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賑災
迷迷糊糊的,甘棠隻覺得睡了個好覺,身體都躺酥了,下意識地伸出胳膊,想要伸個懶腰。但是身子軟軟地,很是不停使喚,讓人十分難受可他哪裏會曉得這些?他已經昏迷了整整九日。
那日,等眾護衛聽到槍聲,驅馬擊退歹徒,來到甘棠近前,甘棠就暈了過去。柳宗忙上前查看,除了滿臉青紫外,像是腿上亦有傷。
他們不敢輕忽,與眾人一道將甘棠和狄博送回京城襄陽王府。
甄擴請是肅宗元年恩科探花,比王鳴之、甘奉還早一年進士及第,由於沒有門路在翰林院就熬了八年,後經人引薦,投入賈太師門下,仕途一下子流暢起來。
同年轉入工部任六品給事中,三年後外放江西任三年知府,年前才入京任刑部任從四品郎中,哪知一場叛亂,牽扯大量官員去職,甄擴請破格連升三級,任正三品建康府知府。
如今堂堂大夏第一勳貴,襄陽王,太後他老人家幹孫子甘棠和駙馬都尉狄博,竟在他的轄區遇襲?至今,仍是昏迷不醒、生死未卜。甄擴請不由心生恐懼,在襄陽王府輯忠堂門外愣愣地發呆。若是這位王爺有個閃失,上麵追究起來,別說自己是個三品大員,就是六部尚書也擋不住宮裏哪位強勢的太後一怒。
迷迷糊糊中,他好像跟隨好多人向海中走去,周圍全是人,一眼望不到邊際,他和周圍其他人一樣都穿著士子的袍服。
最前麵是一個五十餘歲的,身穿紫色一品秀鳳官袍的老人,身後背著一個六七歲著五爪龍袍的孩童,那娃娃皇帝正回頭看著後麵的眾人們,眼中沒有一絲恐懼,卻散發出堅毅與果決,和對這漢家萬裏江山的留戀。
前麵的人不斷被巨浪吞沒,巨浪襲來吞沒了老人和孩子,第二個巨浪接著襲來,海水漫過甘棠頭頂,一聲尖利的嘯聲,白光一閃,甘棠從夢中驚醒。
楊璐滿臉憔悴的看著昏迷不醒的兒子,老神仙張三豐正用手抵在兒子的丹田,口中發出嘯聲。
“不——”甘棠突然睜開了眼睛,滿臉都是悲痛之色,雙目中溢滿淚水。
甘棠的雙眼一動不動,錚錚的看著房梁,腦子裏像幻燈片一樣,不斷重複做夢裏的景象。
張三豐微笑著點點頭,轉向楊璐,拜拜手,兩人走出房間,“讓他自己休息一會兒。兩個時辰後在進來。”
心情平複,滿身酸痛,困意襲來,他再次闔上眼睛。
等他再次醒來,他甚是覺得詫異,慢慢睜開眼睛,隻覺得自己似在夢裏,否則怎麽會看到母親在床邊坐著?嘴裏喃喃道:“日有所思吧!”
正要再次睡去,就聽略帶驚喜的聲音道:“棠兒?”
“棠兒?”甘棠的腦子一時轉不開,這時,便又聽到母親的輕喚聲,同時額頭上覆了涼冰冰的小手。
“謝天謝地,棠兒退燒了!”楊璐喜道。
甘棠被刺激地一激靈,睜開眼睛,心神清明不少,抬起手來,抓住楊璐的手,道:“母親這是怎麽了?病了嗎?手這麽涼?”
楊璐提心吊膽地守了丈夫十來日日,眼下見兒子醒了,眼淚哪裏止得住?簌簌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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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棠瞧瞧屋子裏的器具擺設,想起昏迷前的事來,曉得這是在家裏了。便對母親笑笑道:“母親,別哭了。多大點事,並無大礙!”說著,便要掙紮著起身,腿上卻傳來刺骨的疼痛,他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楊璐忙攙扶住他,哽咽著道:“棠兒慢動,張真人說了,怕是傷到了骨頭,要休養些時日!”
甘棠應了一聲。在旁邊丫鬟的幫忙下,靠著枕頭坐了,問道:“狄家哥哥怎麽樣了?”
說話間,大丫鬟墨竹端了煎好的藥過來。見到甘棠醒了,亦是歡喜。
楊璐手中接過藥碗,而後回答道:“其他人尚好,狄家博哥兒,身上有幾處刀劍之傷,卻也無大礙!”
楊璐試了試藥。送到甘棠嘴邊。甘棠雖然最不耐煩喝這個,但是在母親麵前,也不好混過去,硬著頭皮接過,一口飲盡,又用清水漱口。
楊璐道:“要不是張真人得到消息,棠兒暈迷了整九日日,好生怕人!”
怨不得渾身發軟,原來躺了這麽久,聽說師傅來了,甘棠倒是有些意外。
母子兩個說道這裏,楊璐方想起還沒有將甘棠醒來的消息告訴眾人,大家也是極擔心地,便打發墨竹出去告之。
不一會,甘經、張三豐等人進來,甘棠躺在床上,太醫在檢查他腿上的傷處,最後仍是一個結論,那就是傷筋動骨一百天,怕要養上三個月方可。否則怕是會有不妥當。
雖然甘棠不是活躍愛動之人,但是想著未來三月要在床上躺著,也覺得甚至無聊,剛要歎氣,見母親和叔公都麵露出擔憂之色,便又帶了笑,說道:“不礙事,正好可以借此歇歇!”
楊璐哪裏放心得下?又仔細問了那大夫幾句相關飲食禁忌,一一記下。
張三豐卻眉頭緊鎖,直待楊璐等人出去,方冷哼一聲,瞪了甘棠一眼。
甘棠有些心虛,曉得這是師傅惱了。原本師傅早就囑咐過他,自己現在身份不同,出行要多帶些護衛長隨。
甘棠正尋思找點什麽話來,分散下師傅的注意力,省得老人家再訓起話來,沒完沒了,還未找到說辭,便聽張三豐說道:“這次你所中之毒,是川北唐門最厲害的毒藥,見血封喉,要不是你自小練就‘易骨經’,早已打通經脈,有內家正氣護住要害,我也沒有辦法救你。襲擊你的三夫婦可惜這次沒能抓住。”
“三夫婦?”甘棠吃驚道。
“和尚名叫曆九公,是陝西曆家的高手,侏儒叫洪大娘子,是曆九公的原配,而那個老婆婆叫唐八妹,是曆九公的小妾,三人已好多年沒在江湖出現,這次不知什麽人請的動他們出手,讓人費解?”
等張真人講完,三叔公甘經道“本來棠兒剛剛好轉,有些事我本不該跟你說,王鳴之怕是要罷相!”
卻原來,江南這些年來一直風調雨順,卻不想今年從春季一場大雪過後,直到現在江南都見不到一滴雨,前段時間先是罷免了一些低品級官員,不見效果後,新帝柴恒又在幾日前下‘罪已詔’。老天仍然不給麵子。
一個多月前,政事堂議政會上,推舉王鳴之為賑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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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全權負責此次旱情事務。
得到政事堂任命,王鳴之就帶著隨從一路向此次旱情最嚴重的福建行去,組織福建各府抗旱,王鳴之到了福建後,看到福建路各府安撫使董立的親曆其為下,各府抗旱被安排的井井有條。
比浙江旱情厲害的多的福建,平民百姓到比浙江安穩得多。
王鳴之看到如此情況,便回轉浙江,拿下了幾個對抗旱不利的官員的烏沙,但即使如此,也是有些遲了,王鳴之看到已有許多因幹旱,逃離家鄉的難民出現,他們絕大部分就食的方向都是北方的京城。
王鳴之一路向北,沿路安排當地官府就地開倉放糧,但越是靠近建康,災民越多,王鳴之的心不住往下沉。
到了建康城外,到處都是逃荒的人們,他們拖家帶口滯留在建康四周,已經出現餓殍現象。
但王鳴之發現開設粥蓬賑災的都是城中勳貴富戶,官府的粥蓬一個都沒有發現。
王鳴之為了搞清情況,急忙帶著手下就近來到建康府棲霞縣官衙,棲霞知縣姚中英得到回報,急忙出衙迎接。
王鳴之看到姚中英,滿頭怒火騎在馬上並沒有下來,用馬鞭指著姚中英厲聲喝問道:“看到災民,為和不開設粥蓬,為何不開倉放糧?”
姚中英連忙道:“啟稟丞相,開官倉放糧曆年來都必須有聖旨才行,但必須賑濟難民一般是由各縣官府負責,由建康府戶曹製定條例,頒布到建康府各縣,然後由各縣從義倉中撥付糧米。”
王鳴之點點頭,“現在從各地逃難而來的百姓頗多,大都拖家帶口,我一路北來,沿途官府都在設蓬施粥。為何到了你處,隻看見道觀寺院和大戶縉紳在路邊開粥棚賑濟逃民,卻沒看見官府作為,我想知道為什麽?”
“建康府已經製定了賑濟難民細則,隻是。”說到這,姚中英看了一眼身後的建康府少尹高吉仁。
高吉仁隻得硬著頭皮道:“因為賈太師也在過問此事,所以建康府把賑濟難民的細則上報給了賈太師,在等待賈太師的批示。”
“什麽時候上報的”王鳴之又追問道。
“大概一個月前。”
王鳴之目光變冷了,他又淡淡問道:“我想知道,賑濟難民一定要上報政事堂批準嗎?”
姚中英道:“一般是不需要,隻是在賑濟的同時,要報一份給戶部備案,戶部會視情況通知監察院來監督賑災。”
王鳴之目光變得淩厲起來,“既然不需要上報政事堂,那就不要拖延了,立刻把細則下發給各縣,督促各縣嚴格執行,明天中午前各縣必須行動起來,現在就去做。姚縣令現在就必須組織所有力量開始向災民施粥。”
“卑職遵令”姚中英抹一把頭上的汗,匆匆去了。
這時,王鳴之看了一眼高吉仁,冷冷道:“以前的事情我不管,但我需要再提醒一下高少尹,在政事堂我是負責京都與江北事務,現在總領賑災事務,所以你的頂頭上司是我,不是賈太師,希望你不要犯下官場大忌。”
高吉仁心中歎口氣,默默點了點頭,“卑職記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