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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廝殺

  天氣炎熱,風在山裏走,吹動山崗上綠色的樹與山下金黃的田地,山野起伏。激烈的廝殺與攻防還在繼續,小山嶺下方的山道間,雙方斥候已經開始發起衝鋒。頭盔、鋼刀、勁弩、甲胃-——夏軍軍備在這個時代總是最好的,草原勇士粗狂的吼叫,展現出的力量更是讓人血脈橫張,心潮起伏。


  戰爭,首先接觸的永遠是雙發的斥候,驅逐與反驅逐,滲透與反滲透,在這百餘裏的戰線上不斷發生小規模的博殺。


  人音混雜,車馬聲急。巍峨的古城牆矗立在夏日的陽光裏,還殘留著數日前蕭殺得戰爭氣息,南門外,有蒼白的石像靜立在樹蔭裏,觀望的人群聚集、離散。


  合州,一場大的遷徒,在這一年的仲夏,開始了。


  駕著牛車,拖著糧食的富戶,麵色惶然,拖家帶口的漢子,被人群擠得搖搖晃晃的老夫子,大腹便便的胎婦拖著不明所以的孩子,其間也有穿著官服的公人,將刀槍劍戟拖在車上的鏢頭,武師,輕裝的綠林豪客。這一天,人們的身份便又降到了同一個位子上。


  世事輪回,眼前的一幕,在過往的十年間,並不是第一次發生。草原人的數次南下,生存環境的苛刻,令的人們不得不離開熟悉的故鄉。


  清晨,林地之間,曾經跟隨老將軍甘象升多年的高青翼,自從北地錦州突圍南歸後,進過幾次大戰的洗禮,其戰場搏殺更加純熟,戰馬噴著白氣,與一個契丹勇士對衝,呼嘯的交錯,兵器的響聲伴隨人體落地的轟鳴,戰馬飛奔著衝出去,手中的長槍釘在地上,拖著屍體而走,隨後猛的拔出來。


  紅與白交匯在一起,對麵的蹄聲已經飛快的拉近了距離,馬上的契丹騎士揮舞鋼刀斬下來,而那奔馬的前方,高青翼的身體晃動,一杆大槍仿佛無聲的消失在身後,下一刻,長槍從身體的另一側穿出。


  這是回馬槍中的一招,槍身呼嘯著衝向天空,晨露爆綻,那戰馬的脖子在巨大的衝擊下被大槍劃開,隨後這鋒利的槍刃刺向契丹騎士的胸膛,那戰馬奔行著便在雪地中倒下,騎士在草地上翻滾,站起來的時候,胸口上已經有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痕,高青翼已經撲了上來,將這名身形同樣高大的契丹斥候按倒在草地中,揮手割斷了對方的喉嚨。


  他轉眼間殺了兩名身手高強的女真斥候,迅速的搜摸了一陣,隨後變去牽回自己的坐騎,穿過雜草叢生的樹林,快速從麵前山頂翻過去。


  由於在北地長期作戰,練就了一身馬戰的功夫,甘奉便讓其擔任整個川南會戰的斥候都統,軍中不多的良馬大多撥付給了這個軍種。


  從錦州城破,到自家主將陣亡在自己的麵前,再到突圍而出,幾年來,性格爽快的漢子,便沉默寡言起來,心中的絞痛隻能用敵人的鮮血來抹平,每戰必身先士卒。


  殺掉巧遇的兩名契丹斥候,來到山頂,山峰的那一邊的大道上,延綿的旌旗與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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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便出現在視野當中,手搭涼棚,仔細的記錄著每一支隊伍的特征與可能的破綻——

  三萬六千餘的草原大隊,近七萬的跟隨的漢軍,浩浩蕩蕩的十餘萬人一路南行,高青翼便跟隨了一路,期間有追逐與廝殺偶爾發生展開,夜晚時間,他與同伴在山間的洞中會和休息,夜空中,有用於傳遞消息的鷹隼從天空飛過去。


  生死的博弈,鐵血的交集,相對而言,十餘年前的許多戰爭場麵,猶如兒戲一般。


  大夏京城,原本建康府所在地。淅淅瀝瀝的小雨又停了下來,回望後方的城池,行人如織的街道上積水還不是太多,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孩子們蹦蹦跳跳的追逐打鬧。老城牆上,身披防雨鬥簾男子緊了緊頭上的帽子,像是在尋找過往平靜的痕跡,那道幾年前,在這街市上徘徊的身影,此刻怕是正在和草原蠻族舍生忘死的搏殺。


  身後不遠處,匯報的訊息也一直在風中傳過來。


  :-——事發突然,王鳴之王相爺那頭抓人是在六月十六,王源伏法,鐵證如山,他從四川前線軍資中截留大概三萬七千兩白銀,隨後供出長江水師副都統製秦品友的手下的糧草管徐偉坤,徐偉坤在逃,秦品友現在正在被陸道之等人參劾,本子上參他仗著和賈家兒女親家的關係,毫無戰功,爬到副都統製的高位,貪汙腐化,為禍一方,其中也有些言辭,頗有影射賈丞相的意思-——除此之外,借著此次事件為藥引,四川軍務後勤一事上的問題,王丞相的人已經開始插手了——”


  “所以賈儒請求辭職-——他倒是不辯解?”


  太子平靜的說了一句,目光望著城下,並沒轉移。


  隨著戰爭的不斷擴大,建康不論朝野都騷動起來,柴恒這才理解對手對於敵方的狠辣,也更加理解這天地間世道的殘酷和激烈。展現在他麵前的不再是陽春白雪,使他不斷的成熟起來。


  “賈丞相是沒有辯解,不過,手底下也激烈的狠,這幾天私底下裏可能已經出了幾條命案,不過都事發突然,軍隊那邊不太好伸手,我們的人也沒能截住。”


  “沒截住就證明賈丞相還沒有事情,即便真有事情,宮裏的哪位也能幫他扛起來。這也證明了賈丞相手段了得,是個做事的人-——”他如此說了一句,對方便不太好回答,過了許久,才見他回過頭來,“高濤,你說,母後幾年前讓人查賈儒,是因為宮裏呢?還是因為覺得他有問題?”


  此時早朝的時間已經過去,各官員回府,城池之中看來繁華依舊,又是尋常熱鬧的一天,也隻有知道內情的人,才能夠感受到這幾日朝廷上下的暗流湧動。


  大政爭的開端往往都是這樣,彼此出招,試探,隻要有一招應不上,隨後便是雪崩般的爆發。隻是眼下局麵特除,皇帝裝聾作啞,舉足輕重的勢力沒有表明態度,子彈已經上膛,火藥仍沒被點燃吧了。


  事情頗為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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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儒的兒女親家叫秦品友,秦品友的糧草官叫徐偉坤,徐偉坤是負責從京城往四川運送糧草的押運官。一名小小的參將,在這半年的押運過程中盡貪墨了三萬七千多倆,平民派竟然和江南四大豪族聯合出手,打擊後黨!而勢力最大的將門功勳世家一直在觀望隔岸觀火?太子柴恒麵露微笑道:“有意思!”


  去年朝廷政事堂改組,王鳴之代表的,已經是主戰的激進派,一方麵配合著太子柴恒呼籲北伐,一方麵也促進南北的融合。而賈儒方麵代表的是以男人為首的利益集團,他們統和的是如今的南夏正經體係的上層,看起來相當保守,一方麵更希望以和平來維持大夏的穩定,另一方麵,至少在本土,他們更傾向江南世家的基本利益,甚至一度開始推銷“南人歸南,北人歸北”的口號。


  每一個方向,都是一股利益的體現。誠然,殺掉王鳴之也會有第二個王鳴之,罷免賈儒也會有真儒人妖儒補上,但在此之外,自然也有更多可供衡量人性的標準,比如參劾加入的盡然是江南世家的陸道之,這誰有能想象得到。


  而八大將門勳貴一向以甘家為首主戰,但這次站在賈儒一方的,並積極保賈的反而是寧國公趙崇和廣平候楊潔亮。主戰派裏也有奸佞,主和派裏也全不是漢奸。比如享譽天下的宋慈,其後世被議為法醫祖先,在任官五十年裏,不畏強權,破奇案無數,道也是個主和派。畢竟那種看見主戰派就熱血沸騰,看見主和派就大罵漢奸的單純想法,才是真正的孩子。


  賈儒也好,王鳴之也罷,都屬於父皇“理智”的一麵,而自己這個兒子終究比不過這些千挑萬選的近臣,自己也就是兒子吧了。在父皇的心中,自己也未必有什麽“能力”的人物,頂多自己對柴家是真心實意而已,唯一對自己權利構成威脅的隻能是自己。大夏現在這樣的爛攤子還是要靠朝中的能臣們。


  這兒戲一般的朝堂,想要比過哪個冷酷決然的草原霸主,實在是太難了。如果自己是朝中的大臣,恐怕也會想著將自己的權利架空起來,想一想,這些大人們的許多看法,也許是對的。他這樣想著,隨後將話題從朝堂上的事情轉開了:“高先生,經過了這場風波,我大夏若能僥幸仍能撐下去-——將來的朝廷,還是該虛君以治,還是像太祖那樣說一不二,或者向燕國那樣長老會集體決定?”


  高濤笑了笑,並沒說話。


  從城牆上往下看去,禦街延伸一直到玄武湖,宮城自遷都之日起便在不斷擴建,但隨後兵事緊急,大夏肅宗便停止了宮城的建設。秣兵厲馬以抵禦北麵的威脅,這停下來的宮城便成了如今皇帝上進的象征,城中士子每每說起,皆慷慨不已。


  炎熱的夏季,雨水過後,難得有幾分清涼。城市的車水馬龍,城市之下的洶湧的暗流格式連接向這個天下的每一處地方。戰場上的弑殺還在繼續,朝堂上的廝殺不曾停下,也絕不可能停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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