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在二人頭頂上盤旋的烏鴉越來越多，四周黑壓壓的一片，一瞬間，整個山腹仿佛都被籠罩在黑夜之中。那些食腐鴉並沒有立刻朝梅楚曦和鍾靈俯衝下來，隻是在他們頭上不斷地迂回，發出嘶啞的嘎嘎聲。梅楚曦被這滲人的怪叫聲弄得心煩意亂，這時候他寧可痛痛快快地打一場，也不願被這厭惡的叫聲折磨自己的耳朵。
??梅楚曦奇怪道“鍾姑娘，為什麽那些烏鴉剛才不襲擊我們？你不是說它們喜歡俯衝下來啄那些遊蕩在這裏的陰靈嗎？”鍾靈也是一臉疑惑，回答道“我現在也搞不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之前它們的確是成群結隊地從空中向地麵的陰靈俯衝下來，那些來不及躲閃的陰靈都是被啄得皮開肉綻的，那場麵實在是太殘忍了。”
??“難道它們在等待什麽特別指令嗎？”梅楚曦心中湧起一種不祥的預兆。這個地方的險惡的確比惡狗嶺有過之而無不及，環顧四周，兩邊的山壁上竟是布滿了參差不齊的山洞，黑漆漆的山洞裏也不知道有什麽更加可怕的東西在等待著他們。
??梅楚曦對鍾靈說道“自從我們進入到這個山腹中以來，我就有一種被監視的感覺，好像四處有無數雙眼睛時時刻刻在盯著我們看，但我又說不出是什麽東西正在監視我們。你有這樣的感覺嗎？這種感覺令我非常不舒服，我覺得這是一種不詳的預兆。”鍾靈同意的點點頭“我也有這樣的感覺，現在除了在我們頭上盤旋的烏鴉群，是有些過於安靜了，一切都顯得極為不正常。”
??鍾靈話音剛落，兩人突然聽見一陣響亮的雞鳴聲從兩邊的山壁裏傳出來！竟然是公雞的叫聲？這裏難道是養雞場嗎？梅楚曦被這雞叫聲給嚇愣住了，看了看鍾靈，鍾靈也是搖了搖頭表示不清楚。還沒等梅楚曦回過神，隻看見從山壁的洞中飛出來無數隻身披金羽，頭頂殷紅鳳冠的大公雞！兩人之前頭頂上的一片黑色，如今一下子就變成了金黃色，非常壯麗。
??梅楚曦和鍾靈根本來不及欣賞這突然變換的顏色，也來不及感歎這顏色是如何的美麗，隻能不斷地揮動各自手中的武器來防禦這從天而降的突然襲擊。團結就是力量！這力量實在是太過強大了，麵對一群公雞突如其來潮水般的攻擊，梅楚曦和鍾靈也不得不且戰且退。
??這群嘴尖爪利的公雞的攻勢實在是太凶猛了，每一次的攻擊都是朝著人體最脆弱的部位襲去。看過鬥雞的都知道，雄雞好鬥，展翅撲騰，嘴啄腳抓，不死不休。這群公雞簡直就像剛從競技場中放出來的角鬥士一樣，不要命地朝著梅楚曦和鍾靈攻去。
??梅楚曦手持陰沉木船槳手忙腳亂地左邊一掃，右邊一刺，每一次的攻擊都毫不落空，打得那些雞是咯咯直叫，滿地雞毛。梅楚曦剛打退一波，接著又來一波，他感覺好像這群雞就是特意來送死的一樣，視死如歸毫不畏懼。這種車輪戰法最是消耗體力，不一會兒，梅楚曦就被那群公雞前仆後繼的戰法拖累得直喘大氣。但隻要對手稍微一鬆懈，那些雞就趁機準備給與對手致命一擊。在如此混戰當中，梅楚曦的手臂和大腿都被公雞的鋒利的爪子給抓出幾道深深的血痕。
??鍾靈那邊也不見得好到哪去，隻見她手持短劍翩翩起舞，就像一隻蝴蝶飄忽不定地遊走在雞群當中。蝴蝶所到之處，處處都是刀光劍影，刀光劍影之後，到處都是雞毛紛飛，雞飛狗跳的樣子。雖然鍾靈的體內有內丹給她源源不斷地輸出能量，但她終究還是個女流之輩，再加上她之前修習內家功夫的時間也不長，漸漸的，體力就落在了下風。
??此時，鍾靈不得不銀牙緊鎖，手中“不歸”在她全力地催動下，劍無虛發，她的每一招都能將雞殺得是身首異處，頭腳分離。但雙拳難敵四手,惡虎還怕群狼，麵對這一浪接一浪的攻擊，鍾靈哪裏還能堅持多久？手中的招式也不如先前的淩厲了，攻擊動作也逐漸慢了下來。
??梅楚曦眼角的餘光瞥見鍾靈逐漸落了下風，急忙連續使出三招掃字訣的“趕狗入巷，關門打狗和狗急跳牆”暫時擺脫了自己的戰鬥區域，急忙往鍾靈的方向趕去支援。那些殺紅了眼的公雞哪能就這麽輕易放過梅楚曦？咯咯地撲騰著翅膀飛快地朝梅楚曦身後追去。
??一路拚殺來到鍾靈身邊，梅楚曦和鍾靈漸漸形成了前後防守之勢，鍾靈麵對的壓力瞬間就減小了很多。梅楚曦的陰沉木船槳比較長，正所謂一寸長，一寸強，所以很少有雞能夠靠近他的身邊。梅楚曦一邊雙手不停的揮舞著手中船槳，以保證沒有雞能突破自己的防守圈，一邊對鍾靈說“鍾姑娘，照這樣發展下去，我們遲早會這些雞群被拖累死的，不能這樣死拚蠻幹，得想個辦法才行。我們先趕緊離開山腹再說，往山下撤退，我想，這些雞應該不會再往下追的。這裏由我來斷後，你趕緊先撤離。”
??鍾靈非常讚同梅楚曦的想法，迅速地應了梅楚曦一聲後，拚力殺出一條血路，匆忙往山下撤去。梅楚曦虎虎生風地揮動著船槳斷後，等到再也看不見一絲鍾靈的身影後，自己才匆匆收住了招式，急忙往山下跑去。一路狂奔，梅楚曦不時地回頭張望，那些雞群果然並沒有再繼續追過來，再次印證了自己先前的想法，這裏的怪物的確是有領域性的，隻要逃離了它們的領域，便能算是是暫時脫險了。
??梅楚曦剛跑到他們剛進山腹的山道時，就看見鍾靈已經在那裏等著自己了。兩人找了個地方隨意坐下休息，抓緊時間運氣調息恢複體力。大概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梅楚曦睜開眼睛對鍾靈說“鍾姑娘，我剛才想了想，那些雞群不像在天上飛的烏鴉或者禿鷲，自從它們從山壁上的洞中飛下來之後，就沒有辦法再飛回去了。”鍾靈一聽，立即就明白梅楚曦想表達的意思了，忙說道“梅大哥你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從山壁上爬過去？”
??梅楚曦微笑著說道“兵者，詭道也。”用兵打仗是一種是千變萬化、出其不意之術，需要運用種種方法欺騙敵人。所以，明明能征善戰，卻向敵人裝作軟弱無能；本來準備用兵，卻偽裝不準備打仗；要攻打近處的目標，卻給敵人造成攻擊遠處的假象；要攻打遠處的目標，相反卻偽裝作要在近處攻擊；敵人貪心就用小利來引誘他上當；敵人混亂就乘機攻取他；敵人實力雄厚就要謹慎防備；敵人強大就暫時避開其鋒芒。
??敵人容易衝動發怒，就設法挑逗他，使其失去理智；對於小心謹慎的敵人，要千方百計驕縱他，使其喪失警惕；敵人安逸就設法騷擾他，搞得他疲勞不堪；內部團結的敵人，要設法離間他，讓他分裂。在敵人沒有準備時，突然發起進攻，在敵人意料不到的情況下采取行動。凡此種種，是軍事家用兵取勝的奧妙，隻能隨機應變靈活運用，是無法事先規定刻板傳授。
??“我們可以兵分兩路，一人一邊沿著山壁上的洞口，一個接一個的攀爬過去。但這個得需要一些輕功作為攀岩的基礎。你覺得有問題嗎？我之前學過一些騰空術，應該可以順利爬過去。但是我不知道你是否能使用一些輕身的本事。”梅楚曦把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
??荊軻笑道“梅兄弟，你是還沒見識到鍾姑娘的本事，之前她以一敵二對付黑白雙煞的時候，那一身梯雲縱的功夫可真是了不得，就猶如嫦娥奔月般輕盈，不然我怎麽會說她是百年不遇的練武奇才呢？”梅楚曦之前也見過鍾靈的身手，的確讓他歎為觀止，但卻錯過了她與黑白無常的一戰，所以並沒有領略到鍾靈輕功的神韻。“既然荊軻大哥對鍾姑娘有如此高的評價，那我就不用在瞎操心了，嗬嗬。”梅楚曦寬心地說道。
??“我想，我們隻要過了這個山腹，那些雞群就再也不會給我們找麻煩了。”梅楚曦說道。“梅兄弟為何如此肯定？”梅楚曦解釋道“地府裏的怪物都有一定的地域性，隻要離開了它們的地域，它們就不會繼續追趕了。難道你沒發現我們在上山的時候，那些惡狗群就再也沒有繼續追趕我們了嗎？”
??“怪不得那些在我們頭上盤旋的烏鴉沒有立即攻擊我們，原來那裏還不是它們的地盤。”鍾靈也突然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嗯，很有可能就是這個原因。但我們也絕不能掉以輕心，特別是我們在攀爬山壁的時候，如果它們趁虛而入，那我們遇到的麻煩就大了！”梅楚曦擔心道。“就算真的是這樣，我們也隻能去拚一拚了，現在也隻有這條路能讓我們更容易通過山腹。”鍾靈分析道。
??“目前也隻能這樣了，鍾姑娘，待會我先出去與雞群纏鬥一番，你趁勢攀爬到一邊的山壁上前行。那些雞群追不到你，自然就會全部轉向我這邊來。等到你前行一段距離後，再跳下來幫我引開它們，我們隻要這樣互相配合，就一定可以平安渡過這個山腹。”梅楚曦把自己的計劃詳細的說了一遍。
??荊軻讚賞道“梅兄弟，我看這個方案可行，你們兩個人都不需要太勞累，也不需要冒太大的風險。”“那好吧，就按梅大哥說的做，你第一個衝出去與它們纏鬥，一定要分外小心，畢竟那群雞都守在路口呢。”鍾靈提醒梅楚曦。“鍾姑娘放心吧，我的船槳足夠那些雞喝一壺的。況且我也不需要長時間跟他們打鬥，我隻需要等你安全攀爬上對麵的山壁就行了。”梅楚曦說道。
??等一切商量完畢，二人重整旗鼓，又繼續往山上走去。一進到山腹的入口處，梅楚曦就讓鍾靈先隱蔽起來，等他與雞群纏鬥上了，她再借機往山壁上攀爬。那群雞果然就守在山腹的入口處，梅楚曦二話不說，掄起船槳就是一陣亂打，那些雞還沒來得及閃躲，有好幾隻已經被梅楚曦拍得是眼冒金星，雞毛散落一地。
??那些已經反應過來的雞群，急忙重編陣形，開始對梅楚曦進行上下合擊。梅楚曦也不敢戀戰，一路往前奔跑，一路把雞群往前帶。那些雞哪能想到梅楚曦有這樣的花花腸子？隻知道瘋狂的追在梅楚曦的身後，不停地對梅楚曦發動攻擊。
??這時，堵在山腹入口的雞群已經被梅楚曦吸引走了。鍾靈見狀，知道此刻正是攀爬上山壁的好時機，連忙深吸一口氣，往山壁的另一邊跑去。等她跑到了山壁腳下時候，雙腳輕輕往山壁一蹭，一個梯雲縱立刻使了出來，整個人淩空就飄了起來，看準一個山壁上的洞口，雙手急忙一抓洞口的邊緣穩住身形，接著鍾靈就像玩蕩秋千一樣，一個洞接一個洞往山腹內部蕩去。
??人猿泰山就是這樣煉成的！隻不過這一次是古代女生版的泰山。鍾靈就是這樣輕盈的蕩著往前走，這一路上還有零星幾隻雞從山壁裏衝出來襲擊她，也被她用玄陰羅刹指打得七零八落掉下山腹中。鍾靈一邊向前蕩，一邊觀察山腹下梅楚曦與雞群的戰況。
??她發現梅楚曦把雞群越聚越多，幾乎都把他自己圍在中間的時候，鍾靈毫不猶豫地從山壁上跳了下來，用越女劍法把圍在梅楚曦身邊的雞群衝散了。梅楚曦見到鍾靈從山壁上跳了下來幫自己解圍，連忙收起手中船槳，默契地往另一邊的山壁上跳去。梅楚曦使出騰空術，也模仿著剛才鍾靈的蕩秋千的方法一步步的朝前麵山腹行進。
??梅楚曦和鍾靈兩個人就是靠這種默契避開了一波接一波來自雞群的攻擊。鍾靈在山腹中也是學著梅楚曦的樣子，一邊向前衝，一邊把雞群聚集在一起。梅楚曦眼看著差不多了，就從山壁上又跳了下來把雞群從鍾靈手中接了過來。就是這樣來回轉了幾次，兩人終於可以看見山腹前麵的路了。
??那雞群也實在是拿這兩個攀岩高手沒有辦法，誰叫這兩個陰靈太過陰險狡猾呢，輪番下地來溜雞群，一直把雞群玩得團團轉。以前那些經過此處的陰靈，有哪一個能飛簷走壁的？又有哪一個不是乖乖地以身喂雞的？如今的天下真是大亂了，吃不到陰靈的肉不說，連這金雞山一半的雞都被這兩人合力給滅了。
??雞群見這兩個陰靈即將離開自己的領域，也不打算再做無謂的犧牲了，追趕陰靈的雞群逐漸散去。見到此種情況，梅楚曦和鍾靈知道自己已經相對安全了，就分別從兩邊的山壁上跳了下來。兩人對視苦笑，想不到這一路走來竟然這麽狼狽，被狗追，被雞趕，接下來還不知道又有什麽怪物在前麵等著他們。梅楚曦不由地感歎到“兩岸雞鳴啼不住，輕身蕩過金雞山！”說完，搖頭晃腦的往前走去。
??鍾靈一聽梅楚曦又在吟詩作對了，也是笑得合不攏嘴道“梅大哥，你總是喜歡亂改別人的詩句，不過改得都很應景，我都不知道是該誇你還是該損你好了。”荊軻見二人輕鬆下來，也插話說道“這兩句詩難道不是梅兄弟自己有感而發作的嗎？我覺得很不錯啊，梅兄弟一向好文采！”荊軻不知道詩仙李白很正常，畢竟這兩個人相隔了千年之久。但鍾靈可是和李白是同一個時代的人，鍾靈自然是對李白的詩詞十分清楚，梅楚曦想要瞞過鍾靈可沒那麽容易。
??“嘿嘿，鍾姑娘原來你也知道這首詩的原作者呀！佩服！佩服！”其實梅楚曦對唐朝也沒什麽了解，也就是還能背誦一下幾首唐詩而已，有時候那些作者的名字他都弄得張冠李戴了。就像杜甫和杜牧一樣，李白和李商隱一樣，梅楚曦經常傻傻分不清楚。他哪還能想得到鍾靈和李白居然是同年代的人？鍾靈笑道“李太白可是和我同一年代的人，雖然我沒有機會見過他，但他的詩詞歌賦都是我喜歡的。我估計他那個人是非常狂傲豪放的，而我最喜歡李太白的將進酒了。”荊軻聽說鍾靈也懂詩詞歌賦，就來了興趣說道“還煩請鍾姑娘給愚兄念念，我倒也想領略一下這位李太白的詩句的風采。”
??“難得荊軻大哥也喜歡詩詞歌賦，盛情難卻，卻之不恭，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我雖非李白本人，但我也能模仿一下為荊軻大哥背誦一首將進酒。”鍾靈微笑道。
??醞釀了一下感情，鍾靈把手交叉於後背，有模有樣地在原地來回踱步，背誦道“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鍾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複醒。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陳王昔時宴平樂，鬥酒十千恣歡謔。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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