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恩義兩絕
這事說來,其實真的不能怪白靄。
??因為他也是昨天才發現情況不對的。
??“昨天咱們打尖的那個驛館上留了主子的標記。記號是刻在一個紅漆的木柱上的,底色為紅,便說明情況緊急。標記的外頭是個三角形,便說明這次的事有三方的勢力在裏頭。裏麵一顆實心的圓點,便證明著主子如今已經在城裏。結合幾項下來,奴便知道了如今這地界上怕是要出事,主子已經躲到城裏來了。奴怕娘子出事,這才緊趕慢趕著往城裏走的。”
??這話時鎂倒是聽明白了!
??可武績,卻聽出了更深層次的東西:“是不是咱們這一路上住的店都是你們的事先安排好的?”
??否則這哪怕隻是一個小小的縣城,怎麽也會有十幾家的客棧?若不能將位子定在一處,這記號總不能滿大街的全寫了去。費事不說,也太沒效率了,還容易讓人發現端倪。所以綜合下來,武績更願意相信:他們這一路上住過的店,都是這幫子人事先踩好點的。
??他們事先就規定好,若去哪個地方就到哪裏吃住。這樣一來,隻要住到那裏,便是不用住進同一個屋子也能很有效的傳播信息。當然,若是能住在一處,就更好了。
??武績的這個猜測,不得不說,十分靠譜!
??連時鎂聽了都連連點頭。一邊跪著的白靄自然也隻有認的份。不過他這個認,充其量也隻是沉默不語,連一個字也沒往外多吐的。
??時鎂看著可說是越發不爽。不過這個時候也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了,隻道:“那他什麽時候過來?這外頭的韃子,可與他有關?”
??這個,白靄可就真不知道了:“奴從主子那裏接到的任務,隻是護衛娘子和小主子的安全。其餘的事,奴是一概插不上手的。”
??“那你是怎麽知道,李公子一會兒要來這裏的呢?”
??武績的老本行可是捕頭,他可不會輕易相信白靄的話。
??所謂似是而非,越真心誠意的老實話,其實裏麵隱含的信息越多。
??果不其然,白靄的表情頓時變了古怪。
??抬眼想瞪武績,這小子真是多事。
??可他這邊才把頭抬起來,眼光卻已經先掃到了娘子漆黑的臉。隻得再度乖乖的伏下身去。
??隻是這次,還未來得及他說什麽,這人煙清冷的客棧裏便一下子喧雜了起來。而後,有一隊腳步聲急匆匆地便衝著這小院來了!
??武績之前沒見過這位石姑娘的夫婿,所以他上去拉了白靄,就準備到門後看人。可惜,他動作稍慢了一步,他這邊才拉到白靄的衣領子邊。那邊這小院的大門便已經讓嘩啦一下打開了。
??為首一個麵白如來的錦衣公子,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看到院中站著的時鎂,好端端的坐在那裏。李井這顆提起來一日多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隻是,很快,他就聽到了屋子裏傳出來的嬰孩的啼哭聲。
??一時間,李井這心裏既是歡喜,又是驚嚇,以至於他快步走到阿美麵前時,竟是直接問道:“你怎麽把孩子也帶來了?這外頭兵荒馬亂的,傷著了你們可怎麽好?”
??剛才李井推門進來的時候,時鎂還莫名其妙的有了一時的楞忡。尤其是在看到李井的模樣後,時鎂竟然更加莫名其妙的覺得眼睛有些發酸。
??她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但她更不喜歡聽到的卻是李井如今的這番話!什麽叫她不該帶著孩子出來?
??“我的腿長在我自己身上,我要去哪兒?還用得著你來管?”
??這話說得可真真是比李井剛才那句還噎人!
??一旁的白靄原本小模樣乖乖的還在一邊跪著,可一聽娘子說了這話,便立時象打了機靈豆一樣,嗖的便站了起來,然後招呼著那些站在門口,一時不知是要進還是要出的人,全退了出去。
??外頭這些人剛才都讓那院中站的女子給驚著了!
??倒不說時鎂長得醜,事實上時鎂如今的模樣,隻論相貌的話已經算得上等佳人。
??雖然如今布衣荊釵,看著十分簡樸,但也是清秀動人。
??隻是,這脾氣實在是出乎意料。
??竟然敢和主子直接頂嘴?
??剛才在院子裏不敢說什麽,如今白靄拉上門出來了,便有人忍不住了:“白哥,裏麵那女人,真是咱們主子娘子?”
??白靄就不愛聽這話了:“這事還能有假的?你嘴巴長嚴實些。若讓主子聽到你胡說,小心你的嘴。”
??那人聽後有些不憤地嘟囔道:“我也沒說什麽啊?沒見過這樣的女人嘛,脾氣也太大了。”
??敢和他們主子頂嘴,這女人是不要命了還是怎樣?
??這個侍衛年紀略小些,不大懂這裏麵的事,旁邊其餘幾個年紀略大些的卻似乎品出些味道來了。
??當下,便有以前見過白靄的上來套了近乎:“白哥,娘子這脾氣看上去挺大的,不知好不好侍候?要是有什麽忌諱的,白哥你可得提前告我們一聲,免得我們不懂事,惹了娘子不高興。”
??這話可就說得漂亮了!
??白靄笑著拍了拍他們的肩:“沒事的!咱們這位娘子雖脾氣大,卻是個性子極善的。老弱孤殘,不管來曆都願意幫一把。隻有一條,不能犯到她門上。要是惹了她不高興,你便是對主子再忠心,她也下得去手。以前,已經有不長眼的上去了,惹了娘子不高興,便是主子那裏也隻有遠遠調走一句話。”
??論這些近身服侍的人最怕的是什麽?
??不是打,不是罵,而是主子直接厭棄了,將你遠遠調開。
??他們這些人刀頭舔血,出生入死,為的雖說是一個忠心,但求的將來也不過就是一個富貴。
??可富貴哪裏來,不過主子嘴裏一句話的事。雖說功勞大小不在遠近,可你便是立了再大的功勞,主子看不見又有什麽法子?而且,見麵三分情,若能在主子身邊近身侍候,還會有哪個願意跑在外頭喝風?
??隻是這主子固然要侍候好了,這娘子那裏卻也不能落下。要知道,這枕頭風的勁,世上可是沒有一個男人吃得消的。
??不得寵什麽的也便罷了,隻要一顆忠心在主子這裏,便萬事不愁。
??可瞧今天這架式,這位娘子在主子這裏,可不是普通的情分。
??不提這些人如何拉攏了白靄打聽,隻說院子裏。李井讓阿美這話噎得半天都說不上話來。自從得天知道她帶著孩子來了這裏,李井這一顆心就吊在那裏,一天多連飯也吃不下。他替她們提心吊膽,這沒良心的死丫頭卻是和他發脾氣!
??李井真是想上去狠狠抽這丫頭一頓!
??可……眼風中卻掃到了這院子裏竟還站著一個從未見過的男人。這讓李井有些訝異:“你是誰?”
??李井一時弄不清武績的來曆,武績也是瞅著眼前這個錦衣公子十分不適。在他印象裏,這石姑娘的男人便不是一方惡霸,定也是個不通情理的男人,方才能將這樣好的女子氣得離家出走。可如今看來,這位李公子分明是神姿俊秀,身份不凡之人。剛才他進門說的那話雖有傷急燥,卻也滿滿的全是擔心憂急之情。看樣子,並不象是不把石姑娘母子放在心上的男人。可既是如此,這石姑娘為何又對他百般怨言?
??這事實在是和武績之前看過的那些夫妻打架,頗有不同。
??他搞不明白。但裏外如何,武績心裏卻是清楚的。所以當李井提出問他是何人時,武績立時理上來揖了一禮,躬身道:“奴是石家姑娘新買的家仆。”
??李井聞之好笑:“家裏的奴才不夠你使了嗎?你這又是從哪裏買來的人?”
??李井想借著嘮家常的事,把剛才那個節給過去。不想,時鎂卻是根本不打算過這個坎。她已經想好了,絕對不和這個男人再過下去。所以,時鎂便從懷裏把在路上寫好的一份休書拿了出來,遞給了李井。
??因這休書是放在一個信囊之內的。所以李井未拆開之前也不曉得裏麵會是什麽?初時,他還以為是阿美這丫頭又胡搞出來的什麽玩意兒?不想打開一看,竟是一封‘休書’?
??“你要休了我?”
??李井這下子可真是火了!
??阿美和他發脾氣,他不在乎!她耍小性子,李井也包容她。可是這休棄二字,卻是李井萬萬不能接受的!
??“你給我進來!”
??院子裏杵著這麽個不認得男仆,李井不方便說什麽,所以他拉上了阿美的手,就想和她進屋再說話。不想,他這才邊拉住阿美的手。時鎂卻是已經一腳直接踹了過來。
??李井大驚,趕緊側身閃開,往後躍出一步!
??“阿美,你在幹什麽?”
??這可是阿美第一次和他動手。李井簡直就是想不通了:“你到底在發什麽脾氣?誰惹你不高興了,你不會直接和我說嗎?”
??誰惹她不高興了?
??這話簡直問得白癡!
??時鎂看也不待再看李井一眼:“休書我已經給你了。從今以後,你我恩義兩絕。阿晨是我的孩子,和你沒有一毛錢的關係。你要是再敢上來糾纏,就別怪我辣手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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