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一夜破碎
鄭遠航又說：“你最近有什麽打算？”
??她說：“沒什麽打算，想先休息一段時間。”
??鄭遠航微微歎了口氣：“想休息就休息吧，不過我勸你別休息時間太長。你這個人啊，自己待著，我怕你多想。”
??她聽完這句話，立時又多想了：“我多想什麽呢？”
??鄭遠航笑了：“想些亂七八糟的唄。老覺得你這孩子跟別人不太一樣。”
??這句話又立時刺痛她了。從小到大，她最怕聽的就是：“你和別人不太一樣。”她媽江北橘就時常這樣說，小時候覺得她孤獨怪癖，和別的小孩不太一樣。青春期又覺得她多愁叛逆，和別的人不太一樣。到年紀大了，又冷情冷肺，和別人不太一樣。
??老天知道，她多麽敏感脆弱，偏偏又被江北橘那樣的媽養大，她覺得她沒變態已經是堅強了得。
??她不喜歡這句話，不喜歡鄭遠航的任何話，甚至不喜歡鄭遠航這個人。
??她對他充滿了抵觸。這抵觸使她焦慮。為了抵抗這焦慮，她拚命的想拉近兩人距離，拚命的想將他拉進她的世界。
??她說：“誰又和誰能一樣呢，要真是和那麽多人一樣，不是太庸俗了嗎？”她又迅速的端起酒杯，對他露出一個自以為嫵媚的笑容：“陪我喝酒好不好？”
??鄭遠航舉起酒杯，兩個杯子相碰，發出了不能相融的聲音。
??她仰頭將酒喝盡，努力調動著曖昧的情緒，說：“你現在有女朋友了嗎？”
??鄭遠航笑了：“有女朋友我還來見你呀？”
??徐勝男也笑，拋出了自己準備好的陷阱：“可我馬上就要有男朋友了。”
??鄭遠航不動聲色，臉上不見變化：“哦？”
??這個回應並不使徐勝男太滿意。她拋出了自己的誘餌：“你要是同意，我立刻就能擁有一個男朋友呀。”
??話說完，拿眼睛去看鄭遠航。她努力使自己眼睛睜大，以顯得明亮。卻明顯感覺到了自己眼中無光。
??這感覺讓她難過。她記得她看時長遠的時候，眼睛是亮晶晶的，充滿了光芒的。
??她喜歡那樣看著時長遠，也喜歡擁有那樣眼神的自己。
??鄭遠航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又把背靠在了椅子上，雙手抱在胸前。
??這種沉默和這個動作讓徐勝男心沉了一下。她想起曾經看過一本書上寫著：雙手抱在胸前，代表對一個人的抵抗。
??鄭遠航不願意給她當男朋友，他甚至抵抗她。
??這個發現讓她莫名難過。
??她也把背靠到了椅子上。
??鄭遠航說：“你怎麽想的？咱倆隻見過三次，這麽快就決定了嗎？”
??她心裏委屈著，說：“我總以為，聰明人在見到對方第一眼的時候，就能確認是否會喜歡上對方。”
??她心裏狂風巨浪的翻滾著，心說你不喜歡我，你幹嘛還送我那麽貴重的首飾呀！莫非他有錢到了那種地步？隨隨便便出手就這樣大方？
??鄭遠航玩味的笑：“可以試試。”
??可以試試……她琢磨著話，好像是並不太心甘情願？哦……一定是她想多了，她一向是個多慮的人。
??可以試試就是同意了呀！
??她強撐出一份歡喜，又端起酒杯，也沒帶上鄭遠航，自顧自的喝著。喝得滿腹惆悵。
??****
??飯吃完，鄭遠航要送她回家。她借著酒意對他撒嬌：“不，我不要回家，我要和你一起去酒店。”
??這份酒意實在剛剛好，又給了她膽子可以魅惑的去勾引男人，又可以將所有輕浮放浪都甩鍋給酒。
??鄭遠航說：“酒店.……要不去家裏吧。”
??她猶豫著沒說話。心說她的家裏怎麽是誰想去就能去的嗎？
??她又想著，時長遠來過，葉明朗來過，為什麽鄭遠航就不能來了？
??頭腦裏紛紛亂亂。
??她說：“可我覺得去酒店會比較浪漫。”
??鄭遠航說：“好，那就去酒店。”
??車開得很快。快得讓人傷感，快得讓人緊張害怕，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悔退變。
??鄭遠航選了一家經濟型的酒店。酒店的房間不大，甚至有些局促。
??這種局促和徐勝男設想的浪漫不般配，也和他送給她的那條幾萬塊錢的項鏈不般配。這種不般配又加重了徐勝男的緊張。
??一進門，鄭遠航把她摟在了懷裏。他聲音低沉，帶著有些色情的曖昧，說：“怎麽，你想啦？”
??徐勝男把他推開，一時間心亂如麻。這也不是她想要的方式。
??她說：“你……你先陪我聊聊天好不好？”
??鄭遠航笑了：“怎麽，剛剛在西餐廳還沒聊夠？”
??徐勝男心說，那怎麽能一樣，聊些閑言碎語，怎麽能和聊些濃情蜜意一樣？
??她坐到了沙發上。沙發旁邊的桌子上放著一個小冰箱，冰箱裏躺著幾排飲料和啤酒。
??徐勝男毫不客氣的把啤酒掏出來。啤酒總共六瓶，在桌子上擺了一排。她又看鄭遠航，眯著眼對鄭遠航笑。
??她最喜歡的女明星陳紅就習慣眯著眼睛笑。她覺得那笑容性感又魅人。
??她幻想著她像陳紅一樣性感魅惑。她說：“陪我喝酒好不好？”
??鄭遠航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剛才還沒喝夠？你都成酒鬼了。”
??這句話說得實在不太好聽。她拚命想從這句話裏聽出一絲玩笑或者寵溺的責怪的意味。然而，她失敗了。
??她承受著這種挫折，沉默的把酒打開。
??鄭遠航說：“我先去洗澡了。”
??他毫不避諱的當著她的麵開始脫衣服。
??她心又沉了一下，垂了眼不敢看他。
??他進了洗手間。她聽到洗手間的花灑噴射著讓人惱亂的水聲。
??她一顆心亂成了一團麻線。
??她打開一瓶酒，粗暴的往肚子裏灌。她心說：徐勝男你究竟在幹什麽？你在幹什麽呢？
??她感覺到一顆心濕漉漉的，似乎是在哭。
??她又告訴自己，她要和鄭遠航在一起，要在一起。她需要依靠鄭遠航，需要感受鄭遠航。或者不是鄭遠航，是隨便一個人都可以。
??可是，再沒人對她感興趣，沒人送她價值幾萬塊錢的項鏈。
??她一瓶又一瓶的喝酒。喝得又快又急，喝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山崩地裂，就要天塌地陷。
??酒喝完，她開始脫自己的衣服，一件又一件。
??衣服脫完，她看見鄭遠航從洗手間出來，腰裏圍著一塊白色的浴巾。
??她肥著膽子往前走。一步兩步三步，一直走到他身邊。
??她撲進了他的懷裏，感受著他身上屬於男性的氣息，和濕漉漉的，帶著微微熱意的水珠。
??她閉著眼去吻他。
??嘴唇湊到了他的唇上，他卻偏頭躲了一下。
??她不死心，執意追逐著他的嘴唇。她下了好大的決心，鼓了好大的勇氣，才能做到這樣大膽放肆。
??他又躲了一下，躲著，把她推開。
??他說：“你身上一身酒氣，趕緊去洗澡吧。”
??她終於意識到了，這是對她的嫌棄。
??她想起她在時長遠家裏喝多的那一晚上。她吐了一地，時長遠沉默的打掃著。
??她忽然就掉了眼淚。她也曾經被一個男人寵愛有加如珠如寶，為什麽要這麽作踐著自己被人嫌棄？
??她惱恨他的不懂風情，惱恨他的嫌棄。都到了這種地步，他還要嫌棄她。
??她垂著眼往回走，一路走，一路拾起自己的衣服。衣服拾起來了，心卻碎了一地。
??她沉默的穿著衣服。鄭遠航疑惑的看著她穿衣服：“怎麽了你這是？”
??徐勝男強撐著從嘴角擠出一個微笑：“忽然覺得，很想回家。”
??鄭遠航不說話了。
??沉默了半晌，粗著嗓子說：“行，你要回就回吧。”
??她一顆心又冷了一下。
??心說：這成了什麽？這成了什麽？多爛俗多荒唐又多破碎的一件事兒！
??衣服穿好。她一顆心混亂麻木著，沒有了任何感受。
??她沉默的開門，沉默的往外走。走時心中還存了一絲僥幸：或許鄭遠航會喊她一聲，會留她一下。
??她會哭著撲到鄭遠航懷裏撒嬌。還要對鄭遠航說：“你嫌棄我。”這句話說完，鄭遠航或許就能明白她心裏的委屈，會解釋著說：誰嫌棄你了。
??兩人還能解開芥蒂，還能重新將這個夜晚變得圓滿完整。
??可.……鄭遠航一言未發。
??她一步步的走著，走得艱難疼痛沉重。
??一步步，直到走到電梯口，終於回頭看了一眼。她看到房間門緊緊的閉著。
??這夜，終於是碎了，同她的心和她的夢，一起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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