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放棄李氏
李灼是知道這個石美心性的，她既說得出，便肯定做得到。
??所以當下就趕緊討饒，可一切卻也已經晚了。
??忠叔把他直接拎著扔進了馬廄。
??雖說之前李灼也來到這樣一次這地方，但那時的馬廄打掃得十分幹淨，他也沒被扔在地上，而是倒吊在了房梁上的，一切還算能忍受。
??可如今，那馬廄裏卻到處都是馬糞，屎尿遍地汙濁不堪。
??李灼心裏本存的那一點僥幸，一下子就蕩然無存了。讓摔在地上後，就趕緊不迭聲地討饒。可忠叔卻是看也不看他一眼，走了兩步，聽見這煩人的小子居然還在叫，直接回身從地上抓了把馬糞便給他塞嘴裏去了。
??這一切，靠坐在炕頭上的李大自是看不見了，可是站在門邊的李穎卻是看清了。惡心得當場捂了嘴便是衝了出去。
??李穎雖一直看不起李灼，可在祖母眼裏，李灼卻是比她還要緊的人。在不知情的李家下人眼中，李灼這個假裝的李家大少也比李穎這個正牌的李家大小姐更體麵。所以，打死李穎也沒想到，有朝一日，居然有人敢拿馬糞塞到他的嘴裏？
??李穎惡心得都吐了，可惡心之外，在心中生起的卻是一種讓人膽寒的戰栗！
??這個李井是真的不把他們李家放在眼裏的！
??一個小秀才，怎麽會有這麽大的膽子？
??難不成，是什麽要緊的人物？
??李穎嚇得一時在屋外，都不敢回來了。
??屋內，李井、時鎂和嚴老先生卻象是什麽事也沒發生的那樣，繼續在那裏說著他們的事。
??時鎂道：“這橡子要去味的法子其實很簡單，把它們的背上開了十字刀，放在流動的水裏一直泡著，衝上七八日味就沒了。若無活水，便隻能一日一次清水的換著。法子不難，可山裏哪來的那麽多活水？便是不，若泡了這個，橡子裏的苦澀之味是去了，可那水卻不能喝了。”
??這麽說來的話，這法子竟是不能用了？
??嚴老先生歎息：“山裏的日子如今已是極不好過了。我出來的時候，差不多人家帶的糧食都吃完了。這要是再下去，還沒吃的。說不準便要出什麽真的慘絕人寰的事了。”
??易子而食嗎？
??李井想起這事，也是麵上沉重了。
??看阿美，似乎還是不大明白的樣子，便幹脆抓了她的手來，在她的手心上寫下了易子而食四個字。
??時鎂的眼珠子當場就掉下來了。
??不可思議地盯著李井：“易子而食？開什麽玩笑？孩子怎麽能用來吃？”
??李井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這有什麽稀罕的？先時不過是易子而食，後來還有易妻而食，前朝喪帝大亂的時候，甚至還出現過易父而食的。餓暈了的青壯男力不肯就死，便隻能先吃了兒子，後吃了老婆，最後連父親母親也一並吃了。狠不下心吃自己的，便隻能打殺了別人的來吃。或幹淨敲暈了彼此交換來食。”
??“短短半年的時間，整個山南西道餓死了七萬八千人，之後的三十年裏，山南西道百裏之內都看不到一處村莊。無人守衛的領土便成了外族眼中的肥肉，吐蕃、土穀渾、黨項、南詔紛紜衝來想奪我天朝疆土。幾十年時間劍南、隴右、山南、關內道都成了屍山血海。數十年爭戰，死傷無數的結果最後也不過是兩敗俱傷。皇朝易位，人頭落地，看似大權旁移，頂上之位失去的最多。可最慘的卻是平民百姓。”
??這話說來，屋中的人都是一片靜默。連一旁坐立，從不開言的梅夫人也神色動容。可李井目光遊向東邊的時候卻發現：那個李大的目光竟是一直停留在屋子的外側。
??他似乎是在擔憂李灼的處境。
??而不是山上那些即將要餓死的平民。
??至於時鎂這裏，她從來不曾見過那樣的情形，在聯盟吃人這種事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食物供給鏈完全充裕，各星係這間關係緊張，爭奪也不過是戰略資源。防止哪天有哪個希特勒轉世的戰爭狂人，想做一個一統宇宙的超級明星大夢罷了。
??可在這兒，卻成了連吃飯也成問題的麻煩！
??如何能最大程度地解決吃飯的問題呢？
??時鎂回屋後，便躺在了炕上。
??閉上雙眼，腦海裏不斷地滑動著她來到這個世界後發生的點點滴滴，她在梁山上看到的種種植物。
??若是春夏時分，她自信可以有很多種辦法來滿足這些人的食欲。但那全是發生在有可食用物品的前提下。她能做的也示這是將不好吃的東西做得好吃罷了。
??可若是根本沒有食用的食材，以後的一切便全成了空話。
??所以，她睡了半下晌後，天快黑的時候，終於是有了一個主意。
??她想和李井商量一下，原以為這人這會子會在西廂李大那裏，卻不想出來聽見東屋有動靜。
??挑簾走進來，便見呆在這屋裏的竟不隻是李井，還有忠叔和嚴老先生。
??三個人正在盤點炕上的金銀。小山似的堆了一堆！
??“這哪兒來的？”時鎂可不記得這個家裏曾有過這麽多的錢。
??李井好笑看她：“當初是誰讓我們在城裏收拾金銀的？”
??時鎂聽了就是一楞。她把這事忘了是一回事，可讓她更加意外的是：李井竟然當著這個嚴老先生的麵說起了這事。
??要這麽看來的話，這個嚴老先生果然也是他的人了。
??想到這裏，時鎂胸口就一陣的氣悶。別開臉站在門口，氣鼓鼓的樣子。
??李井看得失笑，索性便從炕上下來，走到了她的身邊。歪頭看看她生氣的樣子！
??時鎂還以為他要說什麽，不想這個渾蛋竟然是一下子便把她打橫地抱了起來。大步地就離開了西屋，回到了她住的這邊。
??當著外人的麵玩公主抱！
??時鎂感覺很刺激，可同樣也很那什麽好不好？
??所以，他抱著她的時候，她就一個勁地瞪他。等這渾蛋把她放到炕上後，就更是直接一腳踹過去：“你幹什麽？”
??李井的回答卻是再男人不過，也不和這明顯又脾氣不爽的女人說什麽了，直接便是壓了上去。
??激烈纏綿的熱吻足以燒毀這世間大部分女人的神智中樞，而一場熱情瘋狂的情事更足以讓這世間大部分的女人骨軟身嬌。
??當然，有愛恨情仇的那些類型除外，貞潔烈婦除外，聖女貞德除外。
??不過這些意外的品種裏怎麽也不會包括上時鎂就是了。
??反正她一肚子火，有免費的男人送上門來，正好拿他泄泄火。
??李井主動，她比他還主動。李井熱情，她比他還瘋狂。
??結果一場情事到了後來，竟還得李井著急忙慌地捂著這丫頭的嘴，防著她情不自禁時叫嚷了出來。畢竟如今的這個院子裏住著的可不隻是他的人。
??這樣一來的話，他這邊自然是顧不上享受什麽了。倒讓時鎂痛痛快快地擺弄了他一回。
??雲散雨收之後，李井氣得笑了，時鎂卻是沒笑。
??她一腳踢了過來，踢在李井的腿上：“和你說件正經事。”
??“什麽正經事？”
??時鎂想了想：“先前橡子的事，法子我告了，但實施以來卻其實並沒什麽意義。他們那兩天是尚有吃的，方如此矯情。可若真到了斷糧的那天，怕是苦根也會吃下去的。所以這個時候，我覺得如何把東西弄好吃了，不重要。重要的是，讓所有的人都填飽肚子。”
??總算她還不笨！
??李井也不瞞她：“你剛才不是看見了嗎？我們正在收拾手上的金銀，既是這時節不對，山裏的吃食怕是不夠用的，倒不如派一隊人出去，去山那邊弄些吃食回來。等熬過一兩個月，山裏萬物複蘇，生機便來了。”
??比起現種，現買自然是解決這問題的不二法門。
??如今，這些人之所以在山裏不好度日，也正是因為這時節的緣故。
??可：“時間呢？你們可有想過時間？我在這梁山裏外轉過不知多少回了，幾天路程下來也不過就是在這邊打打轉，真要跨越梁山，去山的那邊，光山路便要走十幾日。這一來一回的，便是你的人再有力氣，能把食物挑回來，怕是回來的時候，這些人也就全餓死了。”
??李井苦笑：“我怎能不知這法子有缺陷？可如今大雪還封著山，山裏就算連根青嫩的野草都找不出來。幾千人在山裏等著吃東西。野物怕是早就跑光了，幹草皮都怕要被人啃光。若不從外買來，那那些人接下來，可就真要吃人了。”
??所以，時鎂的想法是：“叫他們往別的地方移動吧？”
??往別的地方移？
??李井不太懂：“你的意思是，讓他們去當流民？阿美，我以前不是告訴過你了嗎？在本朝做了流民，被遣散回來的話，是要被處黥麵之刑的。”
??一旦刺印，便是終身不去。就算服完苦役，還算平民，可一輩子的恥辱卻也洗不去了。
??時鎂當然不會忘記這麽要緊的事。但在她看來：“命都要沒了，人都要餓死了，還管這些幹什麽？而且就算是你不動手趕他們，難不成那些上了山的人就會乖乖呆在山裏嗎？他們上山的那天怕是就在心裏已經有打算了，躲得過就躲，躲法這隻好跑。跑到外地，自然便隻能作流民。但不管是哪種，豈不都比在山裏餓死，來得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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