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迷霧
南夏皇城原來不過是從一個府衙發展起來的,雖然肅宗皇帝自登基以來都竭力擴建,但因為天然地位的影響比起漢唐的未央宮和大明宮是沒法比的,跟後世的明清北京的故宮也是比不上的。
因東有鍾山有玄武湖,北麵是建康最大的集市。當年肅宗皇帝即位,為了籠絡人心,並沒有大規模拆除,皇宮隻能偏於東南一偶。
而且南夏皇城之中,四分之三的麵積給了朝廷各個衙署占據,作為辦公場所。禁中隻是在皇城西北角占了一塊。範圍小得很,除了皇極殿,也就太清宮大點。而且皇城之外,就是熱鬧的集市。大夏官家,往往在禁中登高就能看見建康城中的市井百姓。大夏皇城禁中,算是曆朝曆代當中煙火氣最足的。
這兩年來,官家身體每況愈下,基本上都住在太清宮太一殿。人老了,有時候就會想多和子女在一起,今天下朝以後一路向太清宮行去,一路上心事重重,到了太一殿換上一身道袍,在一間精致的雅室道中說是靜養,其實就是懶洋洋的靠在軟塌之上。
不知所謂的翻著一卷道經。腦子裏麵不斷回憶著自己這一生走過的路。自己雖是皇族,但由於和夏景宗血緣久遠,自小就在嚴格管教中長大。
自己是夏太宗之後,太宗燭影搖紅把皇位從崇安王柴與瑞十九世祖柴德召手中搶來,雖然封其為八賢王,隻是做給天下人看的。
曆代帝王對太祖一係多有打壓,從十九世祖後每代封號都有遞減,到自己哥哥北平蒙難,當時有一些大臣和望族把太祖之後柴與瑞從民間尋來,欲推其上位,對自己的評論是長與嬉戲,不知民間疾苦,不一為君,又有幾人了解自己!如自己表現出強勢,就怕我那哥哥發力連我想做個逍遙王爺也做不得。
還好自己應對迅速,拉攏一些有野心之人,搶先在建康即位大統。為了安定朝綱,抵禦北瘓。不得不冊封但是隻是一小縣做校尉的柴與瑞為崇安王。終歸是給現在留下禍根。一個處理不好,大夏又會迎來一場奪嫡之禍。
柴信遠覺得三清仙人是多麽的眷顧自己,讓自己得享大位。可好像自己的運氣在這幾年消耗完了一樣,先是太子遭遇不測,當自己想從宗親之中尋一合適幼子入宮,以繼香火。剛剛把自己的想法與皇後與重臣透露,卻遭到所有人的反對。
皇後謝道清的說法也有道理,自己的年紀大了,不可能等幼子長達成人,等不到其親政那一天,如此會造成主弱臣強的局麵,和平時期還則吧了,國家處於生死存亡的關鍵時期,決不能這樣做。趙宏和權臣史禰遠不和,為保大宋江山永固,應尋聰慧年長柴氏子孫入宮,收為養子,繼承大統。
可選來選去,自己認為還是崇安王世子柴士湘最為合適,可自己太宗一門是怎麽對太祖後代的?
自己即位後,內外交困,大燕對南夏威脅一日勝似一日,由於自己血緣關係,遭到崇安王一係眾臣猜疑,皇宮內外權力都由楊太後和史禰簡把控。
經過自己不懈努力,先用計“煙花事件”逼楊太後還政,後立江南第一世家謝家醜女謝道清為後,以為奧援。
利用史黨內部矛盾,挑起史黨內亂,使史禰簡命歸黃泉,把史黨連根拔起。自己這一生最大的痛苦是沒能保護好自己最喜歡的女人,出生平民的薑貴妃和自己兒子,雖然到現在自己的愛妃和兒子不知道是誰害的,但懷疑對象隻有閻貴妃和史彌簡等人。
自己值得驕傲的是,剪除史黨後,通過修繕民生,提拔餘介、宋慈、甘棠等文臣武將,一雪景宗之恥,幾次擊退燕國人對江南的窺視。
自己老了,年輕時候的雄心壯誌已消磨殆盡,現在自己最最牽掛的是薑貴妃給自己留下的女兒瑞國公主柴維。自己現在唯一的女兒已十三歲了,一定要給她尋一個如意俊傑。讓其幸福美滿。幾個月前,甘棠哪個足球之戲決賽中。維兒看中了一個什麽球星,簡直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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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理。
這樣枯坐了個把時辰,肅宗帝從沉思中返過來。對王春道:“去把皇後、維兒和甘棠宣來,和朕一起進膳。”王春怕打擾官家,悄悄地走出太一殿。
等王春走後柴信遠又陷入沉思,大夏皇權本來就是應該是自己這一支的,作為大夏太宗的子孫,自己不會在死後到了陰間無法向曆代祖宗交代。有些事自己該決斷了。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突然想起了咚咚的腳步聲,卻是不少人朝著這處雅室走來。大多數人在幾道門外就停住了。
隻有三四人腳步聲直朝這雅室而來。一個腳步聲咚咚的,明顯是一路小跑,還有兩個輕上許多。似乎在努力的跟上哪個小跑的人。
還聽見一個莊重中帶著慈祥的聲音微微帶著笑意再說:“維維,且慢些,驚動了官家,仔細又要罰抄女戒。”
在前邊領路的王春嘴角帶笑的先行進來,在雅室侍候的其他太監宮女,都明顯知道來的何人。
這位是官家現在唯一的血脈瑞國公主到來,眾人都鬆了一口氣,隻要這位到來,準保讓官家心情好一些。大家也不用提心吊膽了。
總管高鳳交代,這些日子可得讓管家在太一宮不覺厭煩,少想朝中之事。他們已經算是沒盡到責任了,不知哪個得用的內宦走通了這位姑奶奶的門子,這幾天經常來黏著官家。當真是花了好大的心思!
柴信遠臉上也露出了笑意,懶懶坐起。看著門外,轉眼之間雅室內就覺得香風撲麵。提個穿著紫色褙子的少女盈盈而入。
進來的也就不過十五六歲年紀。五官搭配無一不美,一雙大眼更是如夢似幻,總帶著三分媚意也似。
這時候看著柴信遠,淺淺而笑,唇角微彎,主要是男人似乎都會陷在秋波和笑意當中。這個少女,竟然是天生尤物,容色絕麗,冠絕當代!偏偏她又是一身淑雅,連滑細都沒裝飾。
一頭光可鑒人的青絲垂在背後,隨著她每一步而輕輕晃動。腰肢纖細可在掌中一握。看人都是含羞帶怯。這種少女清麗和天生的絕麗帶著媚意的容顏氣質完美的糅合在一起。這絕美少女對柴信遠盈盈拜倒:“見過官家爹爹。”
這是隻見甘棠攙扶著皇後緩緩走入,柴信遠心情大好起來,登時就胸懷大暢。看著自己一直牽腸掛肚的女兒,這種媚意天生的女子,不知道是不是遭到天嫉,一般際遇都不大好。現在眼看就要操持出閣的事情了,卻不知給他尋一個怎樣的人才才能保這女兒一生幸福。
柴信遠看到大家已近到齊,正準備叫內宦安排午膳,突然發現柴維秀發之上,插著一支發梳,做工精致到了季處不用說,這個發梳是一整塊翡翠雕琢出來的,這翡翠綠意盈盈欲滴,在光線下卻又自然通透。翡翠都是安南進貢而來,在大夏甚是名貴。
這一大塊可做發梳的上品翡翠,足可值三五萬貫的驚人價格。柴信遠雖然對自己的女兒無所不容,但就是自己也不能隨便就能獲得如此的上等佳品。
柴信遠看了一眼發梳,柔聲問道:“維維,這發梳是怎麽得來的?”
要是有臣下通門路直通道自己這個天真爛漫的女兒這裏,未免太專營了一些。讓自己的女兒沾染這些事情,豈是輕易可忍的事情?
趙維這才站起,一邊籠著自己的發梳一邊嫣然道:“是上次官家招丞相舅舅進宮時,丞相舅舅正好碰到自己,就把這個給力了維兒。”
雖然柴信遠麵帶微笑的點點了點頭,但心裏邊卻不是像表麵這麽平靜。
哪有一個幾十歲的老男人把這個女人的東西時常帶在身邊,就是有意帶進宮來,準備送給公主,也不可能這麽湊巧碰到自己的女兒,又不是單獨進宮見自己外甥女。這麽大的皇宮是說碰巧碰到就能碰到得,這些未免太巧合了一些吧!
不知是哪個狗東西和賈儒內外勾結?自己決不能讓繼承自己的皇位之人像自己一樣麵臨皇宮內外互相勾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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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處境。政事堂的人選還要仔細謀劃謀劃。柴信遠一邊和甘棠等三人午膳一邊不斷思量,在心中把有資格入政事堂的人選不斷權衡,終於有了決斷。
用過午膳,內宦獻上香茗,肅宗帝道:“棠兒,南洋你那個安置江北流民的地方叫什麽來著-——哦叫印尼,朕準備把一位趙家皇族就番到哪裏,你可願意?”旁邊伺候的王春毫無反應,而高鳳卻心頭巨震,忙豎起耳朵仔細聽趙鈞的下文。
甘棠急忙跪下回答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師之濱莫非王臣。這天下原本就是陛下的,陛下在哪裏安置哪位王爺,是陛下的自由,陛下怎麽能詢問孩兒的意見。”
“好,起來吧!”肅宗皇帝又轉頭問王春道:“到重慶把餘介召回朝廷需要幾日?”
王春回道:“去的時候用八百裏加急快馬,回程乘船要快點,這一來一回,大約需要二十四五日光景。”
柴信遠點點頭道:“擬旨!取消今日下午申時招王鳴之、陸道之覲見的聖旨。
定於下月十六日在太一宮和其他重臣一並召見。十月十六日宣福王柴明遠、福王世子柴祺、崇安王禮部尚書柴與瑞、崇安王世子柴士湘、襄陽王甘棠、大司空宋慈、承德公狄新,承德公世子狄博、豫國公巴蜀兵馬製置使餘介、左丞相賈儒、右丞相王鳴之、吏部尚書石重、兵部尚書趙崇、大理寺正卿陸道之、廣州路巡察使陳益中、左都禦史吳林於上清宮太一殿應對。
另命禦林軍總兵韓立將史彌簡、刑部尚書馬天驥緝拿交三司會審,家產充公。朕乏了,都退下吧!”
當說到發梳的時候,高鳳已經在旁邊臉色發青。跟在柴信遠身邊二十多年服持,對柴信遠的想法自然是心知肚明。
高鳳勢力在禁中也算是足夠,管得著所有人的嘴,唯一漏點就是眼前的襄陽王和王春這個老狗,但王春是個棋癡,除了侍候官家就是擺弄圍棋,要是有點這方麵的心思,自己也不會在宮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而甘家的這個神童,又是個絕頂聰明的,稍微懂事的人物也不會側身到這攤洪水當中,何況是這位長著一個玲瓏心得人。但是瑞國公主偏偏管不住,這小丫頭又是全無心機,今日在官家麵前就通了出來!
這還怎麽隔絕中外?但願官家一笑便了,不要往深處想。
結果天不遂人願,眼看柴信遠臉色雖然沒什麽大的變化,但細微處還是能看出些許變化來。
官家在太一宮而宿,皇後帶著公主和甘棠向慈寧宮而行,一路上心裏不斷盤旋著今日所聽所見,有些事自己能想的明白,但有些事還是看不透徹,自己畢竟和官家接觸不多,對官家的有些想法還是有些捉摸不透。
自己雖然有一些夢中的後世記憶,但這是兩個不同的世界。時代的局限性,人和人的思維理念不同,所產生的結果也大不相同。自己夢中的記憶,往往對這個時代的曆史人物的判斷,往往出現巨大的偏差。也許真實的曆史原本就應該是現在這個樣子,而後人書寫的曆史,由於立場不同,所以流傳的史書會出現一些偏差,這也正常不過。
唯一不變的是大的方向不會改變,現在自己既然風雲際會,來到這個大時代,能不能扭轉乾坤,將這個古老文明,領先這個時代的帝國,不想原本那樣,結果是那麽的悲壯。甘棠第一次思考這個如此深刻的問題。
高鳳這兩日一直留在禁中,分別召見了宮中各衙屬官和柴信遠身邊的宦官宮女,除了以資震懾,不讓再有不開眼的人能到官家麵前,說什麽之外。
就是要和禁中有力人士交涉,讓他們放心自家的財權不會受損。官家這兩日對這一事裝作不知,一切朝平穩發展,這就表明了官家的態度。這宮中爭鬥的激烈之處,隻怕比在國家大事上麵還要驚險十倍不止。高鳳不得不小心萬分,直到今日才將重陽發生的事情傳與賈儒得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