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願者上鉤
兄弟二人互相看了半天，都覺得這事怕不是個小事，便趕緊回府一起去見了大公子。
??李灼聽完二人敘述後，也覺得奇怪。
??當今聖上自登基以來，便一直性情溫和，少動刑律。
??可自從八年前那場大案後，卻是性情驟變。對於膝下諸子，百般挑剔，萬般嚴苛。可對所出的女兒卻是千般驕縱，萬般寵愛。
??華陽公主出嫁時的性子倒也尚可，對駙馬雖不滿意，麵子上倒也過得去。
??可近些年來，卻是一概全不管了。她說要哪個就要哪個，她說喜歡什麽便一定要得到。朝中但凡是有些顏色的年輕官員，幾乎沒有不被她騷擾過的。
??那個姓陳的翰林便是倒黴催的死在了她的手上。
??但這事雖說在京裏無人不知，但敢正經議論的卻沒幾個。更何況這平安縣離京畿這般遙遠，那樣的事如何就會傳到這裏來了？還讓個布衣小哥知道了？
??“可去查了那人的來曆？”
??兩個小侍互看一眼，而後便由那大一些的黃衫小侍講了：“稟公子。小的聽完這話後便覺得那哥兒或許是有個來曆的。而且聽跟著他那小娘子話中的語氣，竟象是連咱家德勝樓的廚子都嫌棄了，便沒有敢輕舉妄動。不過剛才小的進府的時候，卻聽二道門那裏的胡嬸說，林管家剛才氣哼哼地從外頭回來了，聽說一回來便去見了老夫人。這會子，怕是已經有人出去打聽了吧？”
??果然，稍晚時候，李灼往祖母屋裏剛用過晚膳，便見那林管家的娘子，一臉不善的進來。
??先給大小主子們見過禮，二夫人自生了二少爺後，便落下了病根，從來不管家裏雜事。白天的事她也聽說了，這會子見林管家的娘子進來，便領了長女離開了。
??李燁本來也想走的，可見大哥今天一反常態的竟是坐在這裏不動，他也好奇地留了下來。
??果然，便聽到了個有趣的事：“回老夫人的話，奴婢已經打聽出來了。那個胡沁的小丫頭原是小梁村石家的二女兒，衝喜嫁到了大柳樹村的李家。那石家祖宗八輩都是在地裏刨食的主，怕是連精米是什麽樣也沒見過。倒是那李家聽說有些來曆，十年前從外省遷來的，可如今全家也死得隻剩下那哥兒一個了。那李家哥兒身子弱，前段時間病了吃不起藥了，連地和書一並都賣了。聽說是那時候發現書裏夾著兩頁食譜。那小丫頭依著食譜做了兩樣糕餅出來，倒也賺了些錢。但左右也不這是下等人才吃的粗食，上不得台麵的。”
??林娘子對那姓石的丫頭，可是恨得牙癢。她男人一直負責府裏外頭鋪子的營生，多少年來兢兢業業，不知給府裏賺了不少銀錢回來。那德勝樓的招牌，便是在州府也有一號，怎能容得這村間小丫頭這麽胡沁？
??她不憤，李家老夫人知道。
??但她不知的卻是：“你們兩個留在這兒是為了什麽？”
??這話裏說的是兩個，但李老夫人的目光卻是從始至終，隻停在李灼的身上。
??李灼知道瞞不過祖母，便把白日裏兩個小侍在街上聽到的話，和祖母講了。
??這話一出，李老夫人都驚了一跳。華陽公主之事，她也才有耳聞不久，怎的那李家的哥兒卻也知道？
??“莫非是他家有人行商？從京城裏帶來的消息？”
??李燁心寬，想的也是他自覺最常見之事。
??可話才說出來，便接到了祖母不滿的眼光，趕緊嚇得站了起來。
??屋子裏有奴才在，李老夫人倒不曾罵這幼孫。
??倒是旁邊的李灼無奈地對二弟講：“沒聽林娘子剛才說嗎？那李家哥兒全家都死絕了，隻他一個。”
??這種情況下，如何會有親戚在京行商，然後帶回來這種消息的可能？
??李燁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一個多大的笑話。他訥訥站在那兒，不敢再多言。李家老夫人也不去理他，隻是對著心愛的長孫講：“那你說，這事該怎麽辦？”
??李灼思量一下：“派人再去打聽，務必把這李家的來曆查清楚。這李家若是死絕了，如何會有這樣的消息傳來。可若是沒死絕，又為什麽要讓人以為他家死絕了呢？”
??這中間，必是有事的！
??“至於那小丫頭……”李灼撥了撥手邊的茶盞後，忽抬頭看著林娘子笑了：“你既說那小娘子憑的兩樣糕餅賺了不少錢，那麽，就讓玉齋祥的廚子照模樣也做了賣。咱們這樣的人家，犯不著對著一個小丫頭打打殺殺的，讓她把生意再做不下去就行了。”
??這話林娘子愛聽，就是大公子處置的方法太仁厚了。
??照她想的，便該把那不識相的小丫頭抓了來，先在府裏狠狠地抽上一頓，然後再扔在井裏餓個半死才算。可大公子這裏卻是隻讓擠兌人家的生意。
??她不滿的回去便和自家男人講了：“大公子麵成這樣，怪不得讓大夫人擠兌回老家。照我看啊，他這輩子也就這樣了。聽說大夫人那邊已經以有身孕了，這次若生下來是個男胎，大老爺那裏還會有他的影兒？”
??林管事卻不去管自家婆娘在嘮叨些什麽，當天晚上便把大公子的吩咐交待給玉祥齋的管事了。
??那管事姓玉，平素是個膽子最小的人，一聽是大公子安排，趕緊就回去告訴了鋪子裏的點心師傅。那師傅第二天一大早就讓小徒弟去外頭買去了。
??原想著不過是小門小戶的東西，能難做到哪裏去。可當小徒弟正經把那五色糕買回來後，師傅一看，就傻了。
??“怎麽樣？可做出來了？”玉掌櫃惦記著在大公子麵前露臉的差事，吃完早飯什麽也沒幹就先過來看動靜了。原想著這時候過來，大師傅這裏說不準都把東西做好了。
??可沒成想，他人都來了，灶間這裏，卻是連個火星子都沒冒。
??領灶的大師傅領著兩個副手，四五個小徒弟，正圍著一個盤子商量。見他來了，大師傅趕緊說：“這東西怕是做不出來。”
??玉掌櫃一聽便楞了，大師傅怕他罵人，趕緊就把盤子堆到了他跟前。
??玉掌櫃一瞧這糕的顏色，就蒙了。等拿起來吃了一口後，白白胖胖大饅頭一樣的臉卻是立時揪成了十八個褶的大湯包：“這味兒……這味兒你們誰吃過？”
??太好吃了有沒有？而且還是從來沒有吃過的味道。
??玉掌櫃震驚了，但大師傅那裏卻好象嫌嚇他還嚇得不夠似的，把那糕一層一層的當著他的麵剝開了。
??一邊剝一邊講：“這每一層的味兒都是不一樣的。白的紅的味兒我倒能弄出來，可這黃的綠的紫的裏到加了什麽，我這舌頭竟是沒用了。而且您看這黃色和這綠色，多正？以前我也動過不隻一回這調色的法兒，可竟是不管怎麽弄都沒用。這色兒隻要一蒸出來就變，尤其是綠色。可您瞧人家這色，比那畫上的還鮮亮。”
??玉掌櫃當然也看見了！
??他又不是瞎子！
??可問題在於：“大公子下令要做出和他家一樣的東西來，你現在說你做不出來，你讓我怎麽交差？”
??這……這大師傅也沒法兒啊。
??這吃食這東西是最做不得假的，味兒說不一樣就不一樣，更何況還是這他努力了幾十年也調不出來的色。光這一關就過不去。
??可旁邊一個小徒弟卻是有主意了，機靈鬼似地湊了過來：“掌櫃的，我聽說這做糕的是個大柳樹村的小娘子，今年才十二。咱們自己是做不出來了，可要把人弄過來，嚇上一嚇，她還不什麽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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