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上書
石醉和李默庵相對苦笑一下,李默庵想想後對石醉說道:“你看我們是不是也寫一寫,至少可以給明誌以支持。”
石醉道:“如果這樣的話這事就一點挽回的餘地都沒有了。你想想看,如果同時上書,造成太學生群起反對賈太師和整個政事堂的局勢,恐怕我們都要被開除。如果我們不被處理,賈儒就有可能在太後麵前將這次遊行示威的危害誇大。默庵,現在我們的問題如何把事情的結果控製在可接受的範圍之內。你就更不能寫,我們三個都是這次遊行示威的組織者,相信太後和政事堂各位相公也對我們三人在太學生中的地位和影響力有所了解,萬一被有心人利用,事情就演變成襄陽王和王丞相暗中鼓動整個太學生對朝廷政策發動進攻,企圖篡奪大夏權利,再散布點謠言,那真要影響襄陽王在太後心中的地位了。”
石醉這話讓李默庵寒徹透骨,挑戰整個大夏管理層,篡班奪權這個罪名太大,一股冷汗順脊梁流下,看來他還是把問題想簡單了。這個石醉太不簡單,居然在如此短的時間裏看得如此遠,很多問題自己根本都沒想到,不愧為和盧夢雄號稱太學雙雄。
“默庵,你再去勸勸明誌;如果實在要寫,最好隻說救災問題,其他的就不要談,而且一定要按照朝廷程序辦。”
“好,我這就去。”明白石醉是想把事情控製下來,對於這種事他當然讚成,畢竟彭明誌是自己好友,自己去勸他責無旁貸,也是最好人選。
第二天彭明誌就把自己的上書上交給太學祭酒大儒湯品城,湯品城又將此書交於政事堂,賈儒看後勃然大怒,立刻再次召見彭明誌。
石醉和李默庵忐忑不安的等著彭明誌去向太師府,隻有他們兩人知道彭明誌上書的事,兩人在彭府低聲談論事情的結果,李默庵其實已不報任何希望,他已經完全相信石醉的判斷。
兩個小時後,彭明誌回來了,石醉和李默庵趕緊迎上去,李默庵姓急,劈頭就問:“怎麽樣,賈儒怎麽說?”
彭明誌笑笑道:“沒什麽。”
“你要急死我呀,快說。”李默庵抓住彭明誌的肩膀。
“真被石醉兄說中了,賈太師說這是有人指使,又說我年輕不懂事,還是讓我寫悔過書,否則將不再管其他被抓三百多名同窗的事情。”
石醉和咯默庵聞言呆住了,他倆沒想到賈儒反響這麽大,冷靜下來,石醉忙叫李默庵和彭明誌一起前往襄陽王府去找甘棠,
甘棠聽彭明誌說完經過,特別是賈儒講的話後,坐在床上用手上的炭筆在一張白紙上畫下一道道橫線,心裏卻很清楚,賈儒下狠手了,看上去給留下一條路,其實彭明誌根本無路可走。
寫悔過書就必須承認是受人指使,那麽是受誰指使,隻能是自己和王鳴之,這樣的話彭明誌可以留在太學,但他在世上的聲譽就完了;而且自己和王鳴之的把柄就留在賈儒手上,賈儒不好好利用的話他就不是賈儒了。但這話不能明講,因為他們還沒有這種認識。
見他沉默,李默庵的心就往下沉,在校內他們都是獨當一麵的人物,可是昨晚石醉對事件發展的分析征服了他,而且事情的結果也證明石醉
(本章未完,請翻頁)
是正確的,因此這會他們下意識的希望石醉能拿出主意來。
“你們上了賈儒的當了,那三百名太學生根本就沒有失學的危險,畢竟這次是朝廷有錯在先,頂多會給他們一個警告,或是嚴重點由內舍生調為外舍生。”
甘棠繼續道:“反而是彭明誌最為危險,現在賈儒和政事堂手中有了彭明誌的證據,政事堂有可能用彭明誌殺雞駭猴。你們找找湯品城,讓湯夫子在太學主動給一個警告或留太學察看的處分看行不行。”甘棠嚴肅的對李默庵說。
“在找幾個在朝廷中有背景的同學去找找家中長輩,讓他們出麵跟政事堂其他宰輔疏通疏通關係。”
“通過這件事,我在朝中和賈儒的矛盾已經擺在明麵上,不好再和其他政事堂成員接觸,我現在隻好進宮和太後說說。”甘棠說完立即吩咐邵寰讓人把自己精心準備的四輪推車備好,由蔣順推著出府向皇宮走去。
彭明誌明白甘棠的意思,如果求情不下,就隻有走人。
甘棠走後,李默庵愣愣的說:“這就完了,沒有其他辦法嗎?王爺沒說明誌該怎麽辦。”
彭明誌倒沒覺得什麽,他拍拍雙手:“李兄,王爺什麽都沒說,就是什麽都說了。”
見李默庵不是很明白,石醉卻點點頭,心裏說看來彭明誌是個明白人,以後的成就要超過李默庵。
“王爺的意思就是說這件事他也沒有把握,所以大家都要分頭想辦法,悔過書不能寫。”
李默庵看看石醉,見石醉點點頭,這才恍然大悟。過一會他突然問道:“為什麽不能寫悔過書?認個錯也沒什麽。”
石醉和彭明誌驚愕的看看他,他們倆沒有細想為什麽不能寫悔過書,隻是簡單地認為應該堅持文人的氣節,不應該寫違心之言。
石醉轉念一想,甘王爺說給個警告或留校察看都可以接受,卻絕口不提悔過書,說明在王爺心中認定寫悔過書的危害甚至大於被開除離校,為什麽他有這樣的判斷呢?
石醉通過對整件事情的分析,突然他明白了,隨後感到一陣陣恐懼。
他猛然站住喊道:“明誌。”
彭明誌正在低頭沉思,聽見石醉喊他,便抬頭頭,一看石醉的臉色便覺得不妙,問道:“石兄,什麽事?”
石醉一字一句的對彭明誌說:“悔過書決不能寫,即使開除離校也不能寫,如果你寫了,你將在太學和官場名聲盡毀,這輩子就完了。而且會影響王爺和王相公在朝中地位,一切後果將不是你個人能承擔的。”
其實彭明誌根本沒想過悔過書,他認定自己沒錯,是賈儒錯了,是朝廷錯了,可是剛才李默庵的問題突然讓他想起甘棠的話,但他還沒想得那樣深,現在見石醉如此鄭重其事,猛然間他也想到點什麽。
他點點頭:“石兄放心,我彭明誌絕非反複無常的小人,絕不會給王爺和王相公帶來麻煩。無論此事的結果如何,我都會一力擔之,悔過書,我從未想過。”
李默庵這時卻沒有說話,皺眉思索後說道:“家裏供我們一步步走到現在,是為了讓我等能為家裏光宗耀祖,明誌若真被開除,
(本章未完,請翻頁)
如何向家裏交代?”
“默庵,悔過書看似沒什麽,其實深藏禍心,……,至於家裏…,我來向王爺提出,憑王爺在朝廷的地位,明誌不走科舉,一樣有很好的前程。”石醉輕聲把自己的分析告訴兩人,兩人這才恍然大悟。
李默庵佩服的看著石醉:“還是石兄厲害,這些我根本沒想到,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石醉自嘲地說:“我哪裏厲害,是王爺厲害,我是從他身上想到的。剛才他提都沒提悔過書,說明那時他就想清楚了。”見李默庵一臉不信的樣子:“不信?你問問明誌。”
見彭明誌也點點頭,李默庵這才將信將疑。
彭明誌卻慢慢說道:“王爺的嗅覺的確敏銳,才華也超我等不止一籌,還記得城南的茶樓嗎?可是我總覺得他身上少點什麽…,嗯,應該是年輕人的朝氣,他太冷靜,太計較得失。石兄,我覺得他沒有王相公那一往無前的勇氣。”
石醉搖搖頭說:“明誌,我和你的看法恰恰相反,王相公隻可為蕭何、韓信、張良,而王爺卻可為劉邦,我總能從王爺的身上看到大夏的希望,可王爺比我等還要年輕,我怎麽覺得王爺像賈儒那樣,好像在官場磨礪了幾十年的樣子,確實讓人不可思議。”
彭明誌張張嘴,卻見石醉神色嚴肅,也就不再說什麽。
仲夏時節,驕陽似火,卻隻擋不住天地間勃勃的生機綠意。宮城內更是百花綻放,一片姹紫嫣紅。愈發為精心修飭的宮城增添了幾分美麗。
樓雖小,裏麵的空間卻挺大,被帷幕分隔成了三個部分,中間布設成一個小明堂的模樣,甘棠坐在四輪車上,被蔣順推進了左邊帷幕隔開的空間中。
這是一個約有近百平方的空間,裏麵站著一二十身著朱紫的官員,雖然各人戰的有些鬆散,但排序卻是井井有條,似是被一把無形的尺子在規矩著一樣。
甘棠一被推進來,那些個朱紫官員們俱都不約而同的看了過來。
除了賈儒之外,這些個朱紫官員們看向甘棠的眼神中除了好奇之外,最多也最統一的就是震驚了。
城防司統領已經詳述過了事情的起因,這些個官員們自然是知道事情原委的,心中也都知道了這位王爺和王鳴之的關係,甚至可以說沒有這位少年王爺就不會今天這一場震動建康,也必將遍傳天下的士子暴動。
之所以會用“暴動”這個詞兒,是因為今天的事情乃至於剛才在此間也能清晰聽到的怒吼咆哮乃至歡呼聲讓這些達官們色變的同時,也瞬間想到了《國語》中記載的發生在西周末年厲王當政時期的那場“國人暴動”。
當然,現在已不是西周末年,當今太後更不是防民之口甚於防川的昏聵周厲王。今天全由讀書士子組成的青衿洪流論規模更無與那次“國人暴動”相比,但不知為何,朱紫官員們還是忍不住的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這個。
或許是因為兩者的起因都是源於弊政,對現政不滿,那一次發生在西周末年的“國人暴動。”最終可是以周厲王被憤怒的百姓趕下王位,遠遠放逐而結束的。
當時腦海中猛然閃現過這些,朱紫官員們都強製著不讓自己再想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