情人能夠終成眷屬。聽了這番話，她不禁細細思量了一番。良久，她眉心舒展開來，緩緩笑道：“多虧今個見了你，原是我魔障了，戲文裏都掙不脫的門閥枷鎖，我又何必妄自羨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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