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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伏擊

  甘棠送走最後一批前來吊唁的京城官員和親朋故舊,已是華燈初上,在這個內部傾軋的時候,他不求功也不求過,隻能靜觀其變。隻能這樣才能不引起各方的猜忌。


  正如甘棠所想,柴信遠初九、初十兩天的一連串旨意下來,原本懵懂的人也察覺出不對來。


  宗室王公,文武百官,在宮裏有耳目的,等著禦前的消息,在宮裏沒有耳目的,則是盯緊各個政事堂宰輔的府邸。


  各方蠢蠢欲動,都在思量儲君人選會不會有變動,如果沒有變動,輔政大臣又是那幾位?

  等了一日,在三月十一下午終於有旨意下來,十六日鍾山春日祭祀,太子代。太傅賈儒、廣平候楊亮潔為大祀使臣,隨太子一同前往。


  這一天晚上,多少人輾轉反側,不能成眠。這個時候,太子祡琪代天子主祀,這用意昭昭,看來皇帝這回是堅定了儲君的地位。


  而太傅賈儒和廣平候楊亮潔在平叛中,有進退失據之嫌,但從這件事看來,他兩人並沒有失去官家的寵幸。


  甘棠亦是不能成眠,卻沒有旁人的樂觀。


  大內皇宮在城東,鍾山祭祀地點在城南。中間有好幾十裏,太子祡琪不僅僅是代天子主祭,還要誠敬嚴格地在齋所齋戒數日。


  但要說柴信遠有換儲君,先支走祡琪,卻又安排兩個朝廷重量級的大臣陪祭,舅父楊潔亮前幾日被剝奪了軍權,到沒有什麽,但賈儒卻是朝中第一重臣啊!

  如有換儲君之意,又把賈儒一起支走,又有些說不通。


  眼下朝廷表麵雖然一片平靜,但底下卻越是暗流洶湧,叫人心驚。


  官家這個旨意,往好了說,有進一步肯定太子為嗣皇之意;往壞了說,卻是將太子祡琪和賈儒、楊潔亮提起軟禁在鍾山祭壇。


  甘棠被層層迷霧遮住了眼睛,並沒有完全看透柴信遠和權臣賈儒的博弈。


  他怎麽也沒有想到,官家在前幾日已經宣其弟福王柴明遠回朝主政,封其為攝政王,並且對自己的身體有相當的自信,自己的身體能撐到柴明遠回朝。


  把太子和賈儒一起軟禁在鍾山,卻是用太子來迷惑賈儒,好給自己多點時間好從容布局。


  但柴信遠萬萬想不到的是,賈儒根基已深,羽翼已豐,已成衝天之勢,並不是柴信遠能遏製的。


  甘棠又把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事情,又仔細回憶了一遍,經過柴與瑞等人的叛亂,太子祡琪在皇族之中,已經沒有人有一搏之力,無人能與祡琪匹敵。


  想到這裏,甘棠又鬆了一口氣。


  沒有勢均力敵的對手也好,這樣就算有點小的幹戈,也能塵埃落定。省的京畿再一次動蕩。


  他是旁觀者清,然身在局中之人,能有自知之明的有幾人?


  奉旨禦前侍候的兩人,今賈儒陪太子祭祀,現在隻有開國公曹磊一人還在禦前。


  除了宮中幾位親信太監,外臣隻有曹磊還在禦前,其他人都沒有見到聖駕。於是,眾人都將視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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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開國公曹磊身上,想要從他口中探知管家的消息。

  曹磊老老實實地將自己所知。某時某刻,官家進藥;某時某刻官家進膳;仔細講了個清楚。這個時候,他可不願引起公憤。為自己埋下禍根。


  從他的講話中,倒是可以看出,官家的身體在漸漸好轉。


  三月十三這天,賈儒遣太監侍衛從中山祭壇會大內請安,皇帝使人傳下口諭,“朕體稍愈”。


  一時間,其他勳貴大臣不免吃味。


  大夥兒每日在宮門前遞牌子,候請聖安,官家卻不聞不問,沒個交代下來,賈儒隻遣了隨祭祀的太監侍衛,官家就能下口諭給他。


  隻是在太一宮侍候皇帝的大內總管高鳳,卻忐忑不安,驚駭不已。


  因為十一這天,隻有他和王春兩人在官家近前侍候,他曉得十一嚇得所有旨意,不僅給很多朝臣下了聖旨,還有一個是給在南洋就番的福王柴明遠的。


  是僅僅是傳福王回京見架,還是其他,就不得而知了,已經過了兩日,去給福王傳旨的內持還有四個侍衛,不知到了哪裏?


  時間回到十一日傍晚,風停了下來,兩人身形暴露在官道旁的密林邊緣,可以清晰的看見,這兩人身上都背負著兵器,其中一人背負著長弓,另一人背後背著軍弩。


  兩人身上穿的都是單衣,隻從那看來靈敏的身手上看來,有些像是山野間的獵戶。


  他們自然不是獵戶。


  山穀之中零零碎碎的遺留場景,是由於都城前幾天叛亂後,兵禍之後所留,其中背弩的人往前方走去,另一人則向密林裏打著暗號後,自己也隱藏起來。


  山間又恢複了平靜,待到前方那人上了前麵的一個土坡,透過晚霞朝建康方向望過去,迅速打了一個手勢,這邊草叢中的人陡然聽到了什麽。


  遠處傳來雜亂的馬蹄聲,不久之後,遠方五人一人雙馬,出現在山穀的穀口。


  等到五人十馬從麵前衝過近五十步的距離,持弓之人從草叢中立起身來,‘嘭’的一聲,弓玄響動的同時,一根箭矢斜斜的刺進最後一名騎士的後背,另一支箭矢化作黑影劃過-——這是他看見的最後畫麵。


  兩側樹林中十幾道身影急衝而出,一麵奔跑,一麵張弓。另一個騎士剛驅馬要過倒地的同伴,這隨後的一箭卻在他的身上帶出一片血花。


  片刻,前方的樹林之中也陡然傳來呼喊聲響,呐喊之聲陡然飆到最高,十幾人從前方土丘後麵湧出來。


  剩餘的三名騎士霎時間有些慌亂,其中一人擎出長柄馬刀,另一邊一個雙手持刀之人,左右附著中間之人向林間遁去。


  對於半路上遇到幾十個高手的截殺,基本上還是出乎三人的預料之外的,危及時,使繡刀的騎士從馬上騰空而起,半空中幾次騰挪,一頭撞如前麵伏擊的人群之中,‘呯’的一聲幾乎在晚霞中都濺出了火花來,一道刀光幾乎刮過他的耳際,頭上的侍衛軟兜飛出,露出滿頭秀發來,卻原來是龍驤衛的林羽。


  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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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繡刀劃過對方一人的脖頸,帶出一大片血雨,右手繡刀和對方一名使重劍的高手兵器撞在一起,林羽的虎口登時被震裂,半空中又一次奮力揮刀,躍起的身影,遮蔽了後方的日光。


  被劈中脖頸的敵人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慢慢的摔倒在地。


  視野餘光中,一起來的同伴在往深林急退中和一個書生打扮的人,快速的連續對了四五招,發現對方竟然使的是大潑墨劍法,賈薔!同伴在對方快如閃電的攻擊下,雙臂幾乎被同時卸了下來,然後是頭顱。


  那書生身上,竟然連一滴血都沒有染上,耳中就聽‘轟’的一聲,自己的後腦被敵人一拳擊中,在最後的一點意識中,襲擊自己的原來是太傅賈儒的人,因為大潑墨劍法正是江南賈家的不傳之謎。


  城南五十裏,某處宅院。


  這是出兩進的小院,因遠離建康的一偏僻處,所以分外肅靜。


  外表看來,這裏同尋常的民宅無二,誰也不會想到,這宅子的地下,有好幾處地道,不說四通八達,也通過好幾個方向。


  禦前傳旨的太監段桂,此刻口中塞了核桃,雙手背縛地倒在其中一間密室中。


  密室裏,是一股尿膻味。


  他已經被丟在此處一天一夜,米水未進,旁的還好,這膀胱憋了一晚上,到今天就有些忍不住,尿在褲襠裏。


  身下濕乎乎的,貼在身上,讓人覺得陰冷。不過身下再冷,也比不過心冷。


  段桂曉得,自己的小命就要完了。


  自己雖然是低賤的太監,卻是傳旨的天使,對方毫無顧忌,擊殺了護衛自己的內宮侍衛,將自己劫掠而來,已經犯下欺君大罪。這般放肆,連皇帝都不放在眼中,自己哪裏還有生路?


  段桂已經絕望,最不放心的是還在宮裏的師傅王春,官家是念舊情之人,隻要他在一日,師傅的性命就能留一日,但是皇上這回,怕是真要不行了。


  對於親人的牽掛與死亡的恐懼,使得段桂再也忍不住,“嗚嗚”地哭了起來。


  他不知道,在他的頭頂,正有一雙眼睛盯著他。


  見他眼淚鼻涕都下來,那人滿意的點點頭,推上了探察的風眼,去了隔壁的房間。


  隔壁房間,悠悠然喝茶的人,竟然是本應當在鍾山祭壇齋所齋戒的太傅賈儒。


  “太傅,那小子熬得差不多了。”進來的人,不是旁人,正是賈儒心腹幕僚張恭。


  賈儒擱下茶杯,道:“很好,給他送些吃的,而後讓他執筆。若他不聽話,就同他提提王春。”說話間,望向窗下案幾上的黃綾包裹。那是段桂這次從禦前帶出來的。見到它那刻起,張恭也是惴惴不安。


  他幫賈儒做事,是為盡一個謀臣的責任,但到如今,賈儒為了權利越陷越深,已經涉及謀反,見到這麽多這個當代權臣的陰私,就怕不得善終。


  他並不是傻子,隻是泥足深陷,到明白過來,已經抽身不得,隻能竭盡全力,賭一賭賓主情分,博一線生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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