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威脅
宋恒掙紮著,糾結著,被一聲嗤笑突然拽回了現實。
田逸塵唇角的笑意滿是嘲諷,和趙榮棠那日嘲諷他時候如出一轍。
“懦弱又虛偽。”
不給宋恒生氣的空檔,田逸塵輕聲說道:“喜歡就把她看好了,別去招惹不該招惹的人,不然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輕聲細語隨著春風飄進耳朵裏,明明那麽輕的一句話,宋恒卻覺得實質般砸在他的腦袋上,瞬間把所有兒女情長的思緒拋在腦後,陰冷著一雙眸子盯著田逸塵。
“是何意思?”
明明上一刻還表現出對班妱深情款款的男人,竟然輕飄飄甩出一句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話來。
田逸塵收斂了表情,麵無表情看向他:“趙榮棠。”
“他不是誰都能招惹的人,讓班妱離他遠點。”
宋恒被他突如其來的轉變弄得一愣,大腦一片混沌,剛想說什麽船艙傳來動靜,是班妱捧著小匣子出來了。
“這是田老板送我的見麵禮?”
田逸塵臉上瞬間堆起了笑容,與剛剛無異,好似那個麵無表情威脅人的根本不是他。
“妱兒可打開看了?”
班妱含笑:“謝田老板惠贈,不過這見麵禮太貴重了,我受不起。”
匣子裏麵是一個羊脂玉的算盤,和正常算盤大小一般,也能使用,隻是算盤由純白無瑕的羊脂玉打造而成,通身瑩透純淨猶如凝脂,一點瑕疵也看不到,如此價值連城的東西她不敢要。
田逸塵卻滿不在乎,視線又輕輕淺淺落在她頭上的玉蘭簪子上。
“我見妱兒帶著這枚簪子好看,想來是喜歡玉石的,所以便讓人淘了這個玩意,若是妱兒喜歡也算是它存在的價值,若是妱兒不喜歡,也不過是一塊冷冰冰的石頭,沒什麽受不受得起的。”
班妱摸了摸頭上的發簪,是趙榮棠送她的那一支,那朵含苞待放的玉蘭也是羊脂玉打磨成的,她很喜歡,隻是平日很少帶,今日早上想著見田逸塵談生意為顯隆重就戴上了,一直到現在也忘了摘。
“這簪子倒是別致,妱兒能否讓我仔細瞧瞧?”
班妱猶豫了一下,不過還是摘了下來,遞到了他的手裏,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明顯看見他的眸色一暗,再仔細看時,卻隻看見一片溫煦的笑意。
“這簪子到像是出自京城的手藝。”
班妱不知道是哪裏的手藝,隻是東西是趙榮棠送的,他時而回京述職,想必東西是從京城買的。
正想著就聽“咚”一聲,是什麽東西掉入了水中。
班妱愣住,田逸塵手中哪裏還有那支玉蘭簪子的身影。
“抱歉妱兒,我剛剛手抖。”
班妱直直望著被船身拖拽出層層波紋的水麵,雖然心疼,卻也不至於因為一支簪子就給大老板臉色。
“一支簪子而已,田老板不必自責。”
隻是心裏稍微覺得有些對不起棠大哥。
田逸塵卻更加愧疚:“改日我差人給妱兒再送幾支一模一樣的。”
“真不用。”班妱表情真摯,隻是望向湖麵的眼神還是露出了幾分不舍。
宋恒雖然不喜田逸塵,更警惕的他未明其意的威脅,但是對於他剛剛的失手卻表示十分地痛快。
這件事他已經想幹很久了,每次看見她戴那隻簪子就覺得刺眼。
盡管班妱說著沒事,田逸塵還是再三許諾要給她賠償,宋恒看著他這幅殷切的模樣眼前總是閃過他剛剛麵無表情的威脅,恨不得馬上帶著班妱離開這裏。
班妱看出來了他臉上的心不在焉,以為他不舒服,便委婉說想回去了,田逸塵倒也爽快,馬上吩咐人調轉方向朝著岸邊劃去,還親自把他們送回了平安巷。
望著那輛奢華的馬車走遠,班妱這才回頭,發現宋恒正盯著她看。
“我臉上有東西嗎?”
“沒有……”
宋恒慌亂收回視線,不等班妱連忙轉身離開了,腳步都有些淩亂。
從未見過他如此失態的一麵,班妱不由擔心,趕緊跟了上去。
“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說著挽住了他的胳膊,輕輕攙扶著他。
不想宋恒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突然甩開了她,麵色極其不自然,若是仔細看還能看見他微微發紅的耳根。
“沒……”
若是沒的話倒也不好解釋他突然的反常。
“……有些暈船,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宋恒壓了壓額角,微微用了力,好像要把腦子裏不該有的畫麵按壓出去。
自從弄明白自己對她的心意,他好像不能再淡定任由她像以往那般靠近,心口亂跳不止,他覺得自己不應該這樣,但是心裏卻有些高興她的關心,一方麵是人倫道德,一方麵是心生喜歡,他覺得自己快要被折磨瘋了。
“先回去。”說著逃似得離開了。
班妱望著空空如也的手,想著他剛剛激烈的反應,心裏一陣泛酸。
就這麽討厭嗎?
班妱回了家,忘了一眼宋恒緊閉的房間,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心情也回了房間,以為他今天為止都不會搭理自己了,沒想到晚上用飯之前他突然敲開了房門。
“上藥。”
也不看她,淡淡說了一句便越過她進了房間。
“我自己可以上。”
“一隻手弄不好。”
他已經坐下,視線也落在她的身上,平靜無波的眸子帶著幾分不容拒絕的堅定。
班妱無奈,隻好坐下把燙傷的手伸出來。
其實就隻燙著了拇指大小的一塊,一隻手也可以上藥,隻是她私心不想跟他爭論,既然他要做便由著他去吧,不然又胡思亂想以為她生氣不理他了。
真粘人……
班妱默默感歎著,任由他牽起了自己的手,盡管已經狠狠警告過自己,但是手指被帶著一絲涼意的手握在手裏時,心髒還是不受控製猛烈跳動了一下。
“你……暈船好些了?”隻有岔開話題才能不把注意力放在被他握住的左手上。
“嗯。”
得到的隻是一個淡淡的回複,氣息極輕,不仔細聽甚至都聽不見。
房間裏突然安靜了下來,他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她的手上,認真的表情好像在鑽研一道解不開的難題,濃密的睫毛低垂著,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隨著眨眼的動作忽而出現,忽而消失。
班妱看得有些失神。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已經從那個軟軟糯糯滿是脾氣的小團子長大了,挺翹筆直的鼻梁,瘦削清晰的下顎角,以及下頜冒出來的青黑胡渣,無一不說明著眼前的人真的長成了一個沉穩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