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二人混雜在熙熙攘攘的陰靈群中繼續往前邁進。在準備進入酆都城的時候，那些陰靈突然間變得有秩序地排起隊來，就好像進出關口時要被徹底盤查身份一樣。梅楚曦看到這種情況後，感覺有點異樣，想到了當初在野鬼村，他們也曾經遇到過類似的情況，便放慢了腳部仔細觀察起來。
??“難道進入酆都城也需要買門票或者納稅？我們現在是身無分文，難道又要再次拒繳過路費，強行衝卡？”想到這裏，梅楚曦又苦笑起來對鍾靈說道“師妹，我現在算是徹底明白一個道理了，從古到今都是有錢遊遍天下，沒錢寸步難行。你看我們前麵又是一個收費關卡，看來我們這次又要變得寸步難行了。”
??“人靠衣裝，馬靠鞍”這句話絕對不是以貌取人的偏見之論，古時張儀就因為衣衫襤褸不被達官所待見，屢次被逐出門外，空有一身才華抱負無處施展。事實證明，大部分的人都是不願意的，而對於那些收拾得幹淨體麵、著裝整潔的人，很少有人一開始就拒絕跟他們做朋友、打交道，這不是什麽勢力問題，而是現實的需要，在公眾場合，人們總是趨近衣著整潔、儀表大方的人。
??不管你是有錢人，還是普通打工仔，人們對你的第一印象都是來自你的儀表，如果過於邋遢隨意，你在人們心目中的印象就會大打折扣。在現在這個社會，不是說你有真本事就能迎接成功，有時候你外在讓人看到的一麵往往會對你產生致命的影響。
??這個跟“衣冠不整，恕不接待”的道理一樣，說到底就是一個麵子問題。什麽是麵子？麵子即人表麵最直觀的體現，服飾往往最直觀的就是一個人的“麵子”。服飾乃“人本之表象”，當然是麵子，服飾得體也體麵。服飾之道，可以總結為四句話：重表麵淡內在、重前麵輕人後、重外衣輕內衣，重禮服而輕便服。其實道理也很簡單，就因為麵子要比裏子更重要。
??沒麵子，就不體麵，就吃不開，那就在這個社會玩不轉。為了麵子甚至可以賠上身家性命！例如西楚霸王項羽兵敗烏江，江東八千弟子渡江而西，無一人生還，項羽無顏見江東父老，也就是沒臉見人，沒有麵子最後烏江自刎換來一世英名。
??所謂“死要麵子”，也就是說，寧願死，也一定要有“麵子”。為了“麵子”而去自己死，或讓別人去死，或死了還要爭“麵子”，可見，“死要麵子”的說法，還不盡然就是誇大其詞。比如伯夷和叔齊，曾就養於周文王，聽說武王起兵伐紂，決定餓死不食周粟“，為了麵子，隻好餓死。這就叫“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失節就是“丟臉”麵子既喪，自然“沒臉見人”，隻能是死路一條。
??雖然說現在梅楚曦不能算是衣冠不整，但他身上那件鬿雀甲胄也算得上是奇裝異服的裝束了。一般來說，身著奇裝異服的人總是變得更加引人注目和成為眾人的焦點，所以他們這一次想輕鬆蒙混過關，那隻能是癡人說夢了。
??既然已經是避無可避，那就隻有坦然麵對吧。想到此處，梅楚曦和鍾靈也不需要再躲躲閃閃地混跡在陰靈群中，二人幹脆就大搖大擺地大步往酆都城門走去。把守酆都城的守衛是兩個官吏狀打扮的陰差，梅楚曦定睛一看，就哈哈大笑了起來，說道“為什麽地府中的陰差鬼吏的樣貌都是那麽古怪搞笑？荊軻大哥，師妹，你們快看守城門的那兩個鬼差，樣子跟夜叉和羅刹兩個是不相伯仲，真的是醜到沒有朋友了！”
??隻見一個頭發赤紅如火，臉色藍得像是剛被藍色墨水潑上去的一樣，更可怕的是他居然擁有第三隻眼！身披金甲紅袍，手持一柄笨重的狼牙棒，樣子顯得十分凶殘可怖。狼牙棒這種兵器的打擊效果，不僅靠它的重量，錘頭上的諸多尖銳的鐵釘，常常產生奇特的殺傷作用。就是對身披鎧甲的敵人也有很大的威力，而對於輕裝甲甚至沒有裝甲的步兵更是連皮帶肉地從身上鉤扯出來。
??而站在他對麵另一個鬼差看起來顯得就沒那麽可怕，但樣貌也是醜得出奇，一頭雜亂無章的鬆散地披在肩上，一看就知道是常年沒有梳洗過的樣子，枯黃的發色就好像剛被黃泥水淋過一樣，顯得十分邋遢。手上握著一柄鐧，鐧為短兵之一，長而無刃，有四棱，長為四尺，鐧多雙鐧合用，利於馬戰。鐧的分量重，非力大之人不能運用自如，殺傷力十分可觀，即使隔著盔甲也能將人活活砸死。
??聽到梅楚曦的笑聲，二人也是忽然心生警覺起來，連忙抬眼朝梅楚曦二人的方向望過來。這個陰靈跟其他垂頭喪氣的陰靈完全不一樣，整個人的氣勢都是雄赳赳氣昂昂。這二人也是奇怪不已，他們兄弟二人鎮守了酆都城門那麽久，從來沒見過有哪個陰靈像來人那樣趾高氣昂的。
??於是日遊神便朝梅楚曦大聲喝道的“來者何人？還不快報上名來？酆都城內禁止喧嘩，豈容得你在此放肆？”梅楚曦沒想到這紅發惡鬼居然會先給自己來一個下馬威？此時他也是氣不打一處來，心中想到，等會就讓你們兩個惡鬼嚐嚐日炎棍的厲害，現在先用語言侮辱你一番再作計較！
??“到底是誰家的紅頭惡狗在那裏亂吠？這年頭，連狗都會仗勢欺人了！真是世風日下，道德淪喪！”梅楚曦破口大罵道。日遊神聽到梅楚曦忽然口出狂言地大罵自己，頓時也是火冒三丈，也大聲回罵道“大膽無知小兒！見到本神，你竟然毫無悔過之心，還敢在這裏胡言亂語出口傷人？今天我定要打到你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你還不趕快向本神懺悔，你生前到底都犯過哪些罪惡滔天的錯誤，速速跪下懇求本神，也好讓你死個痛快！”梅楚曦毫不示弱地嗬斥道“正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地府有什麽樣的領導，就有什麽樣的下屬。你們本來就是一丘之貉，蛇鼠一窩，沒一個好東西！今天就讓我來替天行道，好好教訓你們這些狗東西！”
??日遊神見梅楚曦的態度如此囂張跋扈，實屬他平生所未見。以他老到的經驗判斷，他心想，像梅楚曦這種橫行霸道的紈絝子弟，背後一定有著勢力強大的後台在為他撐腰。就像當年封神時的哪吒一樣，不就是一個臭名昭著的二世祖嗎？一定仔細要問清楚此人的來曆再做打算，別到時候不小心惹了個自己根本惹不起的主，弄得一身騷。
??雖然日遊神在地府中的地位不高，但也實非那些一般陰差鬼吏可比，至少他與夜遊神乃封神榜上有名的三百六十五位正神之一。封神之前，日遊神原名溫良，本來隻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山大王，後來得到殷郊的賞識，曾跟隨殷郊一起兵伐西岐，很可惜最後技不如人，死於楊戩之手，無奈上了封神榜。
??對於當時某些叱吒風雲的大神來說，自己一旦上了封神榜，那就隻能哀聲默念“侯門一入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了。但是對於溫良來說，上了封神榜對他來說絕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就如同中了彩票一般幸運。
??像他那種常年跑龍套的山大王，一年之中不知道被打死多少個，試問，最後能有幾個能上封神榜的？所以說，那時的溫良實在是運氣好到不能再好了，居然讓他找到了一個那麽有背景的主，才能沾上這麽點福氣和仙氣的。現在他非常珍惜自己來自不易的神位，所以當他麵對氣焰囂張的梅楚曦時，不得不好好考慮清楚，自己是不是有能力可以啃得下這塊硬骨頭。
??不得不說，和日遊神一起搭檔的夜遊神此時的想法也是跟他一樣。自從感受到梅楚曦那種誰來都不怕的氣勢，他的心裏就不斷的打鼓。神仙界的水實在太深了，輪不到他這樣名不見經傳的小陰神來趟，因為一旦不小心，就有可能會被滔滔的洪水給淹死。所以他此刻也沒有做出過度的反應，一直都在小心翼翼的注意著當前局勢的變化。
??這就叫做謀定而後動,知止而有得！夜遊神在封神之前，原名叫做喬坤。和日遊神相比，夜遊神更是名不見經傳。就是這麽一個路過打醬油的修道者，知道封神這件事以後，急忙千裏迢迢跑來祭陣送死，好讓自己日後也好在天庭謀個好職位。你能稱他這樣的行為叫做愚蠢嗎？不！這就叫做識時務者為俊傑！
??在封神時期，薑子牙一共封了三百六十五位正神。別看神位好像挺多的，其實數量非常少，要知道，截教號稱萬仙來朝，弟子將近一萬名，除了一些法術高深的弟子不想上榜外，絕大多數弟子都非常期待能上榜。既然神位有限，那些想上榜的修道之士，就要千方百計的想辦法找門路，甚至不惜做出犧牲，主動趕來送死，比如闡教二代弟子的鄧華和蕭臻。
??還有一些修道者，本來封神之戰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也是著急趕來送死，比如喬坤。在燃燈道人破十絕陣中的化血陣時，喬坤大義凜然地趕來祭陣，死後被薑子牙封為夜遊神。可想而知，日夜遊神這兩位做神處事是多麽地識時務，圓滑世故，八麵玲瓏。
??二人看到梅楚曦和鍾靈完全不懼怕他們的時候，他們就要考慮這兩個人的真正來頭了。一般來說，有恃無恐的人要麽就是本事大的誇張，要麽就是後台硬得離譜。這兩種人都是他們不願意得罪的，畢竟他們現在所擁有的職位也是搶手貨，後麵還有很多人眼巴巴的盯著他們所在的職位呢。
??一旦他們所在的職位有空缺，後麵緊接著一定是頭破血流，你死我活般的奪位之爭了。畢竟，天庭公務員，這個名字一聽起來就是屬於高端大氣上檔次的職務。在天庭那麽複雜的環境下生存了那麽多年，二人左右逢源的本事可謂不小，看事情是看得一清二楚，毫不含糊。
??二人既然做了神仙好多年，當然也總結出來一些寶貴的經驗，比如說圓滑就是其中之一。圓滑最主要的標誌是不得罪人，或討好上司，或不表態，或不預設自己的立場和觀點。把話說白了，就是見幾說幾，隨機應變。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凡事，隻要不涉及自己，隻要沒有觸動自己的人身安全和切身利益，就不會真正關心。當然，也不是說一點閑事也不管，而是要看對自己有沒有好處，能不能得到實惠和名聲！如果什麽都得不到，那麽就幹脆睜隻眼閉隻眼，就算天塌下來了也不管。
??第二點學到的是三緘其口，默不作聲。他們在某些敏感和重大問題上，或者顧左右而言他，或者言不由衷，或者老死不開口，甚至還說違心的話，指鹿為馬。因為他們知道自己說出的話，就等於是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他們還知道，禍從口出，病從口入。最主要的是，他們已經養成了凡事要三思，隻要不說話，不表態，一切隻需要模棱兩可，別人就摸不透自己的心思。而自己一旦表態，就會把自己置於危險之中。
??這第三點就是知難而退，明哲保身。如果遇到一件事，即使關乎自己的切身利益，隻要有風險，他們也不願意第一個站出來。因為他們知道，出頭的椽子先爛，槍打出頭鳥；還有一句俗話說道，忍人所不能忍,得人所不能得！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他們能忍並不是代表他們不喜歡利益，而是耐心地等著別人去爭取，然後自己在後麵撿便宜。
??第四點則是言不由衷，阿諛奉承。他們二人的世故圓滑還表現在喜歡把自己的真實思想包裹起來，言不由衷，不說真話，而是喜歡說一些場麵話、官話、奉承話。就是他們之間平時的談話，也都是半真半假，說到底，他們二人誰又能真正相信誰呢？連這麽多年的搭檔都不能彼此信任，真是可悲至極。
??形成他們這種圓滑、世故的主要原因是缺乏責任心。一個人隻對自己和自己的利益負責，那不叫責任心，而叫私心。當他們僅僅局限於一己私利的時候，就會完全喪失責任心。沒有責任心的人，心裏永遠隻裝著自己，那麽就會逐漸變得圓滑世故，唯利是圖。
??圓滑世故之人，也許能夠風風光光，躊躇滿誌，名利雙收。但是，他們毀壞了道德，破壞了公正，傷害了善良，重要的是打亂了規則和正常的法則。然而這一切都比不上最重要的一點，他們是站在梅楚曦的對立麵上的！
??所以無論他們如何圓滑世故，無論他們擅長如何見風使陀，都改變不了這一點事實，他們和梅楚曦始終是敵對關係。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非我族類，其心必誅。所以無論如何，日遊神和夜遊神與梅楚曦的這一戰是無法避免的，哪怕他們再如何口若懸河，舌綻蓮花。
??還沒等日遊神再次出言詳詢，梅楚曦早已經暗中使用收納術，從芥子空間內取出日炎棍緊握在手中了。日遊神看到梅楚曦這種說打就打的狀態，知道自己再說什麽也已經是無濟於事了。如果此時再多做解釋，就變成自己認慫了。雖然說日遊神和夜遊神二人非常圓滑世故，但要是他們真遇上刺頭，他們斷然也不會做縮頭烏龜的，因為他們也不是怕事的主。鍾靈看到梅楚曦已經準備進入戰鬥狀態，也連忙從自己的芥子空間拿出月華劍警戒起來。
??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先發製人,後發製於人。先發製人乃兵法之要訣，取得先機者，往往可以因利乘便，大占便宜，控製局勢，然後占據主動。東漢安帝時樊豐一夥宦官擊敗太尉楊震，用的就是先發製人這一招。當時樊豐一夥煽動皇帝大興土木，給乳母王聖建造宅舍，他們借機揮霍，自造園舍墳塚，甚至捏造詔書，調發司農錢穀、工匠材木，弄得國庫空虛，民不聊生。河間縣布衣趙騰詣闕上書，指陳時政得失。
??宦官們害怕他揭自己的短處，慫恿安帝說：“小民無知，謗訕朝廷。”安帝動怒，逮捕趙騰，判以訕上不道之罪，當即處死。太尉楊震氣不過，上書替趙騰鳴不平，雙方由此結怨。後來安帝東巡，楊震留守京師，他手下有個得力助手高舒，心領神會楊震之意，便聯合大匠令史等官員，日夜查訪，仔細考核，獲得樊豐等前時捏造偽詔的實據，呈報楊震。楊震手握實證，隻等皇帝回京，奏報除奸。樊豐等人得知這個消息，恐慌萬分，朝夕密謀對策，最後竟“先發製人”，率先對楊震下了手。
??安帝東巡回京，一到都門，就被樊豐一夥迎住，他們詐言星變逆行，還宮有險，應擇吉日入宮，留請安帝先至太學，暫且休息。樊豐等人待安帝歇息已足爽心快意之時，就誣稱楊震專權自任，袒護小民趙騰不成，心懷怨怒，伺機謀逆，故天象星變示警，請先收楊震，方能回宮。安帝先是不信，但卻抵不住這夥宦官百般進言，於是連夜派人收繳太尉印綬，罷去楊震的太尉官職。
??楊震自知已被宦官搶先一步，無奈隻好歸府。哪知樊豐等人又誣奏他不服罪名，仍懷怨望，以圖報複。於是安帝大怒，遣楊震回歸故裏。楊震即刻收拾起行，至郊外夕陽亭，心想此行一定凶多吉少，於是飲鴆而亡。宦官們惡人先告狀，就這樣輕而易舉達到了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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