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將死之人
吃過早飯，洛大掌櫃便對洛歸臣道:“今天你就不用幹活了，去好好報個名吧。”說著，夾了一筷子麵前的鹹菜送進嘴裏，咕嚕一聲喝了一口粥道:“唉，對了，咱倆得米不多了，你和王大去米鋪拉回來一車吧。”
??嗯，你該不會是要撮合我吧？洛歸臣狐疑的看了一眼洛掌櫃，這也不是沒有可能，有時候他就想啊，有個這麽腹黑的洛叔，自己不精明也難。
??洛家客棧也算是寧遠鎮較好的地方，在旺季油水也算比較客觀。所以說洛歸臣一開始也不懂為什麽大清早的吃鹹菜，這得多寒酸。但是久了以後，他也和洛叔一樣養成了吃鹹菜送粥的習慣。
??“這鹹菜是咱們家祖傳的秘方，吃了能力大如牛。”他記得自己是這樣受騙的。
??洛大掌櫃吃得很快，擦了擦嘴說道:“真的，老子什麽時候騙過你。”說罷從懷裏掏出來一個精致的小木盒，放在桌子上說:“打開看看吧，這是我撿你的那天，一塊撿回來的。”
??洛歸臣有些愣神，他意識到這可能和自己的身世有關，或許自己的父母尚在人世也說不定，他盯著小木盒遲遲不語，半晌道:“扔了吧。洛叔，這東西跟我沒什麽關係，說不得會惹得一身麻煩。”
??“裏麵有你父母的信息。”洛大掌櫃微胖的臉上笑了起來。
??洛歸臣這次則是絲毫沒有猶豫道:“其實你比他們好。”
??洛大掌櫃頭發略微發白，體型也不高大，皮膚很粗糙，使勁拍了一下洛歸臣道:“還是你小子仗義，不枉我養你這麽多年。你洛叔我雖然沒什麽本事，但是年輕的時候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小霸王。”
??洛歸臣隨意的把木盒子丟到一旁說道:“是是是，洛叔以前是大英雄，那大英雄能不能透露一點關於修真的東西？”
??“修真就是融聚天地的靈氣，煉化自身，打破身體的層層屏障，搬山填海，偷天換日都不在話下，一眼之下伏屍百萬。”洛大掌櫃說著說著眼神裏浮現出豔羨之色。
??握著胸口的步搖，洛歸臣感覺到一絲悸動，這玉佩好像要飛走似得。
??洛大掌櫃繼續說著:“修真者的壽元無盡，不過我還是希望你做一個凡人，安安穩穩的。不過看你也沒這心思，今天你就去乘龍會報名吧，這可是各大宗門選拔弟子的好機會。也不知怎麽的，今年就偏偏訂了這裏，不過我事先跟你說好，文試我對你挺放心，但是資質測試可不能強求，不行就回來繼承客棧。”
??洛歸臣應了一聲，匆匆忙忙的便走了出去。
??“這步搖要帶我去哪？”冥冥之中懷裏的步搖的引力越來越大，洛歸臣隻能跟著。
??守在客棧門口的王大打了個招呼，但是後者絲毫沒有理睬他，
??“小屁孩，還挺傲，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王大使足了力氣摔了一鞭黃馬，馬吃痛一聲跑的更加快了。
??王大是寧遠鎮出了名的遊手好閑，作為王大的鄰居，洛大掌櫃也是時常接濟他，但是在王大眼裏，這和施舍差不了多少。
??“幹了這票我下半輩子就不用愁了。”王大越想越開心，他一點也不怕餘成軒會食言。
??晴空萬裏，日光照在人的身上暖和和的，這是接連不斷的雨天以後第一次好天氣，整個寧遠鎮都陷入忙碌之中。
??“道友，你報名了嗎？”
??“今天就開始啦？不是明天嗎？瑪德，在哪啊。”中年人往嘴裏塞了一口餅，含糊不清的道。隨後又把餅吐出來方才說話清楚。
??“東郊，快去吧，我報名的時候已經見排了好長的隊伍了。”
??“大家快去報名吧，名額有限，報晚了就沒了。”
??洛家客棧，少年聽著下方的動靜不自覺的朝著端坐在椅子上的老者問道:“師尊，弟子知道乘龍會是明天開始，今日怎麽便報名了。”
??少年束了發，整整齊齊。說話語氣很輕，看不出來一絲情緒，連眸子也是古井無波。
??“無妨。這些年輕人愛怎麽折騰就隨他們吧，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你安心修煉即可。”老者穿著精美的綢緞，語氣不容置疑。
??東郊最熱鬧了。
??參加乘龍會的凡人和修行者都聚集在一塊，攤販也多了起來，香氣四溢。
??近百丈的白玉石台在日光的照耀下閃著好看的光，看的俗世的幾個店家都紅了眼睛。
??“我活了這麽久還沒見過這麽大的白玉。”
??“今天真是開了眼，果然是財大氣粗。”語氣中透露出羨慕之意。
??餘方正也到了，端得的白衣飄飄，加上樣貌比較出眾，頗有點鶴立雞群的味道。
??他淡淡道:“白玉質地較好，且堅硬無比，再加上品相不錯所以一直是珍貴之物，這百丈的白玉也能算上稀世珍寶。”
??嗖的一聲，破空聲越來越近。
??隻見空中幾道劍芒由遠及近，顏色不一，到了白玉台上方才止住，眾人這時才看清，原來是五個人。
??為首的是一名紅發老者，他未落地的時候便說道:“這窮鄉僻壤的倒還真出了個人才，你小子不錯。”他朝餘方正的方向看了過去。
??後者聞言心裏一陣驚喜，但是表情平靜的道:“前輩過獎了。”
??其餘幾位也都是若有若無的瞥了一眼餘方正。
??“孫道友，幾年不見你的眼睛可是越來越毒辣了，這麽好的苗子都被你挑見了。”說話的是一名中年美婦，衣著比較暴露，半個雪白的大腿都露在外麵，聲音嬌媚，引得下方眾人都是咽了一口唾沫。
??當然還有一些離得近的當下便開始做那些齷齪的事情。
??中年美婦瞅了一眼後者，眼神看不清含義，後者隻覺得血液都要溢出來。但是下一瞬間馬上變成了驚恐。
??忽然憑空出現一條黑黝黝的大蛇，精準無誤的把那些不安分的人生生的吞進了肚子裏，黑蛇表麵的鱗片閃閃發光，兩顆獠牙鑲在碩大的蛇頭上。
??“魅湘門的便宜可不是好占的，回來吧，小黑，填飽肚子就行啦。”中年美婦咯咯笑了起來，朝著自己門派的方向走去。
??寂靜如斯。登時幾個膽子小的人被嚇得屎尿其流。
??而有些人則是升騰起了羨慕，比如說餘方正。
??他低頭問道:“王大有消息沒？”
??麻臉少年說道:“有了，大哥，王大說那小子去河上遊了，你看，咱們是不是現在就過去。”一臉陰深。
??“嗯，事情做的幹淨點，這個王大還怎麽弄你知道吧？”餘方正顯然是心情大好，麵帶笑容道:“走，去看看那幫亡命之徒做的怎麽樣。”
??話說，洛歸臣跟著懷裏的步搖到了河的最上遊，他有些頭昏腦漲，一屁股坐在河邊。盯著麵前的深淵沉默不語。
??這是一條天然的屏障，河流至上而來，到處分為兩處，一處穿過寧遠鎮，另一處則是深入這斷崖底下。
??洛歸臣發愁的瞅著眼前的步搖，步搖很漂亮，兩顆水靈靈的竹子綴在末端，他確定自己已經看過很多次，但是每一次看都恍如初見。
??“這到底是什麽東西！竟然扔不掉，這是要賴上我了。”他感覺到自己好像和著步搖有了某種聯係。
??但就在此時，身後突然傳來許多人的腳步聲。
??“呦嗬，小子，選的地方不錯嘛。”略微沙啞的聲音傳來。
??洛歸臣回頭，隻見身後不知什麽時候竟多出了好多人來，都是略微發白，但是皮膚底色還能看出來黝黑的男人。
??“你們是誰？”
??一名臉上帶疤的男人站了出來，身影魁梧而且胖，他說道:“我叫張傑你可能沒聽過，但是五年前城東的那條滅門慘案你肯定知道。我受了五年的牢獄之災，抓了你我們兄弟就能無罪釋放。”
??張傑身旁的男人從背後掏出一把生了鏽的大刀，一臉凶狠的說:“別為難我們，這是我們唯一的活路。”
??說著便朝洛歸臣走了過去，張傑一聲冷喝:“剛子，放下，我們隻是抓他，沒必要用刀。”
??洛歸臣腦海裏急速的思考著，五年前，張傑，滅門慘案，漸漸的竟在腦海裏形成了一條完整的脈絡，他說道:“張叔，如果你知道那女人身懷六甲，你還會不會殺 她？”
??今天子夜是洛歸臣十二歲的生日，他每年都要同洛叔一起，今年也是一樣。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寧遠鎮人也是如此認為，但是身懷六甲的女人也被殘忍的殺害，縱使他張傑有天大的理由，那也是劊子手，所以隻審不殺，不定罪，但其實這是最殘酷的刑法，下半生都逃不過牢獄之災。
??張傑臉上的疤痕隨著皺眉也相應蠕動著，洛歸臣這話一下子就戳到他心裏麵了，末了，他深深看了一眼後者，才說道:“會，恩仇不能想抵。”
??洛歸臣往後退了幾步，一轉眼便是深淵，風特別大，他的頭發被吹的四散紛飛，但是卻異常冷靜的說道:“你們怕不怕我從這裏跳下去？”他轉頭看著身後。
??剛子剛一動便被張傑止住，盯著洛歸臣道:“怪不得他要殺你，原來是這樣。年僅十歲就多智近妖，真不敢想以後你會走到什麽程度。”
??啪嗒
??一粒石頭墜入深淵，旋即不見蹤影。
??“你們對餘家的價值在哪，你們清楚。”洛歸臣緩緩說道:“所以我覺得我們沒必要，魚死網破。你說呢？”
??張傑饒有興趣的停住了腳步，說道:“好，我想聽聽你的做法。”
??洛歸臣也笑了起來，絲毫沒有放鬆警惕，他所麵對的可都是一幫亡命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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