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圖強
南門一帶茶館旅社不少,這些茶館的主要客源就是太學生或與太學生有關的人。
這個時候的年輕人不是愛泡吧而是愛泡茶館。泡吧扭動的是身體,泡茶館扭動的是思想,這二者難說誰更高明。沒有酒吧迪吧的時代,年輕人交流思想促進感情的重要場所就是茶館,這個地方除了成就才子佳人外。同時也是各種思潮,宣傳主張的最佳場所。
太學是年輕人中心,封建社會發展到鼎盛時期,新的治國理念氣氛很濃,幾乎每天都有辯論,隔三岔五還有太學名人演講,茶館自然成為年輕人暢抒己見、品論時事的最佳場所,其言論自然也就難逃各路“伯樂”的眼睛。
甘棠就是這樣一位‘伯樂’,經過幾年《華夏周報》幾年的引導,對某些儒家的糟粕批判,到底對這些思想相對開放的年輕人影響的程度如何,必須走進他們之中,才能有一個大致的了解。
今日除了一群浙江老鄉外盧夢雄還拉來幾個誌同道合的好友。落座不久話題立刻轉到《華夏周報》上來,每個人都很熱情也都很投入。更令甘棠吃驚的是盧夢雄居然對無政府主義推重備至。
他在會上講過一些話,不過他比較刻板單調,並沒引起大家的共鳴。說到這裏他停下來看看大家,見眾人大都不解,唯有坐在遠處的甘棠點點頭。
盧夢雄在進來的時候,就注意到這個不速之客,看到甘棠的表情,在心中更對甘棠更感到好奇,不知他是真理解還是裝模做樣。
“放眼曆史,自炎黃以來,直至夏啟,一個國家的掌權者都是由上代君主從子孫或近支中選用能力超群者即位,即‘禪讓製’。所以社會發展不斷進步。夏商周三代的帝王隻從子孫中選用傳人,選這麵則變得狹窄了。漢董仲舒以儒治國,‘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後,儒家治國理念講究長幼有序,繼承者隻能是長子長孫,更是把國家和人民的命運交給運氣。《華夏周報》的觀點我是極力讚成的。”
盧夢雄嚴肅地說,然後特意掃了甘棠一眼,這讓甘棠感到莫名其妙。
坐在旁邊的江西士子陳複接口道:“盧兄,但《華夏周報》有一點我是及不讚成的,‘空談誤國,實幹興邦’!國事天下事,有時候見多誇誇其談,又自信無比者,總覺可笑。不過許多想法,總也是從這誇誇其談中出來的,若真埋頭苦幹,從不與人議論,那也難免偏頗。”
“對”,另一名叫冷新的太學生插口道:“之前幾百年我大夏也有大小數次變法革新,失敗者多,可論及原則,總是不離富民、強兵、取士三項,若要做事,以這三者為入手,確是有道理的。然而究其根源,使我大夏軍民皆弱,取士不得其法的根本原因到底為何,每每與人談論,皆在思考這等事情。”
彭明誌接口道:“談論國家大事的,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一方麵朝氣蓬勃,另一方麵,卻又暮氣沉沉,總之,大家都在幹著急,都不得要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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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時間聽完陳複、冷新、彭明誌等人的論述。盧夢雄道:“不是很簡單麽?凡事皆有基本規則,有其根源,若能看清,或許對之後的發展更有把握,看問題就能更加清晰,其實曆來我大夏以前數次變革,都是在原有的基礎上修修補補,要想徹底解決這些問題,隻有打破原有的體製,用一次徹徹底底的革命,去建立新的社會次序,誰阻擋國富民強,就把誰碾碎。使社會資源不再掌握在少數手中。隻有調動所有人的積極性,才能真正是國家富強,人們生活美滿。”
盧夢雄說完,站起身來向甘棠抱拳道:“這位兄弟,好像是第一次見,某見你對我等觀點似有不同意見,兼聽則明,某也想聽聽閣下的看法。”
若非親耳聽到,甘棠真不敢相信,若非知道曆史的進程,他現在怎麽看這些人都怎麽像是布爾.什維克的支持者呢。
“不然,這樣的變革會造成大量破壞,會使人民的生活變得貧困,過於暴力的變革,會破壞原有的社會次序,現時握有社會資源者多為士大夫階層,是治理國家的中流砥柱。一旦對這些人進行清算甚至以殺戮為目的的清算,就會破壞了社會生產,而無產者又沒有能力治理國家,就更難抵禦外族的入侵,如此變革代價過重。”
這時從外麵進來兩人,其中一人聽見他的話後,顯得很不滿意,一邊大聲說話,一麵大步走來,另一人忙拉住他,笑著對大家打拱說道:“對不起,對不起,在下石醉,這是鄙友李默庵,他就是這急脾氣,還請大家多多原諒。”
甘棠近年來一直利用《華夏日報》宣揚新的思想,並關注這些年輕太學生對新生事物的接受程度,在座幾人都是太學中新思想的風雲人物,尤其是盧夢雄和石醉,盧夢雄是太學南門外舍生新思想的領袖,而石醉卻是城內內舍生的領袖。
甘棠打點精神打算好好結交這幾位位名人。含糊的說道:“我沒有各位的經曆,的但我相信石兄所說必然有些道理,我以為所有變革要看整個社會的實際情況才能確定。”
石醉聽完,轉身對盧夢雅抱拳說道:“你就是盧夢雄。我看過你在《華夏日報》上寫的《附在國家軀體上的牛虻》,真是刀刀見血,擊中世家大族的要害,實為不可多得的好文章。”,石醉又歎口氣,“以現時世家大族的嘴臉,你肯定吃了不少苦頭。”
盧夢雄一聽不由大喜,頓時有知己的感覺,當初他冒了很大風險寫成這篇文章,在社會上造成很大反響,也激怒了整個江南大族,以至差點死在獄中,家裏四處托人好不容易才被保釋出來。在一些有心人的周旋之下,才恢複其太學生的資格,但是卻從內舍生變成現在的外舍生。
一想到這些,他眼中射出恨意。輕蔑的哼哼兩聲:“象謝、陸、鄭、石這樣的豪族早就應該被打倒,不打倒這樣的世家,大夏就沒有希望。”
“對,隻有打倒這樣蛀蟲,大夏才有希望,才是挽救大夏的唯一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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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仁兄卻為何說這樣的變革不適合大夏?”彭明誌身材魁梧,嗓門也大,其言語直接衝甘棠而來。
以甘棠觀之,石醉和李默庵思想較為溫和,而盧夢雄幾人思想更為激進。
甘棠稍稍頓了頓:“我朝原本以武立國,立國之初,武力強盛,隻是隨後的幾次叛亂讓太祖看清此事弊端,隨後抑武崇文,以強幹弱枝的方式治理我朝,此等方法令我朝消弭了內亂之因,一度令國民富庶,國祚延綿。可到得如今,卻也造成諸多弊端,令我朝難敵外侮,諸多的壓力之下,為保強幹仍強,卻也令得弱枝弱,財富仍然流向尖端。武力原本便因強幹弱枝而被抑製,如今便加虛弱,武力愈弱,外來壓力也愈大,壓力愈大,武力再愈弱,由此形成循環,不得解脫……”
石醉吐出一口氣,看著甘棠:“若能解決小兄弟以上的問題,稍微增強一下弱枝,我朝自然有餘力顧及武力,此為任何富民之策皆需解決的問題……若能讓武力強盛,外侮不敢侵,我朝自然也能得喘息,此為強兵之策需解決的問題。取士也是為富民、強兵、令國祚延綿……可惜,皆是空話。”,
石醉歎道:“若單說一策,似是誰都有方法,便是幾策並行也毫無問題。可我朝強幹弱枝局勢已成,譬如是棵大樹,強幹未飽,稍有養分,弱枝這邊也被那強幹奪取一空。如何引導這強幹,讓其自然而然地將養分流往弱枝,這是問題所在。眾位認為呢?”
甘棠想了想,笑著點頭:“嗯,很有道理,而且你是在說……讓那些已成強幹的大地主、大商人——就好像四大家族這樣的——還有那些皇親國戚啊,富貴閑人啊,把他們賺到的錢心甘情願地拿出來,還富於民……”
石醉笑著,並不否認:“確是有些書生意氣,不過除此之外別無他法。當然,世事皆是向前,不可能退後,世人皆言神宗、惠宗之時我大夏興盛,國富民強,可想著後退是不可能的,問題在於如何引導它到達下一步,讓這些人心甘情願拿錢出來,不成循環,不切實際,也無甚大用,凡事皆需考慮一環環的推行流動。因此,需得有個方法,讓這些人拿錢出來,投入貧窮之所,然後必須得保證雙方皆能賺錢,然後繼續下去,生生不息,不令強幹財富減少,卻可令弱枝情況得以緩解……或許,可以考慮讓朝廷先做介入。”
“王安石變法了?……變法試圖讓朝廷讓稅收攤入田畝,不在以人頭稅為朝廷主要稅源。”甘棠笑笑:“石兄此言,豈非與當年王相公想法類似了麽?但做法豈非更加激進些。”甘棠微微皺了皺眉,喃喃低聲道。
石醉點點頭:“我確曾反複思索當年王相公變法之事,啟發甚多,當年王相公所想,或許也是如此,隻是他當年未曾料到阻力之大,政令不行,下方陽奉陰違,所以國事之,終是肅清吏治……”
“這句話倒沒錯。”甘棠點頭,“不過辦法錯了,經濟不能這樣玩的。”
“嗯?經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