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不要相瞞
什麽？
??這個石柳氏竟是連自己親生的也不放過了？
??時鎂簡直是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石柳氏對她不好，還有理。石美不是她生的，還和她的兒子換了身份，不管出於哪種理由，她有足夠的底氣折騰她。
??可石玉礙著她什麽了？
??那是她親生的閨女耶！就因為她不聽話，不嫁給那個人，就發配回石家來再也不管了？
??簡直就是人間奇葩！
??時鎂生氣了！
??幹脆便扯著李井問了許多石家如今的境況。結果，打聽的消息簡直是氣得時鎂要上房。因石柳氏長年呆在娘家，所以石家這邊的地竟是隻有兩個女兒在打理。原先還有個石寶多少能幫一把手，可這回卻連石寶也沒回來，家裏隻石玉一個支著。
??派出石家打轉的男仆回來講：“石家的正屋裏，小的沒有進去。倒在廚下裏轉了半天。缸裏基本上已經沒有糧食，隻有角落裏匾筐裏堆著的十幾隻地瓜還勉強能吃。鹽罐裏竟也是空的，就更不用提油壺了。倒是窗子外頭曬著一些外頭揀來的野菜，想是石家大姑娘最近都是在以吃野菜和地瓜為生了。”
??“這個該死的王八蛋！老娘要去剁了她！”
??時鎂火大的結果，就是用粉拳重重地砸在了炕桌上。震得上麵的茶盤碗盞全部跳了起來。
??外頭圓娘聽見動靜不對，便趕緊悄悄地進來。結果，才進了正屋便看見那個回話的男仆已經下來了，輕輕挑開裏屋的簾子一看，圓娘的眼珠子瞪大了。
??就見裏屋炕上，公子正端著一碟子點心在喂娘子：“好了好了！她是個渾蛋！她不好，行了吧？咱就算是要將來收拾了她，也得過了這陣子再說啊。沒聽說頂著一個肚子去喊打喊殺的。等你把肚子裏的這個生下來，你去活剮了她我不管，行不行？”
??“等這個孩子生下來？”時鎂可沒那麽長的好耐心！
??“我等不及！這種惡婦，我上次便已經饒過她一次了，這次她又來？我這回不砍了她，我就不姓石！”
??李井聞言噗的笑了。
??笑得時鎂莫名其妙，伸手在他背上打了一下：“你笑什麽？難道我說得不對？”
??李井趕緊趁機再往阿美的嘴裏塞了一塊點心，看她恨恨得一邊咬一邊往下咽，活象吃人骨頭似的表情，李井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了：“哪裏是你的不對？我家阿美做什麽都是對的。隻不過我覺得象她那樣的，打死了倒是便宜了她。”
??“噢？這話怎麽說？”時鎂讓李井連著塞了兩塊點心後，也覺得有點餓了，幹脆便把桌子上的那碟子點心全端到了自己麵前，拿了一塊自己往嘴裏塞，還不忘歪著腦袋打量李井。
??半晌後，她也笑了：“你是不是又有了什麽壞點子？”
??李井雙手一攤，故作一副無辜可憐的模樣：“這怎麽能叫壞點子呢？我作為石家的一個女婿，看不得自己的大姨姐青春無助，把她接到家裏來，然後安排了一樁好親事給她。有何不對嗎？”
??接到家裏來？這個時鎂能接受。
??安排好親事？
??她就有點腦袋疼了：“你知道她喜歡什麽樣的？別瞎做媒，萬一做不成，害得她在這裏也呆不下去了可怎麽辦？”
??從這位長姐寧可回到一無所有的石家，也不願意聽從石柳氏的安排嫁人，時鎂就知道這個大姐不是個性子果真柔順的。她是護著石家，可若是石家逼了她，她也絕不是那坐著等死的主兒。
??時鎂喜歡這種性格，卻也明白。要是李井果真給她瞎扯了姻緣，說不定這個石玉能連這裏也不呆，一氣跑到不知什麽地方去。
??看這份心操的！
??李井心中暗笑自己沒看錯人，又覺得阿美這樣實在是乖得可愛。便幹脆摟了過來，在她臉上重得地親了兩記：“放心好了，我辦事什麽時候讓你不滿意了？這事我一定給你辦得圓圓滿滿，讓你和石玉都滿意。”
??又開始瞞著她做事了！
??時鎂最不高興的就是這個：“你就不能事先告訴我嗎？憑什麽要把我瞞在穀外？我不願意。李井，我告訴你，你要是敢有事不告訴我，我也有事不告訴你。”
??上次，她沒來得及把這話說出來，結果把自己憋個半死。
??這次，時鎂可不忍了。
??她直接就把這話吵吵出來了，聲音有些高，搞得一院子的人全聽見了。
??石玉緊張地趕緊四下觀瞧，卻見這院子裏兩男一女，竟象是全聾了似的。全都低頭幹自己的活，好象剛才屋子裏根本沒人說話一樣。
??這份本事，如何是外頭現買來的仆役都有的本事？
??石玉看得越發憂心了，低頭把自己帶來的衣服全洗完搭起來後，便放下袖子走到了圓娘跟前。淺淺地福了一禮：“我的東西差不多都收拾好了，娘子這裏可有要我幫忙的地方？”
??圓娘嚇得趕緊把手裏拿的針線笸籮擱到了一邊：“看姑娘說的，我不過一個下人，怎麽好當姑娘一句娘子？姑娘可不敢這樣說。您可是我家娘子的……嗬嗬，看我這張嘴。你是我家公子請來的客人，如何好幹這些粗活？”
??石玉嘴角微抿，低下了頭：“可我也總不好什麽也不幹，這樣心裏更不自在了。”
??這樣啊？
??圓娘想了想，有主意了。便把自己剛才放在一邊的針線笸籮給拿了過來，從裏麵拈起了一件縫了一半的小兒裏衣講：“這啊是我給小公子做的，雖說離娘子生產還有五個月，可這些東西哪裏是一天兩天做得夠的？姑娘既是覺得閑得無趣，不妨做些針線可好？”
??這個倒是難不住石玉。在石家，她是長孫女，又因為沒有兒子，於是她從小就裏頭外頭什麽事也沒幹。小孩子的衣服她雖沒縫過，可大概上也知道要怎麽做。更何況眼前這件衣服已是裁好了，依著樣子縫起來也就是了。
??石玉道了聲謝，便和圓娘一起坐在了廊下。將針線笸籮放在了膝上，然後拿出小兒的裏衣來。先看，縫到哪兒了，她好再接著下針。
??可不看還好，一看之下，石玉竟是懵了。
??這……“這接口，我怎麽看不見呢？”
??小孩子的裏衣再簡單，也是要裁成五片的，前襟兩片，後背一片，兩隻袖子，不論包邊，隻這些接口也不老小。可是她這會子捏在手裏的衣服，卻是連一個接口也看不到。
??不對，仔細再看的話，石玉看到了。這前片和後片相連的地方，雖看著是一片料，可仔細瞧就會發現這兩邊的經緯竟還是差了一些的。
??發現了這層後，石玉的手心額頭就不由自主地往外冒汗了。這要是真是裁成五片，卻最後縫成這樣的的，這樣的針法她根本聽都沒聽說過，如何做？
??石玉說不出話來了。
??一邊的圓娘卻是笑得更歡實了：“姑娘別怕，這不是什麽要緊的針法。不過是織接罷了。小主子皮子細肉又嫩，如何吃得住那裏毛磨蹭？便是兩片接在一塊，把毛邊全包在裏麵那也不行啊。硬硬的一棱子硌在那兒，小孩子可受不了。所以啊，這孩子的裏衣就得拿織接的法子，把幾片布接拚起來。看著是一塊，摸起來也是一塊，這才能讓小主了穿得舒坦。這小孩子嘛，身上舒坦了，就不易得病，好養活。否則這一會兒哭了，一會兒鬧了，莫說不好帶，便是聽著也心疼啊。”
??石玉聽得這個不自在，這圓娘一個當奴才的都要覺得不自在，那她這個做……豈不是更得覺得不自在？隻是這手藝她不會，若要退了……嗬嗬，那她在這個院子裏，以後可就隻能當個吃閑飯的了。
??石玉倒不是打算在這裏呆一輩子！
??這圓娘這手把戲卻是讓她看得不舒服。她雖蠢笨，可也看得出來。圓娘這是給她下馬威呢！不想讓她染指這院子裏的事務？不放心她？還是說她壓根便瞧不起她？
??不管是哪個，石玉都不喜歡。
??所以她想了想便笑了：“娘子好厲害的手藝，我是個村下丫頭，竟是聽也沒聽說過這樣的法子呢。如今有幸見到了，倒想學一下。不知娘子可肯教我？”
??圓娘的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淩厲，可麵上卻還是那副親切熱絡的笑容：“這有什麽，不過是些小把戲罷了。姑娘既想學，我教便是。隻不過如何時候不早了，我得去廚下裏給主子們做午飯了。”
??說著放下了手裏的活，搖著肥胖的身子便去了。
??那副嘴上應承，身子卻實誠的作派，實是把石玉氣得笑了。她要是那心眼壞的，便該趕到廚下去，一氣纏著她幫忙，好讓她再不自在些。可……她到底不是那樣的人！
??看這意思，這人是不想教她了。
??可這手藝，石玉卻是就想學了。
??所以，石玉便幹脆捧了那縫了一半的裏衣，尋了一個亮光好的地方仔仔細細地看。
??結果看了一下晌，還真讓她看出些門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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